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中原中也很担心未来的自己不会来侦探社,反而会去港黑。但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都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一定会来侦探社,于是中原中也还是信了。

    按照前两个例子,所有人都猜“中原中也”第三天就会过来。

    中原中也带着中原直樱一整天都待在侦探社,但久久不见人影。

    正当中原中也已经不耐时,太宰治手机音乐铃声响起,看着屏幕上的署名,他颇讶异地挑挑眉,接起来电话。

    “喂,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另一边的绯村悠真并没有反驳他对自己的称呼,急道:“喂,怎么回事?为什么中原中也来我家?他要干什么?在我妹妹面前喝的烂醉,快过来接他!!”

    “中也?”太宰治轻轻低喃,“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过来找他。”

    挂断电话,还没等太宰治说什么,江户川乱步和江户川秀一已经明白了,站起来准备走。

    太宰治解释道:“未来的蛞蝓去找小姐了,听说还喝的烂醉,哥哥让我去把他带回来。”

    几人听此话,虽是惊讶但很快便开车走了。

    在路上,中原中也急道:“喂喂,不是说回来侦探社吗?到底怎么回事?!”

    江户川乱步奄奄的,不太有精神:“谁知道你啊,正常来说既然未来的你拿到了书,那也会看到平行世界的事情啊,为了和我们更好的商讨,当然会来侦探社啊。你才是吧,到底怎么回事?”

    太宰治看着车,斑驳的光斑晦暗打在他的脸上:“小矮子看来就算再长十年也依然是那副轻率的样子,没有丝毫长进。”

    中原中也反驳不了,不爽的冷哼。

    很快他们就到了,打开门,里面的光景到也正常。

    虽说绯村悠真一脸不耐地站在一旁紧盯着“中原中也”,但绯村悠雪却像是没有发现丝毫异常,笑盈盈的端过醒酒汤,轻轻放在“中原中也”面前,小意温柔。

    “中原中也”小声道了一声谢,强忍着泪水,睁大眼睛看着汤水。浅尝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越发恍惚悲痛。

    “咦?太宰先生你们来了。”绯村悠雪抬眼看到熟悉的朋友,又惊又喜。但又看到和坐在沙发上喝着醒酒汤的“中原中也”一模一样的男人又惊疑:“这位是?”

    中原中也尴尬的压了压帽子,还没等他支支吾吾的编什么借口,江户川乱步很自然道:“哦,这是中原中也的双胞胎弟弟。”

    绯村悠雪释然:“这样啊。”

    倒是知道真相的绯村悠真越发不耐:“啧,来了?来了就赶紧把他带回去,喝成这样来我们这里算什么?!快滚!!”

    “中原中也”下意识抗拒离开已经许久不见的妻子,但看着中原中也身后拽着他衣角的中原直樱,没有说话。

    他听话的站起身来,手里还端着汤:“谢谢……绯村小姐的照顾,喝醉酒来这里实在不好意思,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不会……再叨扰你了,不会了……”

    “中原中也”不敢看自己妻子那双温柔的眼睛,他怕会因此不争气的哭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样子太过狼狈了。

    绯村悠雪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深意,虽奇怪但也没多想:“这没什么的,如果你想来随时都可以,大家都是朋友,欢迎来找我一起叙叙。”

    “中原中也”哽咽着说不出话,他低下头看着汤中倒映着自己扭曲狼狈的脸,泪水模糊,如雾花般的水雾遮住了眼睛,让“中原中也”一时不愿抬起头来。

    “嗯?中也先生您怎么了?”绯村悠雪疑惑。

    绯村悠真更加不耐烦:“你管他去死!大半夜喝醉酒来咱家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哥!”

    “不好意思,我哥哥身体难受,我先把他带回去了。”中原中也将“中原中也”的一只手臂挎在肩上,半搂着他,就要往回走。

    但“中原中也”推开了他,他笑着将醒酒汤一饮而尽,然后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哭了出来。

    他并没有意识到,还笑着将碗递给绯村悠雪:“谢谢你的汤,我……很喜欢,很好喝。”

    “真的很谢谢你的汤,我真的很爱,很爱……醒酒汤。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过来,真的是我的错……”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说着什么,但那双以往狂纵的蓝眸却一片狼藉,卷着悲伤的浪,让人心里一拗。

    绯村悠雪看着他,只当他是喝多了酒,耐心地一遍遍重复:“没关系没关系。”

    他们离开了。

    刚出门口,“中原中也”顿住脚步,白皙的脸上泛着醉酒的晕红,他回过头来看着别墅,哭得像个孩子。

    太宰治在一旁冷嘲:“这可真是蛞蝓泡水,好恶心啊。”

    “中原中也”充耳不闻,终是回了头,咬着牙任泪水横纵肆意,但还是一步步,慢慢的走了。

    在车上,中原直樱坐在“中原中也”的腿上,心疼地擦掉了爸爸的眼泪:“不哭不哭,爸爸,到时候我就可以把妈妈救回来了,我们一定可以好好的,好好的。”

    中原中也在一旁听着,心绪复杂,他不自觉地看着未来的自己。

    还是那副模样,但岁月和经历却让他更加成熟沧桑,粗粝的胡茬和糟乱的头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烟酒味格外难闻,配上疲惫不堪的眼睛,像是宿醉未醒。

    他不禁问着自己:“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缓缓开始讲述:“我和悠雪结婚十年,在结婚十年纪念日那天,我早早回家就看到了,看到了……”

    用力抓了一把头发,头发和思绪愈发乱了,他狠狠地闭上眼睛藏着其中悲痛的血丝,没有说下去。

    他又想到了那天的场景,从那天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想起家里不断喷溅在墙上的鲜血,男人狰狞的脸和……自己妻子满是伤痕的身体。

    他开始失眠,就算身体有时候实在太疲累,只要睡着了,他也总会梦到那天自己提前回家一打开门宛如地狱般的场景。

    他看到妻子绝望的眼神,然后那双在今天早上还满是笑意的眼睛便永远地闭上了。他不可置信地嘶吼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房子都是一片废墟,男人的尸体已经陷到重力压出的坑洞里,成了一摊肉泥。

    他暴走了。

    但自己的妻子安稳的躺在床上,这里还是完好的。

    他跪在妻子似乎还留有温热的尸体前,轻抚着她的脸,感受着掌心慢慢变得微凉,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他开始宿醉不归,原本的爱巢已经是魔窟了,他常常在房间里看到妻子窈窕的身影,她回过头冲他甜甜一笑,有时候他会听见妻子温柔的唤他,但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是他一个人的虚渺……

    半夜里躺在床上,他总能听见妻子绝望的惨叫和哀嚎,她哀求着男人放过她,或是哭着对他委屈道:“中也,我好疼,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

    他从床上惊起,只有窗外的风将窗帘掀起。

    他喜欢去酒库了,每次喝的烂醉,他就会看见妻子迎着光笑骂他:“怎么又喝这么多?真是的,我去给你做醒酒汤,等你醒了酒看我怎么罚你!”

    他几乎夜夜宿在酒库,他很满足。

    “中原中也”的喉结上下滚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还是沙哑的:“看到了悠雪睡过去了。”

    他的声音哽塞,睁开的眼睛里泪水盈满眼眶:“我的妻子明明应该是世界上活的最长久,最开心的。明明……”

    “明明她不该睡的,不该的。”眼泪流下来,尾音破碎虚弱。

    “爸爸,不哭。你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是英雄!英雄是不会哭的。”中原直樱抱着“中原中也”的手臂,虽然也含泪但还是安慰他。

    但记忆中肆意的爸爸并没有答应,他看着娇憨的女儿,苦笑:“我是最强大的人,但并不是英雄,直樱。”

    中原直樱听着他的话倔强的不肯改口:“不,爸爸就是英雄!是最伟大的英雄!!”

    “中原中也”突然笑了,但仅仅只是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没说话。

    “中原中也”继续说:“那个男人是费奥多尔派来的,是当时一个消灭的小组织的首领。对我怀恨在心,在费奥多尔的怂恿下,闯进了家里,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并不想多说些什么,将事情简单一交代就不再开口了。

    他默默地看着小姑娘,小姑娘腿短,坐在他的腿上将腿晃悠个不停,“中原中也”看着她,又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上挂着朵朵棉云,阳光穿透云层洒落金光。阳光明媚灿烂,很美。

    他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的风景,却只是轻轻扯动嘴角,眼神疲惫但却满足。

    他的眼睛到处看,这个悠雪还在的世界满是阳光,格外好看。

    最后他的眼睛一直放在中原直樱身上了,看着她笑,看着她闹,他的目光总是温柔的。

    他沉默着一直不说话,像是变了个人,骄傲肆意不再,只剩下一具痛苦的躯壳。

    身影消散之际,钴蓝的眼睛看着中原直樱,叹息从唇缝流出。

    “何为英雄?”

    “舍得身前。”

    “护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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