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丑时二刻,摄政王府中,除了廊前和门房,其余的大小厢房,皆已灭灯进入梦乡。

    青竹院中的一间厢房中,忽燃起了烛光,透明的窗纸上,忽明忽暗落了个舞姿婆娑,身姿曼妙的神女仙姿。

    温萦柔实在是睡不着,这才披了外衣,揣了汤婆子从床上爬起身来,算准了夜深人静,无人察觉,才一时兴起燃了神女宫灯。

    她脑中思绪万千,屹立在窗前,瞧着神女宫灯的璀璨多姿楞神,额前的发丝猝然滑落,她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捋。

    手扬在半空中一顿…想起了在偏巷中,宋楚平帮她抬手理发那一幕。

    他不过是拿她当激恼政敌梁鸿云的工具而已,她明明知道,心中居然还泛上了丝在意。

    她蹙着眉尖自嘲笑了笑,凑近烛光,呼气一吹,窗纸上的神女骤然消失不见,似是方才从未起舞过。

    从燃灯到灭灯,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却被对面廊下,踱步而至的两个婢女尽收眼底。

    竹言和竹语,乃是宋楚平战胜敌军班师回朝后,由太后娘娘宋曦玥,亲自从宫女中挑出品艺上佳的佼佼者,赐给他服侍日常起居的贴身婢女。

    竹言长相端庄秀气,竹语生得妩媚温柔,都是绮丽貌美的。

    此时二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竹语沉不住气,讽恨道,“呵,真是好心机!不仅诓了二爷让她进主院伺候,居然连翠璧阁赠给二爷的神女灯,也落到了她手里!她何德何能?竟敢接这民心所向之物?”

    竹言抿了抿唇,涩着嗓子道,“她貌若天仙,又将二爷的衣物打理得妥帖,得二爷看重,也是理所应当。”

    竹语杏眼一瞪,撇了撇嘴,“你说得倒是风轻云淡,也不知道是谁,听了二爷让她近身伺候的吩咐后,大半夜的睡不着,硬拉着我出来静心。”

    “再说,她貌若天仙,难道你我二人相貌就差么?按理说,我们本就是太后娘娘备着给二爷做贵妾的,可这些年来,二爷连我们一根汗毛都未碰过。”

    “以往老太太塞进来的人虽也不少,可都不招二爷待见,我便想着,咱们便一起熬吧,总有熬出头那一日,但眼下来了个秋兰这般妖娆的,若再放任下去,二爷身边焉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地。”

    竹言听了,也有些悲从中来,“这又有什么法子呢,二爷要抬举她进主院伺候,你我又不能拦着,他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你怎得这般丧气!宫中见识的那些争宠之术你都忘了么?当年身为贵妃的太后娘娘,也是费尽心机将皇后拉下马来后,才能有如今宋府这片繁荣景象,”竹语恨铁不成钢,着急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竹语眼中夹杂了些阴毒,凑近了竹言的耳旁道,“不如就这样………”

    竹言听了睁大双目,“这样如何能行?二爷最受不得这个,闹严重了,她因此丧命可怎么办?”

    竹语上前一步,紧握住她的手,“怎会闹严重?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不会出格的。”

    见她眼中还闪着犹豫,竹语语带急恼,“难不成你真的舍得英武俊朗的二爷,和这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甘心被随意赐给个长相丑陋的小厮侍卫,一生穷困?”

    “你我眼下已经二十一二了,若再不搏一搏,岂不是错付了这么多年的辛苦?”

    竹言脑中闪过宋楚平那长俊逸非凡的脸庞,神色复杂着,这才点了头。

    *

    初冬的日头总来的晚些,卯时四刻了,天还是灰蒙蒙的不见透亮。

    青竹院内,仆婢们早就脚不离地的忙活起来,在庭阁廊径中不断穿梭,准备着洒扫擦洗,传膳备水。

    主院前的空地上,宋楚平正着了一身短褂在打拳。

    他本就生得剑眉星眸,舞起拳来,身段更是行云流水,使出招式刚劲有力,颇有气吞山河、虎啸生风之势,偶尔衣襟翻起露出的精瘦肌肉,更是颇为赏心悦目。

    不少婢女们,干活的间隙无意撇上一眼,都能羞红了脸。站在一旁以待吩咐的温萦柔,亦感受到了这满满的雄性荷尔蒙。

    她是第一天来主院伺候,不想出任何差错,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眼乱瞅。

    明明是寒冷的初冬,宋楚平一套拳法练完,却热得浑身上下汗流浃背,直到觉得筋骨活动松泛了,才收拳停了下来。

    他不耐地将短褂扯脱下,赫然坐在了石凳的软垫上…

    这便是要人擦身伺候了。

    竹言立即端了汗巾,按照惯例上前为他擦拭,哪知才将右臂膀上的汗渍擦干,就听得他问了一句,“什么味道?”

    竹言站在他身后,瞧不见他脸上不愉的神情,只以为他喜欢这香味。

    她心中一喜,嘴角扬了扬带着愉悦道,“是奴婢身上熏香的味道。”

    这是夜话过后,竹言、语二人决意为宋楚平做出些改变,她新在衣裳上薰的香。

    正当她窃喜这改变果然有用,宋楚平果然注意到了时…被一头冷水浇了下来。

    宋楚平扯过她手中的毛巾,剑眉紧蹙腻烦道,“难闻,今后不准再用。”

    竹言是青竹院中,服侍宋楚平最多的女婢,地位向来是超人一等,且从未听说她有任何服侍不周过。

    却在新人进主院伺候的第一日,被宋楚平当众甩了脸色,这还如何在新人面前立威服众?婢女们遥遥对望,眉眼间都开始唱起戏来。

    竹言当下便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抿了抿唇,恭谨着并未多言,退到了一旁。

    竹语今日起的晚没来得及熏香,正窃喜着上前一步,准备接过竹言未完成的活计时…她已经没有了机会。

    宋楚平将手中的毛巾,直直扔在了温萦柔怀里,“你来。”

    温萦柔本正在规规矩矩地站着,这帕子乍然丢来,她险些没有接住。

    温萦柔一愣,抬眼望去,宋楚平正赤着臂膀,露出健壮且伟岸的上半身,阖着眼皮等待擦拭。

    温萦柔无法,只得顶着众人明里暗里各异的目光,提起心尖快步走了过去,拿汗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男人背部的薄汗。

    宋楚平背上的几道刀疤,并不能影响这副身躯的美感,反而更添加了几分狂野乖张的魅力,指尖传来古铜色的肌肤的触感,加上蓬勃有力的脉搏跳动,一丝红晕不禁溢上了温萦柔的面颊。

    方才闻得竹言身上一言难尽的薰香,宋楚平只觉委屈了自己的鼻子,眼下温萦柔身上芬香馥郁的自然体香传来,让他瞬间展开了眉头。

    她身上既有茉莉花的清新芬芳,又有夏季熟透了的水蜜桃果味儿,这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奇妙的融合后,他不禁狠吸了几口。

    待他闻够了,才遽然站起身来,淡淡道,“手劲儿比蚊子还小。”

    温萦柔轻吐一口气,她对他的生活习性浑然不知,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宋楚平箭步踏入房间,服侍他的仆婢们也散了各自忙去,温萦柔自觉地跟着竹言竹语竹影走在后头,进了厢房伺候。

    待宋楚平沐浴完,偏厅的早膳也就摆好了。

    看宋楚平吃得差不多,卫钟上前来报,有几个的公文需紧急处理,他闻后,也顾不上更衣,着了家常便装,就阔步去书房批阅了。

    饭桌上的小碟共有十二个,每样都是精致易消解的,可方才温萦柔在旁瞧着,宋楚平似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她不禁对身侧同为贴身婢女的竹影问道,“二爷早膳都用这么少么?”

    竹影是西北旧部用惯了的老人,回京后才调到宋楚平身旁服侍,倒是个好说话的。

    竹影一面指使着二等婢女们收碟子,一面回道,“二爷原来是进得多的,可之前后厨不是才闹出了下毒案嘛,整个被端进了狱典司。”

    “后来虽查明与后厨中人并无干系,可大勺在狱中伤了手,眼下正在养伤,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府,老太太去外面寻了好几个厨子都不如意。”

    “咱二爷又是个嘴极挑的,今日这还算用得多的了。”

    温萦柔点了点头,又捡了几个要紧问题的问,用心记下了宋楚平的习性,免得日后犯错。

    过了少顷,宋楚平理罢了公文,这才回到了主院准备更衣,出门办事儿。

    竹言跨入厢房,才帮宋楚平将外衣褪下,宋楚平便道,“你去给爷温壶茶,叫那个新来的来伺候。”

    竹言的指尖颤了颤,额上瞬间冒了层薄汗,她咽了口口水,“是,奴婢这就去唤秋兰进来。”

    温萦柔得了差事,不敢耽误,移身进了厢房。

    这是她第一次进宋楚平起居的地方,他特有的龙涎香味扑面而来,温萦柔两只眼睛不敢乱瞅,只遵照竹言的吩咐,取了床边的衣裳,帮他一件件套去……

    过程非常顺利,只要穿上外袍,罩上玄狐氅,宋楚平就可出门了。

    可温萦柔拎起外袍的一霎,便觉得这件外袍的重量不对!

    这些衣物,都是在早些时候她一件件叠好准备的,每件衣裳,大到花纹面料,小到针线重量,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件外袍,显然比晨时她准备时重了些许,这些微的区别被她敏锐察觉到了。今晨发生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闪过,她直觉这件外衫定有不妥!

    她瞬间有丝不知所措,要张嘴临时让他换件外袍么?那岂不是显得她失职无状?

    …正在她纠结之时,宋楚平却主动将两只袖子套了上,穿上了外袍!

    她稳了稳心神,绕到了宋楚平身前,扯了扯嘴角勉力笑道,“二爷,奴婢帮您掸掸灰,再系带。”

    这件外袍是用整张鹿皮缝制而成,并无能做夹层的地方,若有心人真的想藏东西,那便只有一处。

    那就是这件外袍的胸口处,备了个专放印章与重要契约的暗袋。

    她掸完外衣的灰,又作势要掸里衣的灰,伸手朝宋楚平的胸膛探去。

    她小心地在他胸前探索着,居然真的在暗袋中摸到个小小的硬物!

    她心下一沉,果然不对劲儿!她想把那个暗袋取下来,可暗袋上的系绳与外袍上的牛角扣绑得颇为牢靠,她指尖轻柔慢捻,终于将暗袋成功取下!

    就在她想要撤手的一刹那,被摸得心痒难耐的宋楚平,浑身涌上一股燥热。

    他不想再按捺体内的暗涌,抓住她的手,将其死死贴在他滚烫的胸口,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喘了口粗气问道,

    “你就是这么伺候爷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