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衡别开眼神的时候，简瑜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感觉到没有道理的懊悔、遗憾以及想要抓紧对方的冲动，他想要对方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自己身上。
另一边，费京的笔点着下巴，打量着关衡，咂摸着刚刚的表演，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关衡的表现远超他预期的好，几乎就是他想象中这个角色应该表现的样子了，但他还是礼貌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你们觉得怎么样？”
韩书扶了扶眼镜，只是笑笑。他是关衡的推荐人，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于是费京越过他又看向简瑜宁，“瑜宁呢？”
简瑜宁才如梦初醒的收回了视线，不知可否的低头想。
关衡的视线虚虚的聚焦在简瑜宁身后墙壁上的某一个点上，手下却暗自攥紧了手机。他认为自己刚刚的表现没有什么缺陷，这是他曾经呈现在镜头前的表演，曾与费导甚至简瑜宁都讨论过多次的结果，不知道简瑜宁还能从中看出什么瑕疵，还是说他就真这么小心眼，打算为难他？
以关衡对简瑜宁的了解，这还真不是完全不可能。简瑜宁对外界的形象人设一直是个淡泊大度的样子，但娱乐圈里哪有真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啊，只不过是因为绝大部分的事情简瑜宁真的不太看得上眼，但少数他放在心上的事，他其实还挺斤斤计较的，挑剔、死傲娇还占有欲强。
他们交往最火热的那会儿，关衡没少在他暗搓搓给人使绊子但是又忍不下心下死手的时候嘲笑他幼稚，跟他开玩笑，也就是自己追了这么多年，不然你这样谁受得了。
当然最后证明，关注度也是有保质期的，简瑜宁可能也不太稀罕关衡追他这么多年。
“简老师？”韩书也奇怪的看着他。
“再试试这个。”简瑜宁从自己手上的那叠台本里选出了一张，伸手递给关衡。
关衡将信将疑，捡着纸边接过来，躲着简瑜宁的手。
关衡低头看了一眼台本，不可置信的倏然抬头看对方，确认道，“试这段？”
那是主演的戏，也就是简瑜宁要演的那对双胞胎。
简瑜宁也拿着一张纸，低头抓紧时间看台词，听他这么说，头也不抬的回，“你来弟弟的戏，我演哥哥，准备好了告诉我。”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所有能喘气的生物都安静下来，看向影帝。
“简老师要亲自搭戏？”韩书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怎么？”简瑜宁像不知道周遭人心里的波涛翻滚一样反问，还抬头看了一眼关衡，“怕他接不住？”
简瑜宁身高一米九，气场全开能到两米八，给小演员对戏明摆了是要欺负人。但在座的人没人敢指出这点。韩书先看了看费导，后者饶有兴致一副看戏的样子，于是他又转头去看关衡，关衡瞄了简瑜宁一眼，冷哼了一声，倒也未见委屈。
简瑜宁飞快的看完了台本，又从头默了一遍确认无错，才抬起头看关衡。
关衡就靠在窗台边，逆着光低着头，像那些小女生喜欢的音乐水晶球，里面看着安安静静温温柔柔，但却罩着个透明的壳子与大众隔绝开了。
他就这么看着关衡，直到对方抬起头正与他的视线对上，他也没有躲闪。倒是关衡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简瑜宁现在确定，关衡确实在有意回避自己了。
“准备好了？”
“嗯。”
于是关衡和简瑜宁走到场地中间，两个人都拖了把椅子面对面坐着。
关衡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衣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左腿搭在右腿上，右脚发力让椅子前面两条腿离开地面只靠后两条腿支撑，一只手向后搭在椅子上，还伸手把衬衣上面两个扣子解开，弄成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歪着头似笑非笑看人的样子已经充满了小混混的痞气。
“姓名。”简瑜宁板着脸扮演那个抓了自己弟弟进局子的尽职尽责的警察，一面低头做着记录，不时还抬头扫一眼关衡的坐姿，眼睛里充满了属于兄长的不赞同。
“咱家户口本上不是写着吗？”
“性别。”
“那怎么，咱俩是龙凤胎啊？”小混混梗着脖子又怼了一句，然后在兄长瞥过来的怒视中怂的缩了缩肩膀。
*
试戏结束以后，关衡去了个厕所。简瑜宁搞得突然测试把他弄得挺紧张，毕竟事前没准备，他也拿不准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合适，而他也吃不准让他试主角的戏是什么意思。
他往自己脸上拍了一把水，让自己冷静点。试戏已经结束了，现在想这个没用。
他一边抹着眼睛里的水，一边伸手去抽纸巾，纸巾盒没摸到，倒是有人把纸塞到他手里。他说了声谢谢，擦了擦脸，再睁开眼睛，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旁站着个简瑜宁。
关衡僵了一下，就低下头，假装无事的继续擦手，把纸巾丢进旁边的纸篓，再去拿架子上的手表和尾戒戴上。
简瑜宁一边洗手一边通过镜子打量对方，看着他把尾戒戴在修长秀气的小手指上，斟酌着开口：“我听说你拒绝了剧组的那档综艺。”
关衡知道他说的是前几天他杀青的那部电影，他也没装糊涂，回答：“就是觉得我又不是主演角色，去了不合适，还是踏踏实实来的好。”
现在的年轻演员都是有热度就尽量蹭，像关衡这样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说到做到的真是让人没法往下接话。
简瑜宁一击迂回战术不成也就懒得寒暄了，他看着镜子里关衡低垂的不与自己接触的视线，直接问：“你不喜欢我。”
关衡扣表带的手停顿了一下，假装没听懂的笑了笑：“简老师说笑了，我很崇拜你的演技。”说罢，他扭头想离开。
但简瑜宁往旁边迈了一步，正挡在他面前，关衡赶紧止住了步伐，差点撞在对方的身上，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简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你不喜欢我这个人。”简瑜宁琢磨了一下关衡的回答，就着他的意思说。
“您想多了。”关衡淡淡的回答。
关衡垂眉顺目的样子让简瑜宁觉得，玻璃球里罩着的是一块熄灭了的火山岩，你能看出那有曾经炽热过的内里，但现在火焰熄灭了，就只剩下硬冷的表壳。
简瑜宁想他在表演时那中灵动的眼神，他想要再看看那惊鸿一瞥的张扬，那种意气风发的挑衅，他想再看那漂亮的表壳里点燃火焰时的样子。
“你躲着我。”他说。
有那么一瞬间，他瞥见了火焰点燃的样子，关衡抬头看他的一秒眼里迸发出怒火，又被压下去，“那怎么，我还得挡在您面前，给您添点麻烦？”我就非得七年如一日的追在你身后，为你回头的那一秒偶尔的一句赞扬兴奋三天，为留住你言听计从，你才满意？
但简瑜宁抓住了那一瞬间，他擅长洞悉人的想法，所以他捕捉到了愤怒下掩盖的那么一丝不甘，于是他往前走了一步。
关衡理智昏聩了一秒，就被他逼到墙角。他们距离太近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关衡觉得回到了过去，当他们其中一个去另一个的片场探望的时候，在四下无人的角落，他们也会靠的这么近，飞快的交换个吻。
这个简瑜宁没有关衡对于过去的那些记忆，但他却如关衡所想的那样倾身低头……
关衡深吸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简瑜宁胸前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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