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祁羽阳听着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敲了好几次门也没人回应，便自己开了门悄悄进去。
里面有四五个练习生似乎正在练群舞，个个跳得汗流浃背，看脸年龄都不大。为首的一个小孩，看起来格外小，但舞蹈却跳得很出众，祁羽阳忍不住盯了一会，心里琢磨和对方相比自己哪里可以改进。
盯久了，那个小孩似乎有些察觉，走位到后方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门边位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坐了个从头到脚都黑漆漆的人，顿时吓得脚下的步子一乱，差点撞到动线上另一个人。
“怎么了志晟呐？”差点被撞的人也不生气，扶稳他的身子关心地问道。
被叫做志晟的孩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指了指祁羽阳的方向说不出话。
他于是也看过来，发现祁羽阳坐那里，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是新练习生吗？”
一坐一站。
祁羽阳微仰着头看着来人。
对方长得很好看，眉目俊秀，笑眼弯弯，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见他没回答又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是新练习生吗？”
祁羽阳缓缓点了点头。
“那请离开吧。”
他指了指门：“这个练习室我们正在排舞，不方便对外开放。”
祁羽阳敏感地察觉到他笑容底下的不欢迎，也慢慢竖起自己的尖刺。
“我是来等人的。”
“这里没有你要等的人。”见他不肯走，那个男生笑容也淡下来。
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祁羽阳也站起身，语气不善。
“我没有找错地方。”
两人僵持起来，气氛逐渐沉凝。其他人听到这里的动静都围了上来，纷纷站在男生后面，剩祁羽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对面。
“哉民。”一个鼻梁高挺的男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看了眼祁羽阳，神情微冷，“不要起冲突。”
啧，来了个更讨厌的家伙。
祁羽阳讨厌极了这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所有的努力在眼神的主人看来都仅仅只是场滑稽的表演，结束音乐响起他就应该自觉退场。
就像三年前那个冬天，他被告知没能够出道，无法接受冲进代表的办公室想要一个理由，对方是这么说的。
“其实一直都没有把你列进出道名单过，是想激励其他孩子们才这么说的。”
“还有一些不足自己是知道吧。”
“目前公司的企划中没有你，你的年龄也是个问题。”
“朴智琝比你更适合，我们相信他可以更好地完成防弹这一……”
他比我更合适。
当时，祁羽阳脑袋里只剩下这六个字。
可是凭什么呢？
明明是我先来的不是吗，明明是我和他们六个人一起练习一起吃睡，一起在狭小的作曲室创作，约定好要一起出道，可最后他们都选择了另一个人。
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没人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当初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朴智琝会是最后一个出道的人，除了他。
过往的记忆蛛网般层层袭来，祁羽阳心情愈发糟糕，看着对面警惕的表情忍不住捏紧拳头，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门被咚咚咚敲响。
然后开了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是金道英。
他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顿时不好意思地走出来，挠着脑袋说，
“哎没事，你们继续练吧，继续继续。”
高鼻梁的男生见到他进来，双眼一弯乖乖叫了声道英哥，没有半点刚才冷冰冰的模样，其他孩子也都跟着一起叫了。
“帝努啊。”金道英拍了拍几个人的脑袋，动作有些敷衍。
他刚才一眼就看到孩子们中浑身低气压的祁羽阳，帽檐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看得出主人心情很坏。
他自然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连忙走过去小声解释。
“对不起啊羽阳，是我的错，我说错地方了，是右手边第二间的声乐室，我在那儿呆了一会还想你是不是不来了，结果是我自己给记错了。能原谅哥吗？”
他罗里吧嗦了一堆，最后弯下腰双眼平视祁羽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概过了半分钟，面前的小孩才慢慢点了下头，屏住气的金道英瞬间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他高高兴兴牵起祁羽阳的手挥了挥说，
“那我们就出发买衣服去吧。”
然后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哥去买衣服为什么不叫我？”
金道英僵硬地回过头，看到他心爱的弟弟李帝努正在身后委屈地看着他。
“上次约道英哥出去还说没时间，为什么现在就有了。”
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弟弟了。
男生委屈地像被抛弃的小狗，头发跟耳朵似的耷拉下来。
“呃，这个……”
道英还没想好怎么说呢，身边刚哄好的另一小孩也不干了。
祁羽阳攥紧背包带，看起来拔腿就要走。
“有人陪你的话我就不去了。”他硬邦邦地说，连哥哥的名字都不叫了。
金道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脑子一抽把数字说错了，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了。
他赶忙一手拉住一个，通通搂在怀里：“一起去一起去，哥给你们买衣服啊。”
没管怀里已经瞪上眼的两个人，他又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罗哉民说，
“哉民、志晟你们也一起来。”
最后一起出门的是四个人。
金道英、李帝努、罗哉民，以及——被金道英半拖半抱带出来的祁羽阳。
朴志晟因为等会还有课便没有一起去。
小孩臭着脸出门，然后一走出公司大门就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差点被冻懵了。
看着他哆哆嗦嗦的小可怜样子，连李帝努的敌意都少了点。
金道英更是直接把人揽在怀里，替他挡冷风，李帝努刚减少的敌意又迅速加了回去。
祁羽阳抖着嗓子还要嘴硬：“我就是今天穿少了。”
金道英嗯嗯随口应了，心想我上次遇见你时衣服也没多穿啊。
罗哉民看了祁羽阳一眼若有所思，拉住身边的竹马，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
李帝努板着脸：“就一点点好听吧，怎么了。”
谁问你好不好听了。
哉民无语：“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
四个人来到明洞逛了一圈，等到回来时祁羽阳已经多了两件外套一件毛衣还有一条裤子。除了羽绒外套是他坚持要自己付钱的以外，都是道英给他买的。
回去的路上，李帝努偷偷和罗哉民咬耳朵。
“这家伙好奇怪，换衣服都不摘帽子，就跟长在脑袋上了似的。”
罗哉民也很赞同，他同样也好奇对方帽子下的脸，但人家愣是没摘下来过。
他正想点头附和，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小孩耳朵抖了抖，狐疑地扭过头看他们，罗哉民立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正视前方，走得飞快。
李帝努：“？”
小狗不解，小狗追问：“他不奇怪吗？”
然后成功获得来自祁羽阳小朋友的瞪视一枚。
祁羽阳：我就知道有人在说我坏话，又是你！
李帝努理亏，摸摸鼻子乖乖受了这一瞪，这乖顺的态度让祁羽阳也不好再做什么，只好鼓着脸转过头继续走路，只是步伐变得更快。
他们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们呢。
他心想。
等回到公司已经差不多五点了，金道英收到老师的消息让他去声乐室一趟，和孩子们说了两句就急匆匆走了。
留下的祁羽阳也不想和这两个人待一块，拎着几个购物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剩下帝努和哉民两个竹马面面相觑，心里明白肯定是被讨厌了。
“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罗哉民戳了戳身边的竹马：“你去问道英哥？我们可以带带他，他不是新来的吗。”
“我才不问呢，那家伙还不一定能出道。”
李帝努嘴硬道。
两人对视无言。
又过了一会，李帝努才闷闷地说。
“走吧，练习去吧。别想那些了，现在对我们来说出道才是最重要。”
罗哉民默了默，低低地应了。
“……嗯。”
没错，现在对他们来说，出道才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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