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廷森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微颤,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当然,他本人并不知这一点。
只是应景的一种操作,正常人提起“奸夫”心中都该略虚,直视脑袋上差点绿油油的另一半,十分不妥。
小孩儿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考验演技的时候,他慢腾腾又软绵绵的仿出某种愧疚:“那件事是我的错,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规矩,秦轻说刘同失踪了半个月,半个月前正好是......我怕刘同真的出事,会连累你。”
半个月前,纪廷森在酒店醒来被“抓奸”的日子。
刘同像只灰溜溜的老鼠一样被秦镇吓跑,然后在酒店走廊惊叫一声,此后再无声息。
一个失踪人口在被查找的时候,难免要询问到谁是最后见到这个人的人。
秦镇是,他也是。
秦镇笑了一声,短促微嘲:“现在知道怕了?这件事不用你管,忘掉它。”
敢碰他的人,哪怕只是挂个名的,刘同都是活腻了。
杀人犯法,秦镇不会这么做,但终身难忘的教训还是要给,刘同的确是他让人带走的,远远的送到国外贫瘠的矿场,精力那么旺盛,那就没日没夜的消耗吧。
一年后再带回来,是疯是傻还是病,看运气。
至于刘家,他已经和刘父谈过,这件事不会闹起来。
非要有什么波澜的话,大概是刘母不死心的寻找,而刘父已经在准备给刘同添个弟弟。
这些事秦镇没打算告诉纪廷森,指望这个名义上的愚蠢又胆小的伴侣做什么呢,惊叹或者惊吓,想想都可笑。
纪廷森:不用管,忘掉。
明白了,刘同被秦镇收拾了,而且是绝无后顾之忧的那种收拾。
意料之中的事,秦镇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他继续慢腾腾:“那秦轻呢?”
秦镇想起雷鸿飞在电话里啰嗦的事,欠了欠身,有点感兴趣的样子:“嗯?”
要邀功了?
要钱还是资源,倒也不是不可以稍稍漏一点。
纪廷森:“秦轻说,是她妈妈告诉她我和刘同联系很频繁,所以她才来问刘同的下落,我记得以前去老宅,好多次都能碰到二婶带着刘同过来,最开始介绍我和刘同认识也是二婶......我觉得很怪......”
这才是他提起刘同的最终目的,算是给暴脾气的小孩一些提醒。
秦轻母女有问题。
外面的敌人不可怕,秦镇该对家里的人多几分防备,免得到时候后院起火,即使烧的不大,但总是会有损失。
秦镇看上去丝毫不惊讶,又问:“还有呢?”
纪廷森:“......没有了。”
老毛病犯了,什么事都想操心一下,可秦镇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照看的孩子。
谈话就此结束,纪廷森继续吃饭。
他能感觉到秦镇的视线在自己脑袋顶上盘旋许久,假装不知,该做什么做什么。
中途放在手边的电话响起,是纪明芮。
纪廷森接了电话。
未免吵到秦镇,接通电话前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然后才离开。
依依不舍有缘故,决定晚饭到此为止。
马上就要进组了,付从的意思是让纪廷森将最近长胖的两斤减一减,尽管纪廷森身形瘦削,但上镜之后人总是要胖一些。
未免镜头不好看,艺人要付出些代价,保持体重只是其中的基本项。
这几天纪廷森饮食已经开始慢慢减少,而且吃饭速度也越来越慢,今天晚上吃饭前先喝了一大杯水,可是他对食物的冲动并没有因此而压下去。
电话要是不进来,他甚至还想再吃块红烧排骨。
非是自制力不行,前世病床上好几个月都只有营养液,直到死去都觉嘴中寡淡。
再活过来,对食物的需求总是强烈些。
纪廷森接了电话,纪明芮的声音激动极了:“哥,我试镜《凤栖宫》男三号过了!刘霜导演的戏......”
原主之前爽约封迎凯的戏,就是为了和纪明蕊抢《凤栖宫》的角色。
被电话中欢快的声音感染,纪廷森不禁笑起来。
唇角不过轻轻往上扬了一半,胸口的闷痛如因随行,他熟练的在脑海中违心吐糟:《凤栖宫》是个宫廷大戏,老戏骨那么多,纪明芮一定会被衬的什么都不是。
事实上,纪明芮会因为这部戏一飞冲天。
恶意的吐槽让闷痛消减,发白的唇色渐渐恢复正常。
他安静的听弟弟分享完喜悦,建议道:“电视剧官宣之后你会有很多关注度,乖乖住到经纪人安排的房子里,免得出事。”
纪明芮:“哥,你怎么知道经纪人给我安排房子了?我想和爸妈一起住,反正小区安保很不错,应该不会有事。”
纪廷森严肃道:“万一呢,和你竞争角色的艺人那么多,要是对方的粉丝跟踪你......听话。”
他不是瞎说,原著中发生过的事,纪家人因此受到了不小的骚扰和惊吓。
纪明芮还是觉得不会有大问题,只是哥哥这么关心他,心里美滋滋的应:“好吧,那哥你夸我乖,我就考虑考虑。”
纪廷森淡笑道:“好,明芮最乖,听话。”
纪明芮扬起声音:“哥,你真好,我听你的。”
原著某段剧情就此改变。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纪廷森原本只是微有不适的胸口一下子就像麻痹了似的,而这种麻痹还向四肢百骸传递,让他一下子卸了力,不受控制的跪下来。
砰的一声,手机摔到地上,自动关机。
纪廷森再有知觉,是被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鼻尖有浅淡的气息,是黎明时晨风拂过草尖的冷寂,逼退了让人无力的麻痹。
下意识的深呼吸,冷寂的气息窜入鼻腔,手指恢复力气。
思维再次运转,纪廷森发现气氛有些尴尬。
他仰面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腰间和脑后皆横亘着秦镇的手臂,几乎是被对方笼在沙发与身前的一小块空间。
逼仄到近乎侵略,却又有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虽然只是一瞬。
而刚才,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深呼吸,像是吸猫一样......吸了秦镇?
秦镇敛着眉,像是在放手与不放之间忍耐。
如果不是纪廷森实在摔的狠,他甚至要怀疑对方又是故技重施,从扑改为闻......也许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只是看他脸色苍白,唇瓣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似乎又不像。
那是怎么了?
即使不用刻意关注,秦镇也知道纪廷森最近吃的东西很少,大概不到自己食量的五分之一,简直是在自虐。
所以,低血糖?
他考虑到这点,便问出来。
纪廷森:“应该......是。”
再然后,他被秦镇抱到了餐厅。
好歹是个成年男人,但秦镇抱的毫不费力,连呼吸都没有重一两分,步履稳当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晚饭尚温,入口正是时候。
说谎要付出代价,纪廷森付出的代价是在秦镇的盯视下又吃了很多东西。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撑,可以想见前几天的节食全泡汤了。
在这期间,秦镇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
不过他并不想与纪廷森久呆,在家庭医生来之前的几分钟,当着纪廷森的面脱掉上衣,嫌弃的丢到了椅背上。
嫌弃是重点。
丢掉了被纪廷森闻过的那件衣服。
没有布料遮挡的上半身,脊背宽阔腰身劲瘦,非常养眼,但养眼身材的主人语气不大好:“我只是不想让奶奶担心,其他的,希望你只是饿昏了头!”
纪·吸“猫”·廷森:“......”
秦镇给家庭医生开了门,然后直接上楼了。
纪廷森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拒绝了医生要求去秦氏控股的医院进一步检查的要求,简单的测了血压、血糖等基本体征就让人走了。
再路过餐厅,他脚步慢下来。
餐厅的椅背上搭着一件衣服,黑色的,也许还残留着秦镇的味道。
能让他确定一个猜想的味道,所以......
两辈子加起来,纪廷森从没有做过私自拿别人东西的事,不过那是一分钟之前。
他抓着薄而柔软的黑色布料,上楼的时候不自觉就放轻了脚步。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抬头,本该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目光,了然而不悦。
纪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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