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她并没有自谦。

    事实上柳淮安的柳苍剑法远不如顾西左,她连她二哥柳天耀一半的精髓都没习到。

    更别说她的师父柳晏山。

    在高手如云的都正司里,身为银字第一卫,她唯一拿的出手的,是她的轻功。

    身姿飘忽若身,踏雪无痕,来去花飞叶落间,自如同风。

    她的轻功说第二,除了她师父和赵怀瑾,没人敢说第一。

    再说回她为赵怀玉舞的这套剑法,

    正所谓,剑器一舞,惊动四方,一把长剑在腕袖间不停转动,寒芒一闪,划破长空,激起地上一层薄雪漫天飞舞。

    若不深究细节,乍看还是有模有样。

    她身上宿醉未解,遇到刺不出力的招式皆被她随机应变换了个身形步法,给糊弄了过去。

    等舞完了一整套的柳苍剑,挽花收鞘,心里忽然一阵后怕。

    这要是被师父看见,最起码也是二百藤条起步。

    俗话常说,舞刀弄剑易受平白之伤。

    果然不假,这两百藤条下来,至少要养半个月。

    看来以后还是少卖弄的好。

    她漂亮地收起了剑,折回亭子,也不知道怀玉究竟看没看出来那些错招。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山,天色开始变暗。赵怀玉本就惨白脸色看着也快支撑不住了。

    “咱回吧。”柳淮安将剑交还给宋迟,披上大氅,便去推轮椅。

    赵怀玉坐在轮椅上捂着暖炉,不由地温声感叹:

    “淮安,你若是女子,我一定封你为妃。”

    “为什么?”身后的人疑惑出声,“你爱上了我的剑术奇烂无比?”

    他轻笑摇头否认,然后答道:“我是觉得你把那些错招,改的很别致。”

    闻声,柳淮安停住了步子,脸色一僵,眉头抽了抽。

    就知道被看出来了。

    赵怀玉佯装思索,继续道:“柳苍剑的威力,你这少说也得习到了精髓的三四。”

    “唬人保命,也算够用了。”

    “快住嘴。”她低声恐吓了一句,“不许告诉我师父!”

    “否则明天往你龙床上撒耗子。”

    赵怀玉缓缓摇头噤了声:“好。”他嘴角噙着笑,

    “不说。”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寒风呼啸更甚,宫人陆续掌起了灯。

    沧兰殿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我先回了吧。”

    柳淮安将赵怀玉推回殿,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赵怀玉留她:“陪我用了晚膳再走罢。”

    闻言,宋迟幽幽退出了殿,忙去传膳。

    “也行。”她顺声提袍,悠哉悠哉坐上了侧榻。

    反正回去也是受罚,迟也不迟这一时半会了。

    赵怀玉坐在桌前又在摆弄起那几个杯子,柳淮安看着他,摸了摸肚子,不由地黑线。

    还喝茶?

    我都快喝撑了。

    潺潺流动的水声响起,杯满水停,茶壶落桌。

    殿上忽然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

    瞧他专注入神倒水饮茶的模样,柳淮安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怀玉?”

    话一出口,又惊又怕。

    这不是上赶着要结束他们之间这段“纯粹”的兄弟情意吗。

    可话纵有百般不妥,也已然问出了口。

    问便问罢,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怀玉为什么不愿信她。

    和赵怀瑾不同,他明明还曾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未做过任何损害赵氏兄弟名声权势的事情来。

    为什么不信她呢?

    她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仔细盯着他。

    然而,赵怀玉没有答话。

    殿上静寂更甚。

    又过了半晌,

    她再次沉声开口:

    “不会很奇怪吗?”

    “你明明需要我,却又不肯信我。”柳淮安心底生怯,于是昂首移开了视线。

    她望着沧兰殿华丽的承尘板,似是自言自语,“还是你觉得,我永远是个孩子,既好骗,又好利用。”

    如果不是经历过重生,她确实是好骗的。

    因为她太相信他们兄弟两个了。

    如何不信呢,他们陪着她长大,尤其是赵怀瑾,占据了她人生的百分之四十。

    “淮安。”

    赵怀玉踌躇了半晌,最终轻声响起,同她解释道,“如果我说,我有我的不得已,你可以理解吗。”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能。”

    不能将权势放在一个人感情的抉择上去赌。

    柳淮安收首,低回头看他,心里既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不太明白。

    这个时候,楚绍元未进京,师父还未与他接触,她前朝太子的身份也尚未暴露。

    大都正司府和安北乐阳王府皆都未着手实行任何谋逆的计划。

    为什么怀玉会给她一种,十分敌视都正司府的错觉?

    他在防备什么?

    窗外的风开始呼啸,柳淮安百思不解。

    事情似乎并非如同她所知晓的那样,一切是从“楚绍元进京夜访都正司府”开始的。

    好像是更早的时候。

    她微微皱着眉,思索了许久。

    烛火不断跳跃,心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怀玉。”她郑重喊了一声,后者闻声转首,四目相对,她自信道,“你封我为妃,我保你做这个皇帝。”

    柳淮安心里觉得,这或许会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做的最聪明的一个决定。

    如果一开始,她就以南楚公主的身份同南赵皇帝结了亲,无形中便为赵家和都正司免了许多无妄之事。

    前一世她同师兄说过的一句玩笑,如今想来,非常之可行。

    她若嫁于怀玉,一来两朝联姻赵家名正言顺,可堵天下悠悠众口,断了那些心存妄想之人的心思。

    二来,再没人能以她的名义,打着“复辟”的旗号将都正司府牵扯进去。

    这样师父他们也就保住了。

    一切都得以解决。

    绝妙啊!

    她正要拍腿为自己这条完美无缺的计策叫好,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音。

    “你不能嫁给他。”

    闻声,柳淮安与赵怀玉不约而同地转首,瞧见了赵怀瑾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长袍踏进大殿。

    他脱了身上的皮毛大氅,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内里,似是怕这两人方才未听清,又一字一句重复道。

    “你不能嫁给怀玉。”

    柳淮安心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瞪地望着赵怀瑾,心中十分不服。

    “为什么?!”

    “我出身好!长得好!轻功好!酒量好!人品好!我为什么不能嫁给怀玉!!!”

    “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话说到最后,她几乎要咆哮了出来,一副怒气横生的模样,仿佛赵怀瑾若不说出个原由来,她就要立刻表演一出胸口碎大石。

    砸爆胸腔里的怒火,点燃整个沧兰殿。

    气氛急转直下,两人目光碰撞,电闪雷鸣,谁也不肯让谁。

    与此同时,赵怀玉温和的声音喃喃响起。

    “说是为什么......淮安......和身份外貌武功酒量这些比起来,首先不应该说......你是个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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