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白珥穿越到这儿的第七天了,作为青楼女子。
今日也是白珥第一次接待“公子”。
万幸,按春风楼里的规矩,头几次的接待往往都由老鸨安排有经验的姑娘带领,现场教学。
万幸,白珥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据负责带她的那位圆儿姑娘说,她们今日接待的是别处小有闻名的商贾,前不久才来中原城经商,还不是这儿的风月老手,最宜白珥这样刚出阁的姑娘上手。
“听闻这方公子素来出手阔绰,这回儿刚来这儿不久,你好好表现,勾得上他以后就是你的了。”白珥听着,手上却随意散漫地玩弄着裙摆,不以为意。
春风楼是这儿最富盛名的寻花问柳之处,进楼缴上银钱,自有歌姬舞姬作陪。
白珥和圆儿正是此次为方富商献曲的舞姬歌姬。
穿过春风楼旖旎花俏的长廊,圆儿领着白珥入了尽头的雅房,款款迎上那位商贾公子“方公子终于来看奴家了,圆儿日日可都念着方公子,终于给盼来了。”声音是婉转娇媚的。
白珥抚上被圆儿一嗓子吓出来的鸡皮疙瘩,在底下悄悄抬脚蹭着圆儿的裙裾,生怕再听下去就该交代在这里了。
圆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介绍起了隐在她身后的白珥“这是白珥姑娘,今日刚出阁呢。”
她挑眉抬眼,抚上方商贾的肩头,在耳边轻呵了口气“别急,奴家这就给方公子献曲助兴,还望公子多看看奴家”,
白珥对圆儿的那点子小心机丝毫不感兴趣,始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甘情愿被她挡着。
直到圆儿抱琴欠身,踩着碎步,摆琴落座。没了遮蔽后,白珥才看清楚这方公子的模样。
方公子当真一点都不枉富商之名,大腹便便,穿金带银,油光满面。看起来的确吃用不缺,富得流油。
的确是有值得圆儿耍心思的“大公子”资本。
丝竹声渐起,白珥连眼神也不愿多给,微微欠身,随琴声起舞。她一心只想着好好跳舞完成任务就好了。
白珥生得不似女儿家的温婉碧玉模样,又不是撩人的妩媚妖娆。长睫毛向上弯着,眼眸如夏日清泉汪着,眉宇间是少见的英气。
她穿扮得精致,身姿挺拔,一甩袖,一旋步,一俯腰却舞出仗剑看花的风姿。
一曲结束,她也不作停留,任圆儿百般示意,依旧提着缀满叮当作响的铃铛裙摆,走路带风,唰一声就跑了。
身后传来方富商的摔杯怒骂声,大声嚷嚷说下次要磋磨她。
白珥在前头跑着,笑得肆意,她甚至还想快乐地吹个流里流气的口哨。
装完叉就跑,真爽。
照理说,她们这些姬子表演完就该留下陪这陪那的,如她这样直接溜掉是大不敬的。
直奔她的房间,匆匆关上门,取出早就备好的夜行服,裹上。
她打开窗子,探出半个头来。外头阵阵阴风,凉意吹动她的乌发。
见没人留意这边,她便驾轻就熟地踩上窗柩,一腾空,轻轻巧巧翻了出去。
她要去跟踪方富商,执行组织的任务。
今日也是她穿越到这里第一次执行任务。
她的表面上是名青楼女子,实际上是名刺客。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别人家的小说里主角穿越都能继承原主的记忆,连小时候干的糗事都清晰得很。
在她这里,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和近期的记忆。
只知道,她是云蜂阁的刺客,奉组织里的命令混在这座青楼里,做一名风尘女子。
云蜂楼是这里的情报和刺客组织了,不同于别的正经派别。
这个组织不隶属哪方势力,纯粹是一个雇佣组织,向来是谁有钱谁就是大爷的流氓样。
只要钱管够,不管是谋财害命、打听情报或是找猫拿狗捉奸捉双一律包揽。
而原主勤勤恳恳为云蜂阁卖命的原因,除了她是自小便被云蜂阁阁主收留豢养外,还是因为原主被阁主喂了毒。
不定时就会发作,有时隔几周,有时隔上个把月。有如被按进滚热的石灰水,再活活剥掉烫熟的皮。若没有阁主的解药,即便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仅仅是病发的苦痛就难以忍受。
几天前的寂静深夜里,就有人找上白珥,一身乌鸦装,直挺挺立在床头,给还睡得迷迷瞪瞪的白珥一下子整懵了,盯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白珥那时愣愣地想着,要来了吗,刺客夜闯女子闺房,然后这样那样的必备剧情。
只见床头的大哥抬手亮了张雕有云蜂阁和伍柏字眼的牌子,几句话说明自己是来交代白珥任务的。
原来这是云蜂阁的。原主的记忆的确有伍柏这么一号人物,是代表组织常与白珥联系的线人。
瞳孔地震,她登时就彻底清醒了。
白珥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生怕被眼前的人看出端倪,一把就抹了自己脖子。
于是愣愣地瘫在床上,紧张得冷汗直下。等着面前的人行动。
那伍柏大哥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衣,袖口扎得紧紧,覆纯黑面罩,只余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事实上,即便伍柏不亮刺客身份牌,凭这身也不难猜出其身份。
“过些时日,名叫方宁普的商贾会来中原城。他爱去风月场所,定会来春风楼。阁里查到他的金钱流向和来源有蹊跷,你多留意他的行踪和消息”
幸好,他也没有多寒暄,甚至没多看她几眼,淡淡地开口,一心做个没得感情的下任务机器。
“那方宁普指不定还会去楚风馆。楚风馆的花魁言奴也是我们的人,到时候他会与你接应。”伍柏也不多呆,自觉把话带到了,就悄无声息隐没在夜色里了。
果然,那夜过后没有几天,方宁普就来了。
现在白珥立在高高的墙头,看着不远处的肥胖身影打着摆子进了隔壁楚风馆。
当然,她是不会傻乎乎地跟着走大门,同是风俗行业的,她太懂了。
进大门,那是要给钱的!
怎样免费进去又不被发现呢?
眼见着方宁普走得越来越远,她心一横,一咬牙跺脚。估摸着他的距离,一个飞身,翻过窗子闯进馆内一间房里。
打定主意,若房里有人,就立刻打晕放倒。
好在,这间房是间空房。
她见四处没人,放轻了脚步。手才堪堪摸上房门,门外的光景顺着门缝儿就漏进来了。
白珥恰巧窥到方宁普笨重的身躯一点点从门前挪过。
外头的光被他遮了个严实,寂静中五感尤为灵敏,她听见他诡异的呼吸声,异常粗重,像从鼓风机里喷出的,呼呼作响。
那呼吸声还在鼓动着,门外的人像是停在这里不走了。
白珥此刻站在门后,疑心他会就这么进来。
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她连血液几乎都定住,屏息凝神,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外头声音小了些,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
光重新渗进来了,她才悄悄推开门,踮着脚,不远不近地缀他在后头。
虽说是在执行任务,但到底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路走走瞧瞧,好奇的很。
夜晚的风月场所总是特别热闹,尤其楚风楼和春风楼都是城里顶有名气的,此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若说春风楼是柔桡娇俏,楚风馆则如雌了男儿般妩媚,馆里的装潢花饰比春风楼更加露骨,不加掩饰。红色绸带缀着紫色流苏,满目红光溢彩,骚气冲天。
声声调笑入耳,各式花香酒香冲鼻而来,白珥觉得自己像是一头扎进了装满了香水和体味的闷热车厢里,被各式浓烈的香臭味呛得窒息。
四处乱瞥中,瞧见楼下好些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小男倌依偎在男子怀里娇笑,皆是衣着凌乱,坐卧软榻上。
她目光一顿,不敢直视,眼神也不敢再乱瞟,抿起朱唇轻轻咬着,一门心思全回到任务当中了。
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叫你瞎看!好想洗洗眼睛。
前面的方宁普甩着胳膊,不停往前拱,挤过了几个男倌进了尽头的一间房里。
她半眯着眼,跟在方宁普后头,见状暗叫不妙,直觉告诉她有蹊跷,连忙赶上,一把撞门而进。
房里,并无方宁普此人,宛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迹了。
烛火通明,满屋子流光溢彩,只有珠帘后一少年侧卧榻上,仰头冲她笑得灿烂,“这位姐姐可是下凡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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