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寒冬腊月里，杭州市被白茫茫的天空连续笼罩几日后终于还是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路上行人如织，撑着伞的便信步闲庭，没带伞的则步履匆匆，一个不小心踩到不稳的石砖被溅了水还少不了要爆句粗口。
简欢虞呆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空洞的眼神透过玻璃往外飘去，轻轻落在了梧桐树上仅剩的那片枯黄小叶上，七八分钟过去，叶子终究是再也抓不住枝干，被一阵妖风裹到了不知哪个角落。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视线落回到桌前摊着的那本书上。
书是全英文的，行间挤满了各种涂涂画画的标记，只有标题旁边还算干净一些，歪歪地写着八个小字：最后一片常春藤叶。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手机页面仍旧停留在通讯录，最顶上那通时长甚至不到一分钟的电话却让他六神无主地呆坐了一个多小时。
“简先生，您上次在我们医院做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根据结果判断很有可能是胃癌，您近期要是有空的话尽早来做个复查吧……”
虽然在检查前他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可结果显然还是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正对着那通记录发呆时，手机却忽然振动起来，终于将始终回荡在耳边的几乎可以被称为“死亡通告”的回音给震散了。
雨声重新漫入耳中，简欢虞吸了吸气，调整好情绪后才按下接听键，“喂？”
“喂？简哥，你在哪呢？”沐沐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在……”他四顾一圈，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如何被这突如其来的骤雨给逼进咖啡馆里的，“我在慕吧。”
闻言，沐沐立马炸了起来，“不是吧简哥！你去别人家咖啡馆喝咖啡？就他们那黑咖，贼油腻！”
简欢虞不禁失笑，“我没带伞。”
“也是，没个下雨天，我就不信他们慕吧还能开的下去。”沐沐不屑道，而后才回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霄哥给你打电话了没？”
一听这话，简欢虞的手便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将沐沐口中“贼油腻”的黑咖洒了大半出来，“坏了。”
“怎么了简哥？”电话另一头的沐沐显然把握不了他这边的情况，“是不是慕吧老板发现你了，以为你去偷情报？你别慌，我这就带着小雅哥过去！”
简欢虞正忙着擦书，听她这话便赶紧喊停，“没有没有，我咖啡洒出来了而已。”
“哦，咖啡洒了啊……”沐沐恍然道，说完似乎还安抚了一下身旁的小雅哥，“没事没事，虚惊一场。”
“你，怎么突然提起他。”简欢虞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
只听沐沐长叹一声，“你没看新闻吗？他回国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你还是他男朋友呢，居然不知道？”
简欢虞莫名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却又说不出话来。
“简哥，上回那件事情，霄哥都说过是绯闻了，我看着也像，现在的狗仔为了热度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当然得信他呀。”沐沐苦口婆心地劝道，“再说了，霄哥这天天为了比赛东奔西走的，回国一趟多不容易，你要还把时间花在跟他冷战上岂不是浪费？再过几天可就过年了，你们……”
“沐沐！”简欢虞忍不住打断，直到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才回过神来，对着周围朝自己张望过来的其他客人报以歉意一笑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了。”
沐沐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小心翼翼地喊道：“简、简哥？”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的。”简欢虞闭上眼往后仰靠在沙发上，眉眼之间堆满疲惫，“他是不是去过店里了。”
果然，沐沐轻轻地“嗯”了一声。
“又对着你们乱发了一通火？”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大半，简欢虞也还是问出了口。
否则，以沐沐的性格不会特地打一通电话过来替他说话。
“嗯……”
“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简欢虞重新坐直身子说道，“他还在店里？”
听他这么说，沐沐才重获新生般松出一口气来，“没呢，刚摔门走了。”
“好，我知道了。”简欢虞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书准备走人，“店里就交给你和小雅了。”
电话另一头的沐沐连声道好。
原以为骤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可转眼一个小时过去，这场冬雨反而有了些不饶人的气势。
简欢虞将公文包挡在头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后才对着司机师傅说道：“师傅，去潞河小区。”
年约四十的司机大叔笑着应了一声后踩下油门朝前驶去，然而好景不长，车子刚上立交就被堵得不得动弹，“哎哟，怎么这个点都堵车啊。”
简欢虞并没有接话，只顾盯着窗外发呆。
司机师傅见没得聊便干脆打开了广播，欢快的音乐好歹是让这个密闭的空间内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一曲放罢，两位电台主持人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无非是对刚才的歌曲一顿夸赞，随后再扯一扯时下比较热门的话题。
本就心烦意乱的简欢虞听得眉头直皱，刚想麻烦司机师傅将广播关上时，话题却突然一转，直戳他的软肋。
“本届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已于两日前落下帷幕，而在本次比赛中拿下三连冠优异成绩的苏道霄选手也于今日下午两点抵达萧山机场。”
一听这个，司机师傅还特地将音量调大了。
简欢虞抬眸，“师傅，您知道苏道霄？”
突然被搭话的司机师傅愣了愣，随后笑呵呵道：“这谁能不知道，长得那么俊，难怪把我女儿给迷得神魂颠倒的。我女儿可喜欢他了，下午还是我送她去萧山机场接机的呢。”
“接机……”简欢虞低喃着笑了笑。
“小伙子今年多大啦？”司机师傅又问道，“二十六有没有？”
简欢虞淡淡一笑，“差不多。”
“这么年轻就能住上高级小区，你父母一定很高兴吧。”司机师傅说着，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艳羡之意。
简欢虞怔了怔，“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房子是我朋友的……”
闻言，司机师傅伸手拍了拍脑袋，冲他讪笑两声。
说话间，交警的吹哨声遥遥响起，车列这才缓缓朝前挪动起来。
等拐进小区时，太阳都已经落了大半。雨势仍旧不减，尽管司机师傅停的位置已经格外靠近单元楼入口，简欢虞依旧不可避免地被淋了个半湿。
他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而后又将肩上的水珠拍落下去。
电梯停在17楼后发出“叮——”的一声，催促着他朝外走去。
阴雨连绵，虽说楼道内的灯一盏不落地亮着，却依旧盖不过那股灰蒙蒙的阴冷气。
刚一开门，玄关处歪着的那双鞋便让简欢虞心里一颤，不知是许久未见的相思作祟还是被屡次提醒而某人却依旧我行我素给气的。
他深吸了口气，将公文包放到柜子上后才弯腰将那双湿了一些的运动鞋和自己的皮鞋一并收入了柜子里。
“你从哪回来的。”一道不冷不热却好听到令人耳朵发痒的声音骤然间在这灰暗的空间里响起。
简欢虞的动作一顿，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将大衣挂好，另一只手则将顶灯打开，“这么灰蒙蒙的，灯也不开。”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的腰便被人狠狠箍住。
苏道霄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本就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刻意压低后变得更加性感，“宝贝，我们都两个多月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闻言，简欢虞不禁轻叹一声，回过身与他四目相对后问道：“你去过提拉米苏了？”
这张即使在晦暗的光线下单凭轮廓都能叫人心神荡漾的俊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丝心虚。
可苏道霄又从来不会认怂，因此这极其微弱的心虚转瞬即逝，反而催生出了一簇怒火，“又是谁给你打的小报告？真行啊，我是老板，怎么着还不能去看看了？敢跟我说提拉米苏售罄，不知道我今天回国？”
提拉米苏向来是苏道霄最爱的甜点，爱到以它为名开了一家甜点店的地步，而预留一份提拉米苏从来都是简欢虞特地嘱咐过员工为他定下的专有福利。
可店是他开的不假，装修店面、招聘工作人员甚至材料来源都是由简欢虞从海绵里头挤出时间来一一打理好的。
“我让他们不用留的。”简欢虞淡淡道。
苏道霄一怔，随后冷笑着蹙起眉头，“你还在因为两个多月前那女的跟我生气？我都他妈跟你说几遍了，我跟她没什么！那狗仔……你知道狗仔为什么叫狗仔吗？因为那他妈不光光是狗，还是狗仔子！”
“我可以相信你搂着她的肩膀进了同一家酒店之后开了两间房，当晚我给你打电话听到的水声，你说她房间里面热水器坏了，行，我信她脑子有病不找酒店服务人员换房间非要跑你这儿来洗，我就当你房间的洗澡水香一点，但第二天一大早我给你打电话旁边有女人的声音，你可别告诉我那是因为她房间床塌了跑你这来打地铺。”简欢虞也皱着眉头回道，每一句话都说的振振有词且颇为刺耳，“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苏道霄气得眼睛发红，骂了句“操”以后居然还开始委屈起来，“你就这么不信我？”
简欢虞忍不住别开了眼神。
如果说有些人是天生花心，那苏道霄简直是行走的春.药。
别人在外面乱搞留下的是蛛丝马迹，他苏道霄留下的是钢筋，偏偏他还自以为藏得很好，又或者…他其实也并不介意被发现。
“我他妈的比赛两个多月，脚底下踩了两个多月的冰块，回来还要对着你的冰块脸，我真的是脑子有病自找苦吃。”苏道霄气道，而后扬了扬下巴，“那你说吧，这事儿要怎么才能翻篇儿。”
简欢虞缓缓地吸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如果，如果你戴了套，我可以不介意。”
“我跟她真的……”苏道霄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说了，只要你戴了，我可以不介意。”他干脆蹙紧眉头闭上眼，整个人靠在橱柜上说道。
“我……戴了。”苏道霄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却也实打实地刺到了他。
简欢虞的嘴角不自觉往下，他点了点头，几乎是以最平静的语调骂道：“苏道霄，你吃你妈的提拉米苏，你他妈吃屎吧。”
苏道霄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而后牵起简欢虞的手凑到嘴巴亲了亲，“好好好，我吃屎我吃屎。”
“……”被亲到了的简欢虞莫名觉得他在内涵自己，咬牙切齿地将手抽回来以后才绕过他走向厨房准备开始做晚饭。
苏道霄笑着跟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宝贝，看我比赛了吗？”
一场比赛都没有错过的简欢虞蹙眉回道：“没看。”
“怎么不看……”苏道霄委委屈屈地说道，“这次比赛好多人夸我呢。”
“我怕屏幕映出我脑袋顶上绿光大盛。”简欢虞冷笑一声答道。
闻言，苏道霄便不再接话，自顾自地低下头不停地亲吻着他的脖颈，直到这一片都隐隐泛起红印才呢喃道：“我想吃你做的提拉米苏。”
简欢虞下意识想拒绝，却又怕他觉得自己说话不算话还在置气，只好回道：“先吃饭，吃完我给你做。”
“宝贝你真好。”苏道霄立马展颜笑了起来。
吃过饭后，简欢虞便开始动手做提拉米苏，这玩意儿耗时久，不早点动手恐怕今天是吃不上的。
然而，等他将蛋糕烤好以后才发现冰箱里面居然连一盒牛奶也不剩了，于是他转头看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道霄，“苏道霄，你去买盒牛奶回来吧。”
被点名的苏道霄充耳不闻，只顾盯着电视捧腹大笑。
“……”简欢虞无奈，干脆带上钥匙自己跑楼下去。
好在雨已经彻底停了，唯有路面上倒映着灯光的小水滩时刻在牵扯着人们关于暴雨的记忆。
小区对面就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商场，简欢虞干脆推了辆购物车，打算将明天做饭用的食材也一并带回去。
苏道霄的嘴巴极刁，吃肉得要肥瘦相间、入口不腻的，素菜得格外新鲜甘甜，每顿饭不到五菜一汤绝不动筷子，除了味道和卖相要得到保障以外，营养更是要调配均衡，因此他在买菜时总要考虑许多。
正当他在比较哪只手上的小白菜比较新鲜一点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简欢虞不自觉回过头去，这才看清了不远处那微微含笑的男人。
那人身型格外修长，穿着板正的西装，裤线熨得笔直，外面则套了件宽大的深灰色毛呢大衣，浓浓的商务风在充满生活气息的超市里显得格外突兀。他那微长的刘海被分往两侧，这才将那深邃而俊朗的眉眼暴露出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金眼镜框，薄而红润的嘴唇正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余旭？”简欢虞看着眼前这已经有两年没见过的人意外道。
余旭上前几步，抬手指了指被他捧在左手的那颗小白菜笑道：“这颗好。”
闻言，简欢虞不禁失笑，依言将左手那颗放进购物车里后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刚搬到这附近。”余旭展颜答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他下意识想答好，却又忽然间回忆起了下午的那通电话，顿时忍不住苦笑一声，改口道，“还行吧，就那样…”
余旭显然看出了他不对劲，却也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非要在这里挖根掘底，而是摸出手机说道：“你之前那个号码没在用了对吧？方便的话不如留个电话给我，下次请你吃饭。”
闻言，去年刚换了号码的简欢虞这才讪笑着报起了新的号码。
将号码存进通讯录备注好以后，他才又接着问道：“你也住在这附近？”
简欢虞淡笑着“嗯”了一声。
“我就住在对面小区，有空去我家坐坐？”余旭脸上的笑道。
“好，有空一定去。”他展颜答道。
余旭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圈后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简欢虞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堆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摇了摇头。
“正好。”余旭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帮他将购物车转向收银台的位置，“一起走。”
东西被装进袋后，他还非常贴心地帮忙拎了两袋，否则光简欢虞自己去提这满车的东西也实在够呛。
拐进潞河小区的大门后，余旭才惊讶道，“你也住这个小区？”
话音刚落，简欢虞的脚步就停在了二号楼的门口。
“可惜不是同一幢。”余旭遗憾道，而后拎了拎手上的两大袋东西，“我送你上去？”
送上去？这要是看到了苏道霄还了得？简欢虞赶忙摆手，“没事没事，电梯口到房间那点路还不至于把我累死，你能送到这里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听他这么说，余旭倒也不再勉强，最后帮他将东西拎进电梯以后才挥手走人。
电梯一层层向上爬去，而后稳稳地停在了第十七层。
简欢虞低头看了看这满满四大袋东西以及手上还未消去的勒痕忍不住吸了吸气，用脚挡住电梯门后先将四个大袋子拎了出去，而后才一鼓作气地提起来咬牙慢慢朝门口挪去。
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一圈后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苏道霄！”他一边推开门一边扬声朝里面喊道，“过来把东西提进去！”
说完，他便率先弯下腰将两个袋子拎起来，然而，前脚才刚跨进大门，苏道霄便满脸阴霾地挡在了前面，“那个男的是谁？”
简欢虞心里咯噔一声，可回味过来以后他又觉得奇怪，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没必要心虚，于是淡淡道：“邻居，你让开。”
苏道霄显然不信，依然使劲将他堵在门口，“什么邻居这么好？连自己要买的东西都顾不上，还得先帮你一起把东西送回家再扭头回超市？”
两袋沉甸甸的东西挂在手上，勒的手生疼。
简欢虞忍不住蹙了蹙眉，干脆将手上的两个袋子丢回地上，也不管那颗滚落在地的白菜，抬眸与他四目相对着沉声问道：“那你呢？”
“什么？”正在兴师问罪的苏道霄显然被这意料之外的问题给整懵了。
“我他妈是撒哈拉的骆驼还是什么？苏道霄，人家看我提这四大袋东西都觉得我可怜，那你呢？我让你去买盒牛奶回来你都给我装聋子，抓着我一点小辫子就恨不得提着喇叭蹿上墙头去喊，我是把身上哪里见不得人的地方露给人家看了还是怎么的？还是说，你每绿我一次我也非得绿你一次咱俩礼尚往来才算公平？”简欢虞气得眼眶通红，吼完以后才忍不住抬手抓了抓头发，放轻语气又补充道，“人家就是好心帮我，真的…我不是你，我不骗人。”
然而，他的语气缓下来了，苏道霄却才反应过来，立马沉着脸恼羞成怒道：“简欢虞！你他妈的有病啊！我拿了个冠军高高兴兴地回来找你，你就非要给我摆脸色？是你自己说的那事儿过去了，旧账翻的又比谁都快，你耍我啊？！”
说完还不解气似的对着门口那一袋子狠狠地踹了一脚才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的简欢虞根本来不及站稳脚跟，后背立马狠狠地撞在门上发出一道钝钝的响声，他吃痛地咳了两声才扶着门把手站定身子，看着漏了一地的牛奶顿时有些说不出话，只能脱力般倚着门缓缓蹲下身去。
“我真是……”他抱着脑袋低声呢喃道。
真是有病。
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一手撑着冰凉刺骨的瓷砖地面站起身后去拿抹布将这一滩牛奶给擦干净了。
这见不到面的两个多月，他又何尝不是生活在煎熬之中。他甚至时刻在担心着苏道霄因为情绪受到影响而在赛场上发挥失误，以至于每一场比赛他都看得心惊肉跳。
幸好，平常的苏道霄有多弱智，冰场上的他就有多睿智。
不仅没有发挥失误，还拿了个三连冠回来。
提拉米苏终究还是中途夭折了。
将碗筷都洗过收好以后，简欢虞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随随便便将头发吹了个半干便直接倒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累是真的累了，可辗转反侧无数回却又说什么也睡不着。
……
大雨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哗啦啦一片打在窗上阵阵作响，听得苏道霄烦躁不已。
“你这又是搞什么呢？”霍雷晃了晃自己的酒杯笑嘻嘻地问道。
苏道霄见他这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忍不住轻踹一脚过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后才闷闷道：“上回跟那女的开房的事情被简欢虞知道了。”
“那怎么了？”霍雷的笑容不变，“你忘了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怎么几年过去，你还让他骑你头上来了。”
苏道霄懒懒地看向他，双眸微敛淡淡道：“骑我头上？”说着，又忍不住轻轻地哂笑一声，“你第一天认识我？”
“也是。”霍雷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一想到当时你怎么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我觉得你随口跟他说句‘分手’都能把他吓个半死。”
闻言，苏道霄挑眉笑了笑。
“再说…”霍雷仰头灌了口酒，“金灵儿也快回国了。”
一听这个名字，他的手便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还跟我问起你了，说不准你们俩还有戏呢。”霍雷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地冲他眨了眨眼。
“有戏？”苏道霄抬眸瞥他一眼，“我看是你他妈的想看戏吧？”
霍雷忙坐直身子摆了摆手，“看你这话说的，只要是我们高中出来的，谁不觉得你和金灵儿是绝配？反正你们俩也没闹那么僵，大不了我做东拉你们一块吃几顿饭的事情，这点忙兄弟还是能帮的。”
沉默一会儿后，苏道霄才放下杯子慢悠悠地回道，“等她回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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