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力将被揍晕过去的劫匪捆成粽子,以防万一,还给他灌下半瓶掺安眠药的水。
“你先走,”面对岑星伸过来的手,陆明燊摇头,机械轮椅被劫匪弄坏,两人的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他冷静道:“我会拖累你,他们想要钱,不会贸贸然撕票。你带着我,跑不远。”
哪怕理解他说的是事实,岑星看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他们在的地方看着像个废弃工厂,把一个残疾人扔在这种地方……
“只要他们中计,到你说的地方,肯定会被抓住。你出去报警,让其他人来救我。”陆明燊平静道:“如果你被抓住,我们两人都逃不掉,我相信你。”
白得刺眼的灯光打在陆明燊侧脸,让他俊秀硬朗的脸有几分惨白,然则哪怕当下这种境地,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那么波澜不惊,犹如暴风中的大树,傲然屹立。
凝视陆明燊的双眼,岑星听到“我相信你”时,握紧拳头,狠下心,一咬牙:“好!”
目送岑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陆明燊回过头,手上握住夺来的刀,死死盯住墙角的劫匪,眼底戾气涌动:屋里仅剩两人,正好让劫匪试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正当陆明燊要下手,屋外忽地一阵响动,误以为是劫匪同伙回来,刀尖对准门口,却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是我!”
陆明燊心中一揪,岑星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沉下声:“为什么回来?”
“我在旁边找到那些人准备的简便轮椅。”估计是歹徒打算用来转移陆明燊,岑星不管那人的劝阻,吃力试图将他抱上去,解释道:“我刚打电话报警,警察帮忙定位,快要赶来。他们还告诉我,等下会有暴雨,这里地势低洼,有可能会淹掉,周围人全撤离了。”
几个歹徒怕就是看中这点,还准备了冲锋舟,为钱铤而走险。
“别矫情了,上来。”陆明燊这时才知道,岑星看似苗条,力气竟不小,半拉半拽被他扛上轮椅,听那人不忘打趣道:“找到我这种乙方,是你赚了。”
乙方?陆明燊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推轮椅你走不快。”陆明燊没放弃劝他自己先走:“何况响动太大,容易被发现。”
“我知道,后面有他们的摩托,我把你推到那里,用摩托载你走。”岑星像求表扬般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把我想那么天真。”
陆明燊:……
两人溜到屋后,陆明燊被岑星扛到摩托上,看他熟练发动车子,然后拽住自己的手,忍不住僵硬问:“做什么?”
“陆总你该不是第一次坐摩托?”看到陆明燊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岑星无奈,安慰道:“比不上你的玛莎拉蒂,胜在方便啊!你扶我,别怕!”
“我不是怕!”陆明燊双手被岑星摆成环住他的样子,整个人有点不好,听他扬声道:“走了!”
天色全黑,两人向地势高的位置驶去,风刮得越来越猛,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路上极为安静,耳边只有引擎的嗡嗡声,陆明燊搂住岑星,手一动不敢动,知道当前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偏禁不住用余光看身前人。
岑星此刻神态严肃,明亮的黑色眸子专注盯着前方,如同墨黑的夜里唯一的光。寒风迎面吹来,两人的衣服被吹得飒飒作响,岑星的背挺得笔直,宛若倔强的小树。
好不容易开到一处小乡村,两人停在一栋四层高的农家小户前,主人家应是已撤离,岑星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熄火下车,问:“你的腿痛不痛?”
陆明燊摇头,看岑星折下两根粗壮树枝,应是用来当拐杖;粗糙的树皮划破他的手,陆明燊注视他略显苍白的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因人员撤离,他们在的地区停水停电,两人刚用铁盆生起一盆小火,磅礴大雨便倒水般泼下。
入秋的夜晚寒凉入骨,岑星刚出完一身汗,被冷风一吹,浑身发颤。他抱着身体坐在火盆边,尝试驱散寒意,冷不防听见陆明燊开口:“过来。”
他疑惑抬起头,见那人张开手臂,一声不吭,把外套掀开,意思明显不过。
换平常岑星说不定会以为陆明燊吃错药,可今天他经历太多,鼓着脸挨近,双手试探般环住那人的身体,比烤火还要暖和,听陆明燊哑声道:“对不起。”
用外套搂紧他,陆明燊垂下眼,看到那张本白皙贵气的脸,此刻写满倦乏。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会让岑星为他以身犯险。
岑星抬起眸子,火光明灭中,陆明燊的黑瞳,闪烁温暖的光,煞是好看;那人的怀抱厚实温暖,安全感十足,岑星勉力扯起唇角:“别怕。”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开雨幕,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大地似乎都要被震耳发聩的雷鸣动摇,岑星下意识往陆明燊怀里缩了缩。
将他的假装坚强看在眼里,陆明燊嘴角勾起一个苦笑,手掌一下一下抚过他的碎发,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兽:“不怕。”
“我们从这里出去后,你要好好复健,行不行?”听到岑星轻声在他耳边说的话,陆明燊皱起眉头,郑重答应:“好。”
满意点点头,岑星耳畔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寒夜仿佛变得没那么难熬,又问:“刚才你让我先走,难道你不怕我自己跑掉?”
陆明燊一怔:“没想过。”他想了想,认真道:“当时的情况,你已经报警,自己逃命要紧。”
岑星失笑:“你也太冷漠了吧,要是换成被困的是我,你也会自己一个人逃走?”
陆明燊沉默不语,如果换成被困的是岑星,他第一反应是选择和歹徒拼到底。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陆明燊愣住: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行为,一点不像他。
风雨交错的黑夜中,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眼看火光越来越弱,能用作燃烧的东西所剩无几。就在这时,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雨中依稀传来忽远忽近的人声。
救援人员将他俩搀上冲锋舟,岑星裹住毛毯,牵起唇角:“我就说我们会得救嘛。”
没等陆明燊答话,他像透支完最后一点力气,似断线的风筝,整个人直直往下栽。陆明燊人生从未有一刻如此慌乱:“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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