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并不赞同天忍这句话,一个法治社会出来的人注定无法做到忍者们这般冷酷无情,她不会对杀人产生不适,但是她无法漠视所有善意对待自己的人。
所以,她抬头坚定的反驳道,“我承您救命之情,但这不代表我会放弃自己的道路,既然是我开了这个头,我会背负起这份责任。只是能够两全其美的情况下,为何一定要选择让自己不痛快的方案呢?”
“不存在两全其美。”日向天忍凝视阳炎,沉重的说道,“得失总是相平衡的,你选择了分家,为自己,为他人带来自由,那宗家就是注定要舍弃的。你无法干脆利落的作出决定,就是将所有追随你的人置于危险。”
阳炎无言以对,这是事实,但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愿意为了那么多不相干之人让自己忍受内心的折磨。
“我是看好你的,之前在国都和你说的那些话,不完全都是试探,我确实想过做出改变,宗分家制度是不对的,早晚会被淘汰,但是到那时候,被淘汰的真的只是制度而不会带上整个落后于时代的家族么?我不敢赌,所以我认真的想过要如何让这个家族长远的传承下去。我不喜欢将麻烦推给后代解决,既然意识到了,最好趁早对此做出应对。”
“可是,我被捆绑在宗家这个地位,无法动弹,你们一直觉得宗家地位崇高,在整个家族的护持下,理应万事如意,顺风顺水。然而不是这样的。”说到这里,日向天忍露出轻微惆怅的表情。
“宗家之人,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来自整个家族的关注和重视,伴随而来的,是沉重的责任。我从小,就被教导不能让祖辈千年的努力和家族的荣耀断送于此,分家之人在咒印的压迫下不会发出任何属于自己的声音,最后导致家族千余人的前路性命系于我一人之身,这种感觉,让人窒息。”
“我想改变这一切,家族的存亡之责就应该整个家族所有人一起分担,但我自己是注定做不到了,没有笼中鸟,作为宗家的我注定无法与家族同存,大乱之下情况可能会更糟。”
“所以,看到有人做了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日向天忍欣慰的看着阳炎,笑容柔和。
“你们做的很好,好到超乎我的意料,在贵族中插钉子,拉拢大长老和三长老,和宇智波产生联系,甚至你们找到办法解除了笼中鸟。啊!对了,我一直忘了问,这个新的咒印是什么?很好看。”说到这里,日向天忍一脸好奇,阳炎进门时,他就发现了咒印的改变。
阳炎低声回答,“名字叫天守印,只有一个功能,死亡销毁白眼,它不受人操控,是防止外人窥视血继而存在的咒印。”
“好名字啊,寓意为被天空所守护的人们么。”日向天忍琢磨着,越发对未来产生期待,可惜,他是看不到了。然后他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我很高兴,看到这一切。”
“尤其是看到你们这些小家伙干劲十足,我就觉得未来充满希望。你们离成功只差一步了,父亲和弟弟已经死亡,二长老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来吧,做你该做的事情。”
阳炎面色沉重,没有动弹,她问了一个自己一直不解的问题,“您明知自己会死,为何从未反抗?若是您全力阻止,我们可能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日向天忍晃了晃酒壶,发觉已经不剩多少,索性全部倒出,一口饮尽,然后回答阳炎,“我说过的,日向一族,是我的责任,如果我的死去能够让后代畅快的活着,我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化作星辰守护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家族。”这时,天忍看到阳炎低着头,微微颤动,他主动走上前,撩起阳炎散落的头发,伸手擦去她面上的眼泪,然后无奈的笑了笑,“哭什么?”
然后他附身,额头抵上阳炎,双目直视阳炎的眼睛,咫尺之间,目光好似穿透了躯壳,直至阳炎体内的灵魂。他轻轻说道,“不过,我的性命可不能白白浪费,我想要你的承诺,保证你能够一直一直的肩负起日向的荣光。”
阳炎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但是这不妨碍她感受到日向天忍锐利的目光,她咬紧嘴唇,不敢轻易回答,这份信任和责任太过沉重,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承担的起来,于是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佐佐木才是下任族长,您应该去问他。”
谁知,日向天忍不依不饶,“我要你的保证!”
阳炎被天忍的坚决逼得退无可退,她的内心在动摇,她的身体在退缩,大脑中每一根神经都尖啸着让她不要答应,不要理会,然而在触及日向天忍视死如归的神情时,她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我答应你。”
虽然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就猛然后悔,可是给出的承诺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得到答复,日向天忍如释重负,哈哈大笑着快步走向屏风,从后面抱出一个婴儿,转交给阳炎,“之前我要求你帮我做一件事,现在是时候了。这是我儿子,刚出生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能收养他么?以后日向再无宗家,这个孩子是你的弟弟,也仅仅只是你的弟弟。他母亲已经先我一步走了,我更加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名字索性也交由你来取吧。隔壁房间是所有宗家秘传的文件资料,甚至口耳相传的那些,我也花了点时间全部记录下来了。”
絮絮叨叨的交代着后事,日向天忍一点都不像一个临死之人,最后,他郑重的和阳炎说道,“日向和我儿子,就交给你了,我能看到,你的未来光辉耀眼。”
阳炎伸手接过那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那孩子眨巴着纯白的大眼睛,天真可爱,全然不知自己失去了母亲之后,父亲也即将迈入末路。
将婴儿塞给户隐同时,阳炎抽出了户隐一直握在手里的流光,死死咬着牙,猛然转身,果断利落的将这把名家利刃送入日向天忍心口死穴,鲜红的血液顺着缝纫流出,染红了阳炎白嫩的小手。失去力气的日向天忍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无力前倾靠在阳炎身上。
阳炎感受着这位对她影响至深的长辈最后的温度,抓紧对方的衣襟,头埋在对方胸口,抑制不住自己的啜泣,这是她来忍界之后,挥出的最心痛的一刀。
日向天忍的气息渐渐衰弱,阳炎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轻轻说道,“您安心,只要我活着,日向无人可欺,我也会努力教导您的儿子,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悠真,日向悠真,他会悠游自在的在世界上活出最本真的样子。”
弥留之际,日向天忍已无法作出回答,但是他最后是笑着走的,那是放下一切担忧,释然轻松的笑容。
阳炎浑身血迹,久久无法和缓,良久之后,才在屋外追随者们的呼唤中找回了自我。
走出大门,迎接她的是胜利的欢呼,然而,在周围喜悦无双的气氛映照下,她的沉重与悲伤显得格格不入。
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心甘情愿坦然赴死,只为守护心中那份沉甸的责任,为了所谓的家族和未来,毅然决然选择断送自己的未来。
阳炎无法理解这里的人对于家族的归属感与责任感,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日向天忍用自己的命将她死死的捆在日向这个庞大的战船之上,而她,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
第二天的收尾工作顺利而自然,毕竟能够有能力阻止他们的人在前一晚都已经清理干净,阳炎和佐佐木整理宗家资料的时候,猛然发现宗家有种方法可以引爆日向的结界,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所有身处日向族地的人炸成飞灰。
阳炎和佐佐木双双惊出一身冷汗,感情他们俩昨晚是在地狱的边缘近距离徘徊了一番,若不是宗家族长没有玉石俱焚的魄力,以及日向天忍的倒戈,整个日向现在已经在黄泉聚会了,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侥幸之心。
收尾工作之后,是难得的一段风平浪静的时期,阳炎迅速在族内推行着新的制度,推举长老,任命监察者,和各路族人进行磨合,闲暇时间任劳任怨的给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解除笼中鸟。
佐佐木作为族长,比她更忙,成天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更可恶的是,那家伙要走了能干的青月,留着阳炎一人和长老们周旋,阳炎气的摔断了好几根笔杆子。
一个月后,日向召开了全族大会。
过千族人熙熙攘攘的集合于议事大厅,空旷的厅堂位于日向族地中心,占地百来平方米,原本就是宣布各种族中大事的地方。
人群之中,了解内情的族人兴奋激动,他们再清楚不过,今天过后,历史即将翻篇,他们将作为第一批反抗之人被载入日向史册。
族人聚集的差不多之后,会议的主事人陆续走至高台之上,为首者正是日向佐佐木,二十来岁的青年,意气风发,带着张扬的笑容,占据了正中间的主位。
佐佐木身侧的,是年仅九岁的日向阳炎,小小年纪,面对如此大场面,没有丝毫怯场,神情间满是成熟与沉稳。
再后方的,是大长老和三长老,以及几位被推举进入长老会的年长族人们。
看见这与众不同,截然一新的主事人团体,不明真相的族人们纷纷诧异,为什么不是宗家坐于首位?宗家的成员们人呢?也有些人敏锐的注意到台上之人与众不同的火焰型印记,心下有了些许猜测,然后很快就被这种猜测震撼,反而开始否决自己的判断。
静待下方人群稍微冷静之后,佐佐木扬声宣告,“日向的族人们!从今天开始,日向一族将彻底革除宗分家制度,废除笼中鸟咒印的使用,以天守印取而代之。”
“我们生为同族之人,理应平等自由的作出自己的选择,追求自己想要的道路。我们不是宗家的奴隶,我们也不应为任何人奉献自己的尊严和人格。昔日压迫我们的宗家之人已尽数身死,从今往后,日向一族不分尊卑,将由全体族人共同治理。我,日向佐佐木,作为第一任族长,在此宣告,你们,自由了!”
“我们会帮助所有有需求之人解除笼中鸟咒印,新的天守印仅有的作用是保护我们的血继不被外人窥视,不会再有那一度死角成为你们对敌的死穴,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有能力,有资格掌控你们的性命。”
“我相信,这所有的变化不会摧毁我们的家族,我生为日向,我为拥有白眼而骄傲,同时,作为族长,我会尽全力,在大家的帮助下,带领族人们走向更辉煌的未来!”
佐佐木话音未落,台下众人已经从惊滞的状态缓和,逐渐开始起了骚动,这消息的震撼性不亚于一觉睡醒被告知火之国灭亡,有些人怎么都无法接受统治他们已久的宗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另一些人则已经沉浸于摆脱笼中鸟的无限美好之中。
就此,日向一族在诸多人的努力下,平缓的完成了过度。
被囚禁笼中许久的鸟儿,张开翅膀,在无垠蓝天的守护下,自由的飞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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