“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把他叫来?”唐谨道。
唐安攥拳砸了下桌子,烦躁道:“不必了,明天直接把他赶走。”
唐谨皱眉:“他毕竟是云都的人,风迹也极其看重他,父亲此举,只怕会引起云都不满。”
“云都?”唐安冷笑了声,“云都这个仙门之首当了这么多年,也该退位了。”
唐谨知道自家父亲虽然面上跟风迹交好,实则对云都十分仇视。毕竟这么多年,霁陵仙门一直屈居第二,被云都压的抬不起头,他父亲又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早就心中郁结已久。
只是奈何,云都弟子比他们霁陵仙门的优秀太多,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剑修,一个天下第一药修,霁陵仙门一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父亲又做白日大梦了。”两方硬杠,霁陵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唐谨不想再跟唐安说,转身走了。
原本,两父子计划次日天亮,再下逐客令,但四更左右,变数突生。
“嘘。”谢之钦捂住小弟子的嘴,把人按了下去。
屋外,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整个本家的修士全数出动。
“找到没?”
“东院已经搜过了,没见到可疑人。”
“妈的,竟敢闯进宗主的密室,赶紧找,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小弟子满头大汗,被谢之钦护在怀里,一直发抖。
谢之钦抚了抚他的后背,小弟子抬头,对上谢之钦温柔的眼神,瞬间安心了不少。
等外面声音渐远,小弟子松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侥幸。
下山之前,风迹就专门叮嘱过他们,霁陵一行,免不了要跟唐安打交道,切忌惹怒唐安。
入春之前,唐安虽然脾气暴躁,且手段强硬,但今年入春之后,唐安的手段已经不止是强硬两个字能形容的了,简直是毒辣。
因为一点小事,将宗门弟子打成半死,甚至开始逼迫其他仙门站队,成为他的僚宗。
谢之钦此行,目的有二,一是带弟子们历练,二是看看唐安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从春湘楼回来,眯了一会儿,就偷偷出来了。
不过,他刚出没走多远,一名云都小弟子就慌忙撞在了他身上,紧接着,本家的修士就气势汹汹的追来了。
“你怎在此处?”谢之钦好奇道。
小弟子小声道:“一炷香前,我去起夜,看见唐宗主的随从鬼鬼祟祟的,我以为他想偷唐宗主的东西,就跟了上去,打算抓个现行。”
但不曾想,一路跟到了唐安的密室,然后看见最高的法宝台上,放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花纹尤其吊诡,阴气极重,我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小弟子瞪大眼。
谢之钦沉声道:“那花纹是不是很像摄魂符的符文?”
小弟子捣蒜般点头:“没错,小师叔果然见多识广!”
谢之钦皱眉:“那是我的。”
小弟子愕然。
“你继续说。”外面的人虽然走远,但此刻出去,指不定会再跟他们走个碰头,索性先在此处暂避。
小弟子道:“再之后,随从抽出匕首,划开手掌,血滴在地上的阵法上,阵法就亮了起来。而且,那把匕首像是有灵一样,法阵上蔓延的鲜血全部化作一缕缕血气,被匕首吸了进去!”
谢之钦目光沉沉,依此描述,那人应该是为了催动匕首,在进行血祭。
“我当时吓坏了,不小心碰翻了旁边架子上的一只锦盒,然后就被发现了。”小弟子叹气,“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被那随从给弄死了。”
说到这里,小弟子迷茫道:“不过我虽然确实逃跑很厉害,但如果那随从死追,也是能在我出密室之前把我追到的,但他追了一半,动作突然变得又慢又僵,就像是木头人一样。”
谢之钦淡淡道:“他应该是死了。”
小弟子愕然:“不可能,他明明好好的站在那里。”
“那把匕首,使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金丹修为以下的人,使用的代价就是生命,”谢之钦解释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你的出现,让他强行打断了阵法,生命力提前被匕首吸收,所以才会突然变僵硬。”
小弟子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挺邪门的样子:“小师叔,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谢之钦笑了笑:“捡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小师叔这种仙风道骨的人,绝不可能有那种邪门的东西。”小弟子骄傲道。
谢之钦眼神一暗。
便在此时,一丝细微的声音传进谢之钦的耳朵。
是金丹大乘期修士周身灵力所引起的空气波动声,声音越来越近。
整个霁陵仙门,到金丹大乘的人,只有唐安一个,他正在往这边走。
其他人修为低,察觉不到屋子里有人,但唐安就不一定了。
谢之钦把小弟子塞进衣柜:“一盏茶后,赶快回西院客房,然后把所有师兄弟叫醒,注意戒备。”
什么都没听到的小弟子懵逼:“小师叔,怎么了?”
“过后跟你解释。”谢之钦把柜门关上之后,就从窗户翻出去了。
听见响动,原本正在隔壁搜找的修士全部举着火把奔了过来。
“在那里!快追!”
谢之钦足下一点,旋身踏上屋脊,看见隔壁院中正拿着佩剑,朝小弟子所在的地方走去的唐安,谢之钦故意踩碎了几只瓦片,将唐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朝东院唐安住处跑去。
“谢之钦?”唐安旋即转身追了上去。
片刻后,谢之钦被本家修士围在了唐安卧房前的院子里。
“谢仙师,别跑了。”唐安冷声道。
琢磨着小弟子能安然逃脱之后,谢之钦也没打算再跑。谢之钦刚转过身,一道剑光便破空而来,谢之钦用剑鞘隔挡,但剑气太盛,震碎了谢之钦半边面具。
青铜碎片散落在地,火光映在谢之钦那半边裸露的脸上,柔和不俗的轮廓蒙了层暖黄,睫毛翕动间,投在下眼帘的阴影微微发颤,漂亮的鼻梁宛若温玉,朦胧又惊艳。
听见动静,披衣而起的唐谨刚出门,目光就痴迷落在谢之钦那只露了一半的脸上,瞳孔越缩越小,嘴巴越张越大。
不止是他,原本凶神恶煞,随时准备跟谢之钦拼命的本家修士们,一大半失神松腕,佩剑铛铛落地。
饶是唐安,也不由得一怔。
谢之钦茫然看着众人,温声提醒:“你们的剑掉了。”
话毕,众人方才回神,慌忙捡起地上的剑,脸红的低下了头。
唐安攥拳咳了一声,才勉强找回刚才气势汹汹的感觉:“谢仙师,时至深夜,你不在客房好好休息,私自乱走,所为何事?”
谢之钦没立刻回答,只是微动指尖,将地上的青铜碎片复原成另外半块面具,转身避开众人视线,重新拼在自己脸上。
再回头,又是一个完好无损、丑了吧唧的青铜面具。
唐安烦躁道:“本宗主在问你话。”
谢之钦哦了声,认真道:“不是我乱走,是你们追我,所以我才跑的。”
“……”唐安额角一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谢之钦,你别给我卖乖,你擅闯本宗主密室,该当何罪?!”
谢之钦茫然愣了下:“唐宗主,你能不能再大点声,我听不清。”
唐安瞪圆眼,怒道:“我他妈问你,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本宗主密室干什么!”
谢之钦丝毫没因为唐安的怒气而紧张,照着小弟子的理由,重复了遍:“我只是觉得那修士鬼鬼祟祟,怕他偷唐宗主的东西,所以才跟过去的。”
唐安:“你放屁!”
谢之钦不紧不慢的温声道:“是真的。”
“我管你真的假的。”唐安不想再跟谢之钦多交流,太难了,而且他严重怀疑谢之钦就是故意的,不是装聋就是装无辜,还能更恶心一点吗?“既然谢仙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就暂时别走了。”
谢之钦歪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唐安要疯了,铮然出剑……
……
天光熹微,原本空旷的大街上,谢之钦带着云都众弟子,正在往春湘楼去。
身后,一众小弟子叽叽喳喳,煞是热闹。
“哈哈哈哈哈你没见唐宗主那个表情,简直灿烂!”
“说实话,这么多年,他是除了掌门之外,第一个主动跟小师叔动手的人。这下好了,他们唐家老祖宗的祠堂被咱们小师叔一剑劈塌了,这可能就是无知者无畏吧。”
“岂止无知,还阴毒!妈的,竟然想用我们威胁小师叔,幸亏小师叔机智,先让澹台远师弟溜回来给我们通风报信,不然真中他那狗东西的计了!呸!腌臜玩意儿!”
谢之钦扭头,一本正经道:“不可言语不端。”
“知道啦,不我说,就是小师叔你这么软,所以唐安才欺负你的。他儿子都跟那么多男人鬼混过了,唐安竟然还想把他打包送给你当道侣,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那名小弟子吐吐舌头,不爽道。
谢之钦严肃道:“出门在外,谨言慎行。”
小弟子们唱戏一样,晃着脑袋:“知~道~了~”
谢之钦忍不住笑了声:“行了,马上到春湘楼,咱们是去借住的,切记,要言行有礼,尤其见了魔君,一定要打招呼。而且,魔君最近觉多,你们不要像现在这样吵闹,免得影响他休息。”
魏雨宁抬眼:“小师叔好像很关心魔君。”
其他小弟子也纷纷点头,神色好奇的看着谢之钦。
很明显吗?谢之钦下意识捏了下自己右耳垂:“还好吧,他人不错,如今两道和平,不必过于仇视。”
说完,便继续认真往春湘楼去了。
一炷香后,钟未凌打着哈欠,带着起床气从楼梯上晃下来:“这才五更,我看他不是找本座,是找死。”
小魔兵大着舌头,附和道:“素下也则嘛觉得,他自称色姿期,素下当西就问,色姿期是拉个,不银西。”
钟未凌面部僵硬道:“你哪儿人啊?”
小魔兵嘿嘿一下:“魔界哈鬼界交界滴山旮旯里滴银儿。”
“你们那方言挺奇特。”钟未凌嘴角一抽,差点听不懂。
钟未凌掐掐眉心,走到门口,拉开门:“谁找本座?”
话没落,就看见谢之钦两眼放光的盯着自己。
钟未凌:“……”
色姿期,谢……之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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