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四刻,本是就寝安歇的时候,青竹院中却灯火通明,仆婢们神色紧张地穿梭在廊亭中。
宋楚平被安置在了塌上,太医正聚精会神地替他把脉看诊,面色颇为凝重,长眉时不时皱几下,屋内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待太医收了手,在一旁惊慌失措许久的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捂着胸口轻声问道,“怎么样,李太医?平儿怎么好端端的,头疾又犯了?”
李太医安抚了老太太几句,“老夫人莫要担心,王爷的头疾虽是旧症,但前几年已经全然调理好了,今日不过是卷土重来,好好调理后定能痊愈。”
一旁的老太太与宋曼蔓听了,皆松了口气。
宋曼蔓担心地望了眼躺在床上的兄长,帮他掖了掖被子,又柔声道,“还请太医好好费心诊治,定要将我二哥这疾根治了,让他免受其苦才好。”
“老夫定拼尽全身医术,努力助王爷去疾。王爷向来身体康健,此次病发,皆因饮食不规律,又沾染风邪寒气,如此外感内伤齐齐诱发。除了药疗,还需食补。”
“这几日除了按时吃药,还需在膳食上多多用心,若再在头疾病发时,配合着头部按摩,定能三管齐下,事半功倍。”李太医慎重地嘱咐了几句。
此言倒又让老太太心慌起来,第一点按时吃药自然是不在话下,第二嘛,好手艺的厨子是不好找,可让太后娘娘拨掉个御厨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第三点,头部按摩,可不是人人会的。
李太医看出了她的担忧,又道,“老夫的徒儿精通按摩手法,倒是可留在府中,但一是不知侯爷头疾何时发作,二来,王爷想来也是用不惯生人的。”
“好在此按摩手法简单易学,老夫人派个王爷身旁随侍的婢女,同我那徒儿学上个两个时辰便能精通,如此,便可两全其美。”
头颈部位,乃人之要害,当然是要挑个忠心细致的才行。
温萦柔因着菩萨托梦救过老太太一命,老太太一直觉得同她是有缘分的,再加上她处事上又没出过岔子,这个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温萦柔头上。
“那便萦柔去吧。”老太太拍了板。
宋曼蔓却觉得不妥,“母亲糊涂,如此要事,怎可只让一人去学?万一萦柔让其他事儿绊住了,二哥头疾又正好犯了,岂不是无人可用?”
老太太觉得此言在理,又想到竹语是长女宋曦月送进王府的,也是个可信得过的,便又添了个竹语去学。
二人正商量着,李太医手下的药方也已经写好了,知此事紧急,将药箱一收,就出府带了药童抓药去了。
夜已经深了,老太太再不放心宋楚平,可身子也经不起熬,在宋曼蔓的再三劝说下,才回去安歇。
宋曼蔓平日是个开朗的,关键时候倒很扛得住事儿。
她留在青竹院中,指使着竹影帮宋楚平擦了脸,待药童送了药回来,又遣人去熬药,又去瞧了眼二人学按摩学得是否仔细……
待温萦柔学完按摩手法,回到正房后,发现宋曼蔓正在翻一本不知从哪儿寻来的药膳书。
温萦柔见她看得认真,就并未出言打扰她,只执手为她添了杯水。
在原书中,摄政王府树倒猢狲散,几乎全府都获牵连死在了反贼刀下。
宋曼蔓得了贵人的通风报信,侥幸躲过那场祸殃,没有在那一夜丧生 ,而是在一众忠仆的护送下突出了重围,可惜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充做了卖艺不卖身的官妓。
几年后,还是宋楚平生前的一位好友,无意撞见了她,不仅为其赎身,还将她纳为了妾室,独宠一生。
宋曼蔓没有像书中那样命运多舛,温萦柔很是为她高兴。
正在此时,竹影来报,“三姑娘,药已经熬好了,可二爷还没转醒过来,您看要不要继续用小火温着?”
宋曼蔓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愁容满面道,“二哥以前犯头疾,可从未这么久还未醒过,也不知是不是那头疾又严重了些。且太医说了,这最要紧的便是按时吃药,现在熬出来,药效正好,若再过一阵,失了药性可怎么办……”
温萦柔柔声劝道,“三姑娘莫要担心,不如先回去歇息?这儿有奴婢们瞧着呢,待二爷醒了,马上就喂爷喝药,然后派人去告知三小姐。”
宋曼蔓对救了老太太的温萦柔很有些好感,但现在也不听她劝,只摇着头不愿意,“不行,若是二哥明日后日都未醒呢?那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救治时机?”
此时竹影帮着出主意道,“奴婢倒记起,儿时奴婢的父亲也是摔了一跤昏迷不醒,乃是奴婢的母亲以口相喂,父亲后来才醒了过来。”
“是了,这倒是个好法子。”宋曼蔓神色轻松了些,她立即吩咐道,“那吩咐下去,立即将药端上来吧。”
温萦柔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谁去给宋楚平以口相喂?
宋曼蔓站起身来,“既如此,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便在旁了。”
扭头朝温萦柔吩咐道,“你待会儿给二哥喂完药后,记得将那扇微微打开,用来透风的窗户关上,免得让二哥再着了凉。”
宋曼蔓一副你是宋楚平的通房,这事儿合该就该你来干的口气,嘱咐道。
宋曼蔓性子再好,也是主子,主子吩咐,奴婢自然是无有不依的,更何况,此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抿了抿唇,转手屈膝道,“是,谨遵三姑娘吩咐。”
待她送走了宋曼蔓,那晚浓浓的药汁儿,也送到了她面前。
众人退了出去,房中独剩下了温萦柔,与躺在榻上的宋楚平。
她端了药汁,绕过屏风,将其置在了床头的黄花梨木置架上。
宋楚平现在全然不见清醒时的威风凛凛,只安静地躺在榻上,眼睫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微微耸动,犹如个睡着的英武天神。
温萦柔轻叹了口气,他生得如此目若朗星,气宇不凡,想来自己也不算吃亏。
由于担心药汤变凉,她放下了心中那一丝纠结,托着碗含了一口苦涩的汤药,凑近他的唇边,指尖轻轻掰开他的了下巴,双唇相触将汤药灌送了下去。
如此重复了几次,汤碗逐渐见底。
剩下最后一口,她又将唇覆了上去…
猝然!
她感觉他的唇动了!
她吓得呼吸停滞,张皇失措地将唇微微抬离,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只见得她眼前那两片完美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言语中着浓浓的兴味道,
“倒也不必如此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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