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珥注意到圆儿跌上了软榻,刚要上前营救,就见圆儿理了理衣襟,对苑娘和龟奴们笑了笑。
这笑容生生止住了白珥要冲上前的脚步。
圆儿的笑容告诉白珥,她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渐渐地,圆儿放开了胆子同龟奴们嬉戏打闹。
一室之内,暧昧气氛缓缓生起。绸缎的红,龟奴们身上粗布麻衣的灰色,还有圆儿衣裙的红粉色,三色交叠刺痛了白珥的眼。
白珥闭上眼,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见他们。苑娘瞧着圆儿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转过身来,看着几米之外的白珥,与她对峙:“白珥姑娘,该你了。”
苑娘出了声后,几个得空的龟奴也望了过来。迫于苑娘在场,几个龟奴不敢多说别的话,但都挑着玩味的笑,眼中势在必得的意味明显。
春风楼里谁都知道白珥是个特殊的存在。旁人眼里她不大说话,甚至很少见她的身影,有时龟奴们只能匆匆一瞥,瞥见她干净的背影。
在淫|靡的春风楼里,什么样的颜色都不缺,什么样的肥环瘦燕都不少,但见多了姹紫嫣红,腻味了。
一道纯粹的身影往往最撩拨他们的心。
龟奴们私下早通了消息,今日苑娘便要给白珥授课。无论前日怎么被折腾,今天也得爬起来分一杯羹,目睹那道干净如何被染指,以满足心底的欲动。
眼前是几个龟奴笑得不怀好意,尤其是昨晚那个龟奴眼里还带着幸灾乐祸。耳边是圆儿的娇声嗔怪,白珥被怒火燎得嗓子发干:“谁都别想逼迫我做这种事!”
即便白珥来时已经自认已经作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春风楼的破廉耻,给气得咬牙切齿。
她胸膛剧烈起伏,把牙咬着生疼,千万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一时冲动:“苑娘!你逼不了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在春风楼是为的什么。只要我不愿意,谁都不能碰我!只要我想走,谁能拦住我!”
苑娘步步逼近,试着劝导她:“白珥姑娘,被摸几下又能怎样?比起你去上刀山火海,甚至都不会掉一块肉受一点伤,就有无数银两了。”
一旁在调笑的圆儿也附和着劝道:“是啊,白珥姑娘。有了银钱,便不会再被欺负了,连青儿姑娘都不能。还有各位公子宠着护着,会给你买很多珠宝和衣服。在楼里谁都要羡慕你……”
“我不需要!我也不会去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身体。这些是多少银两都买不了的。”白珥不悦道,她不愿再多待了。
苑娘闻言冷了脸色,但很快就轻笑起来:“白珥姑娘,苑娘平日里还当你有多聪明,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你去外头走过这么多遭,见过那些穿着破洞衣裳招人笑话的穷酸读书人么?”
她端着姿态,向白珥投去轻蔑的笑,以一种云端里看笑话的语气道:“那些人也是同白珥姑娘这样想的。结局么,不是冷死就是饿死,到头来没有人会赞赏他的什么自尊,只会被街坊邻里嘲笑个遍。不是买不来,而是谁也不稀罕买的。世间繁华,偏守着那点东西,不可笑吗?”
白珥张了张嘴,但她一时没法子反驳苑娘所说的。
即便她不想承认,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她溜达出去时见了不少,听了不少。
在这里,读书人是受尊敬的,因为有礼有节。但这毕竟不能当饭吃,很多寒门学子还未熬出头来就先撑不住了。
入了耳的话语顺着耳道一路堵上了心头,她皱着眉头,没打算与苑娘争辩,但却憋了一口气。
总有一天,她要让苑娘无话可说。她想。
这样想着,白珥已经几步越过苑娘,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去拉开门。
外头正是阳光高照。金的光,清的风,顺着敞开的大门撞进房间,冲淡了室内暧昧的红色。
她迎着高高的太阳走了出去。
“苑娘……?”圆儿见苑娘叹了口气,小声喊了一声。
“算罢……本就不指望上她能开窍。让她去吧,总归也碍不着我们。”苑娘低声说:“圆儿,这么多姑娘里你是最有风情,现在也有不少人指要你。多多练习,少不了你的好处。”
苑娘用目光示意一旁的龟奴们,龟奴们得了命令,重重的点了头,更投入,更卖力了。
只有最晚的那位龟奴有些心不在焉,阴沉着一张脸,混在杂乱的一群动手动脚的龟奴里,若有所思。
自那日他与别的龟奴们一同望见白珥的身影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白珥姑娘他见过正脸,很漂亮,但从前总给人一种冷冽感,难以接近。
近日他再见她,虽不过短短几掠眼,但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惊艳他。往日的冷冽感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夏日清风。
也还是难以接近,但现在的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令他忍不住想扯下来。
梦见白珥几次后,他找了伺候姑娘起居的龟奴,让他同自己换岗位。
结果那龟奴没同意:“余卫,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奉劝你先看清楚自己是谁,别想些不该想的。”
于是余卫找了个机会抹黑打伤了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余卫呸了被套了麻袋打趴在地的人。他自己理所应当去当了他的差。
余卫一步一步哄上了白珥的丫鬟,珍珠。借着珍珠关系要了白珥的日程安排。
昨日,余卫畅想着白珥如何臣服于他,不禁自得地喝了点小酒。他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把珍珠引开,自己留在房前,房里是沐浴的,毫无防备的白珥,一切本该如此顺利。
但珍珠这个傻丫鬟居然提前回来了。
为了不让她坏了自己的计划,便故技重施引她去了没有亮光的廊道,弄晕她。没想到,这傻丫鬟怕黑,死死牵着他的衣角。
心头邪念升起,反正这丫鬟喜欢自己的,那便如了她的意吧……
“余卫?在想什么呢!你想偷懒?!”身旁的龟奴喊了他一声。
“噢噢,没想偷懒。”他一边伸手去摸圆儿,一边想:今天可惜了。但只要白珥还在春风楼一日,他就还是有机会的。
这边,白珥郁着一口闷气和怒气,气鼓鼓地出了那房,一路冲回了自己房间。
方宁普的事,苑娘的话在她心头绕啊绕。她一会儿想着如何该让苑娘服气,一会儿想着言奴到底在包藏什么。
她急匆匆地走着,漫无边际地想着。方才苑娘的话儿给她一锤重击,她不认为自己错了,她不认为活着就必须得出卖灵魂。但苑娘的话也没错。
她想要让苑娘服气,如果改变了这世上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活的局面,苑娘是否就会彻底地心服口服了?
今日被苑娘这么一通强迫,她又胡乱想到不仅是她,还有很多人也在遭受这样的选择。她受了一肚子气,不服气得很,也不愿让旁的人也遭受艰难的抉择。
想要改变的念头,在她心里发了嫩芽。
白珥走得急,带着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匆匆掠过,顾不及给身周的人一个眼神,一个招呼。
“姐姐?去哪里了?”
忽然的,她的手腕被一个力道抓住了。还未来得及反应,耳畔边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刚刚才想到这个给她添麻烦的家伙,人就来了。她愣了几秒钟,恍然回过神来,一心想着不能让他溜掉,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
她也不顾楼里的廊道还有人在就,反手就抓住了言奴的手腕。言奴因为才握着她手腕,扭着身子,这时候又被白珥扭过了手,一时姿势不便,身体重心不稳,脚上踉跄着退了几步。
白珥顺着他踉跄的步伐,把他抵上了身后的木门上。她一只手握着言奴,一只手撑上背后的门,是壁咚了。
奈何,白珥要矮一些,霸总式的壁咚迫使她只能抬头去看言奴。身高不够,气势来凑。好在,白珥的气势很足。
“姐姐原来喜欢玩这个吗?”言奴在短暂的失神后,眉眼带笑低头看她。
他还是那张真人君子的脸,笑起来也是好看的,但比起原来那张脸,让人眩晕的效果差了很多。
“我是话要问你。”白珥皱着没有,没搭理他暧味的问话。
“唔……姐姐有很多疑惑吗?”
“很多!”
“那么多疑惑都要在这里问吗?”言奴笑着问,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她后头。
他们周边已经集了一些人,有楼里清倌,也有丫鬟和龟奴。有的是刚经过廊道,有的是被那声响亮的壁咚吓到,从房里探出来。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是向来独来独往的白珥姑娘看上了经过的公子,正打算强上人家。
白珥察觉到周遭射过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才发觉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令人遐想。
方才白珥防止他逃跑,只想着把他的一切去路都封死。
她眨了眨眼没有退后,仍是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但另一只撑着木门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缩回来,握上匕首,抵着他的腰,威胁着。
白珥忽然发觉,她现在用匕首威胁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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