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着,鱼离了水,反正也跑不了,她和顾西左在这儿“小憩”一会儿,等身上酒劲消散了些,再回去也不迟。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眯眼,直接眯到了天色大白,街市满人。
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和顾西左还会被人以“偷鱼”的罪名,给送去了衙门。
丢尽了大都正司府和师父的脸面。
“顾......顾西左呢?”知晓自己这次必定难逃一劫,柳淮安连忙问了一声顾西左。
挨打要得要挨的成群结队才行。
卫灵明白她的心思:“四少爷自然也回了上清苑。”她仔细道,“此刻想必是还没有醒。”
说到回来,柳淮安这才后知后觉。
“又是二哥把我们弄回来的?”
她跟顾西左从小到大,每次闯祸留下的烂摊子,必然是柳天耀负责收拾,师父负责进行“教育”,最后再由师娘接手他们这两个“受教”的伤员,负责收尾。
“嗯。”云素点了点头,“听卫明他们说,二少爷去的时候,你与四少爷躺在地上还正醉着呢,打都打不醒。”
“是司府里去的几个侍卫,给你们硬抬回来的。”
听罢,柳淮安一副“不出我所料”地微微颔首,心里早已习以为常。
这也不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等等次。
正常正常,都是每年那么几次的家常事。
“唉......”卫灵站在一旁忍不住长叹出声,她心里忧虑道,“少爷,您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
“没错,”虽然这话说了千千万万便,少爷没有一次是听进去的,可云素依然还是跟着应声嘱咐,“如今少爷年岁也不小了,该娶妻成家的年纪,断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由着性子胡来。”
“您每次惹了祸,咱们几个都跟着您担惊受怕。老爷的脾气您又是最了解的,什么时候轻饶过你们,哪次动手不打到皮开肉绽。”
她也叹了声气:“何故要遭这般多余的罪呢?”
“这酒,您就戒了吧。”
闻言,柳淮安喝罢茶,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来:
“下次一定改!”
又是这句话。
卫灵与云素抬首,双双交换了个了眼神,只得无奈作罢。
她们俩跟着柳淮安这么多年,心里深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因为这三两句话,就真的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罢了。
卫灵收起桌上的茶碗,无声退了下去。云素走到内里去拿衣服,准备给服侍少爷更衣,柳淮安坐在凳子上,心情百般复杂。
“方才你说耽搁了皇上召见,”柳淮安忽然出声问道,“是怀玉找我吗?”
声音从内里传来,云素答道:“今日宫里传来了口谕,说是皇上宣少爷入宫。”
她从柜子里挑了一件绯色水波纹的长袍,又选了一条金丝云纹的黑束带来配。
“不过宋公公走时也留了话,少爷醒后若是身子不爽,明日去也防事。”
“皇上那里,他会替你如实禀报的。”
“爽!我的身子非常之爽。”她忙从坐上弹起身,一脸喜色地连声催促,“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我要应召!”
干得漂亮怀玉,我先能躲一时是一时。
“可是......”
云素似是还有话要说,柳淮安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出声打断她:
“没什么可是的,这可是皇上的召见,师父还能追到宫里去?”
“呃......不对,师父还能让我抗旨?”
云素本想说,老爷此刻人在都正司,还没有回府,您进不进宫是一样的。
而且,就算躲进宫中,也总是要回来的啊。
可她见柳淮安一脸迫切地要将自欺欺人进行到底,便把话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算了,毕竟皇上是真的有事召见。
正事要紧。
还是厚雪,松枝被压的低低矮矮,满城银白纯净。
柳淮安换罢衣服,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进宫。
她昨夜喝的确实不少,此刻身上酒劲也未彻底消散,头沉目昏,胃里干巴巴地时不时还有些想吐。
最重要的,是举手投足间,身上一股子清晰可闻的酒臭味。
她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语道。
“早知道沐个浴再出来了。”
用手驱了驱马车里的酒味,她懒懒地躺了下来,说起来,怀玉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她在车里闭目侧躺着,思绪跟着车轮子一颠一晃。
会是什么事呢?
颠啊晃啊颠啊。
什么事呢?
颠啊晃啊颠啊。
什么事?
颠啊晃啊颠啊。
事?
.....
过了半晌,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呕欲,一脸苦色怒声高喊:
“卫明,你是不是存心的!”
寒风刺骨,
卫明坐在车外驾马,一头雾水:“少爷,您说什么?”
里面传出一句高喊:“我——说——今天的路为什么这么颠————”
从都正司府到皇宫,一路平整,根本没这么晃啊。
车里的人咬牙怒吼:“整个望京城都没有这么难行的路!”
“没有啊——”卫明攥着马绳,高声往里回道,“咱走的就是平时走的道儿,没晃啊——”
柳淮安:“......”
她收脚坐起身来,一把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熟悉的景致从眼前一一划过,目光顿时一片迷茫。
眨了眨眼。
完了呀。
我这酒压根没醒啊。
呆呆地将手放在眼前,有些自我怀疑。
我不是喝了醒酒汤了吗?
尝试着晃了晃......
又晃了晃......
又以极慢的速度晃了晃......
这应该算是没有重影吧......
“嗝。”
正辨别自己究竟是否清醒时,酒嗝来的措不及防。
脸色忽然白了起来。
心里也跟着一阵担忧。
我一会儿进了宫......应该不会把怀玉给怎么了吧......
这么多年虽然醉酒惹事不少,可她还从来没把祸闯进到皇宫里呢。
这要是在皇帝面上丢了师父的脸......
只怕这个新年和来年的开春,都要在床上过了......
她心里一边对自己的闯祸能力感到恐惧,一边又对师父事后的“严厉”感到恐惧。
一路恐惧着恐惧着,便不知不觉来到了皇宫。
“少爷,到了。”
柳淮安极不情愿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卫明伸手去扶,忽然发觉少爷两腿不住地打颤。
瞧了一眼她身上的绯色长袍和皮毛大氅,他贴心问了一句:
“少爷很冷吗?”
一阵阵冷风迎面吹来,柳淮安伫立在马车前贪婪地吹着。
时间不多了,能多吹一会就多吹一会。
多吹吹风就清醒了。
过了半晌,一道清色的液体悄然流出,她旁若无人地吸了吸鼻子。
“卫明......你说我和皇上的关系也还不错,我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应该不会跟师父告状吧......”
卫明很快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他原想劝少爷切莫冲动行事,但仔细想了想,只怕无用。
两人站在风口里,卫明冷静出声:
“不会。”
他仔细道:“您若是在宫里生事,无需皇上告状,老爷也会知道。”
瞳孔不自觉收缩,柳淮安机械转首,咽了一口。
“卫明,你原来就有这么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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