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长相出众,气质出尘,媚而不妖,艳而不俗。此刻拿着一柄黑底红纹的饰金折扇,扇面遮了半张脸,只露出狭长的眉眼和眼下的一点泪痣,更添魅惑。
他看与众人时,眼神冷艳孤傲,高高在上,可当他莲步款移,来到陈芊芊的面前,又柔情款款,细语缱绻:“三公主昨日成亲,小人还道您要许久不来听弹琴了。不成想……”话声一顿,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韩烁,又继续道,“莫不是玄虎男子,不懂乐理。”
的确是不懂乐理的玄虎男人韩烁在看到苏沐时便无好感,此时听他明嘲暗讽,更是气得冷哼一声,愈发不屑。
这一哼陈芊芊自然也听到了,她暗自瞥了眼韩烁,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
玄虎城少君竟为她与一个教坊司的乐人吃醋,居然有点可爱。
苏沐却将折扇一合,拉过陈芊芊的手,将扇子塞与她道:“三公主,您要是有时间,就常来教坊司听曲,可好啊?”
这番操作看的梓锐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她家三公主平日虽常来听苏沐弹琴,但两人也并未如今日这般言语熟络,举止亲密,通常就是隔着大半个雅间,垂着珠帘,一个弹琴,一个听曲而已。
今日这苏沐怎么还拉上手了呢?
陈芊芊乍然被苏沐牵过手时,也十分诧异,可看到远处正气势汹汹朝她们走来的林七时,瞬间反应了过来。
苏沐虽身为头牌,但说白了也只是个乐人,在这教坊司里卖笑卖艺,难免会被人轻贱。以前有她罩着,倒是无人敢对他动手动脚,可如今她与韩烁大婚,前日时又冷待了苏沐,他这两日必过得不好,不然也不会特意让抱琴来找她了。
方才故意提到她的大婚,故意贬低韩烁,还故意与她举止亲密,这一切不过也是做给旁人看的,为了让人有种“尽管三公主与别人成亲,但心里仍放不下他,以后依旧会像从前那样护着他”的错觉,也方便他日后在教坊司里立足。
陈芊芊听他弹曲多年,两人多少有些私交,便也顺着他演戏,回了句:“好,一定常来看你。”
韩烁心中嗤笑,先前对伞下少女的一缕惊艳此刻荡然全无,眼神阴鸷,只道这陈芊芊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流连教坊,生性放荡。
*
林七一身绢丝绿袍,走路带风地来到大堂,当看到地上积水后,气骂道:“陈芊芊,你别太过分了!结了婚还来我这闹事,我林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因之前玄虎密探的一顿骚操作,大堂里的水都积了有一寸,营业是无法继续营业了,须得关门清扫才行。
林七不知这一切是韩烁设计,只道是陈芊芊带着新婚夫婿上门给她添堵,自然将事全归到了陈芊芊一人头上。
考虑到“男人在外惹事,是女人管教不力”,以及“韩烁所做这些全是为了追求自己”,面对林七的指责,陈芊芊倒也没辩驳,只反诘道:“让苏沐接客是你下的命令?”
林七:“是啊!苏沐是我教坊司的乐人,我供他吃供他住,难道还不能让他接客?”
陈芊芊:“那我包下他。”
林七:“行啊,那你打算给多少钱?”
“一两。”
“一两?”林七气笑了,“陈芊芊你疯了啊?苏沐可是我教坊司的头牌,你一两就想包他一个月?”
“我疯没疯用不着你说,而且林七,你弄错了一件事。”陈芊芊给她指出话中的错误,“一两是十年的价格,不是一个月。”
“一两包苏沐十年?”林七怒道,“陈芊芊你怎么不去抢?”
陈芊芊冷着眼道:“我不正在抢吗?”
“你!”林七气结,“我不答应。”
“我又不是问询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这件事。从今日起,若非苏沐自己愿意,不准让他接客,接一次客我就来你这倒一次缸放一次水,咱们看谁先熬得过谁。”陈芊芊说着,一招手,“梓锐付钱!”
“好嘞!”梓锐十分熟练的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林七手中,“林七小姐,收下吧。”
“哼!”林七气得直接将银子掷在了地上。
陈芊芊走到苏沐身前,将扇子还了回去,“下次有事,不用勉强应承,你直接来月璃府找我就好。”
苏沐感激之下,又握了她的手道:“小人多谢三公主了。”
这次陈芊芊却是立刻将手抽了出来,装作无意地往韩烁处看了一眼,却见他并未看向自己,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多了点失落。
*
白芨不知何时从二楼的霁影轩门口来到了韩烁身边,小声禀告着:“少君,二郡主到教坊司了。”
话音刚落,楼上兰若阁里突然传来破窗之声。
“二郡主?怎……怎么会是你?”
“吴司农,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会和郭副将在这里?来人!将这二人拿下。”
即便隔着一层楼的距离,陈楚楚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到了陈芊芊的耳中。
她立刻带着梓锐上楼,正好看见楚楚让人将二人捆了起来。
“二姐?你怎么会来这里。”陈芊芊问道。
陈楚楚正了正护腕,笑着将月梓府临时收到密报的事与她说了。
“二姐是说,吴司农与郭副将在工作之时来教坊司寻乐并私下收受了贿赂?”
“是。”陈楚楚点头道,“收受贿赂已经查明,确有其事,贪污的银两也全在两人府邸找到。我此番来这,便是想捉二人一个现行。居然在工作之时玩忽职守,来教坊寻欢!”
陈芊芊看了看窗上的大洞:“二姐你还是破窗进来的?”
陈楚楚道:“为防此二人逃跑,我让梓竹在教坊司门口把路封了,特意带人从隔壁的酒楼翻窗而来。”
兰若阁门口,将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韩烁看向白芨:“这就是你说的必经此路,万无一失?”
白芨噗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地:“少君,请给属下亿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韩烁看着白芨,只觉得心闷气堵,呼吸不畅,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头陈芊芊却突然问道:“二姐,那封密报是否还在?能否让我看看。”
“在的。”陈楚楚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匿名信递给她,“就在这封。”
上头字迹歪斜,明显是左手所写,看来这人还是有意隐藏笔迹,不想叫人发现。
教坊司设计泼水偶遇,楚楚又恰好收到了密报……
陈芊芊猛地扭头看向门口的主仆二人,眼神犀利。
韩烁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与她对视,白芨则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果然是这玄虎毒夫干的好事!
陈芊芊只觉心里顿时憋闷异常,怕不是心疾也会如风寒般传染,不到三日功夫,她也害上心疾了?
“芊芊,你可是有什么思绪,知道这密报之人是谁了?”好在楚楚及时提问,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二姐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陈芊芊掩饰神色,假若无事道,“只是如果下次再收到类似的匿名书信,二姐你行动之前还是来与我说一声。我怀疑这人并非心存善意的。”
“好。”
“那二姐你继续工作,我先回府了啊。”
在路过门口的主仆跟前时,陈芊芊脚下一顿,气得咬唇,然后抬头紧紧盯着韩烁,一字一句道:“梓锐,给我把韩烁绑了送回月璃府。从今日起,我不准他踏出府门半步!白芨也给我一起关起来。若有违者,”目光看向梓锐,“直接把人给我砍咯!”
说着把密信一把拍在韩烁胸口,眼神凶狠,眼角发红地笑道:“韩少君,望你好自为之!”
梓锐办事向来给力,立刻让人拿了麻绳将韩烁绑了,顺带连白芨也给捆了个牢实。
陈楚楚见此虽颇为意外,但是妹妹教训自家男人,她也不好插手,再说芊芊从小行事就十分任性,她既然喜欢这么做,那就随她喜欢好了。韩烁虽是玄虎城少君,但如今也不过是一介质子而已,莫说只是捆绑,便是直接下狱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
当护卫拿着绳索上来时,白芨一手按在自己胸口,眼神四下一瞄,随时准备下令让玄虎的密探动手,韩烁却眼神示意,制止了他。
一是因为陈楚楚还在这里未走,二是方才陈芊芊那个笑让他有些心虚。
反正月璃府此时也早就混入了他的人,他也不急于此时发难。
*
陈芊芊带着被捆成粽子的韩烁与白芨往外走,还未出教坊司,人群便又因一人分了开。
“裴司学!是裴司学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先是苏沐,现在又是裴司学!”
“裴司学好帅啊!”
“哎呀别想了,三公主从小就跟他定了婚约。”
“她不是跟了韩少君了吗?”
“韩少君患有心疾,活不了多久!而且你看,韩少君现在都被绑了……”
“昨日才大婚,今日就下堂,这三公主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吧。”
大堂里又是一阵热议。
陈芊芊的路,刚好被裴恒挡了住,她往边上走了一步,打算绕过对方。
却听裴恒折扇一合道:“胡闹!堂堂少君,怎可对他如此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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