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陆慢手捧纸页，三两步踱到倚靠墙角的轩辕破跟前。
轩辕破反应不及，呆呆地看着面色不愉的陆慢。
这人明明刚才还一副想哭的模样，现在怎么又变得冷冷淡淡的？人类真是....真是复杂的物种。
“名字！”陆慢又重复了一遍，眼下腾起几分不耐。
“轩、轩辕破。”轩辕破委屈地瘪嘴。
好、好凶啊……还是刚刚那个秀气的小公子温柔。
想完，轩辕破一面答着陆慢的问话，一面抬起眼皮偷偷地端详眼前人线条柔和的侧脸。
嗯......其实这个小士兵也挺可爱的，脸颊圆圆皮肤细腻眼神晶亮。
“喂，轩辕破。下次登记信息记得登记的全一点！摘星学院可不是那么好混的！”说罢，整理完纸页转身便下了看台。
嗯...可惜太凶了。轩辕破扶着身后的墙面小心地朝看台边沿走去，回头看了眼离去的少年，只见身形单薄的少年提着盔甲、一步一步向下离去，不禁微微摇头面露遗憾。
就在陆慢提交完轩辕破的考试信息，准备归队之时，看台上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呼。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有这么多巨人？”
“喂！巨人跑出来了，快把他抓回去啊！”
“呵，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陆慢恰好在考场的围墙之外，看不见场内的情况。
但是看台上声声惊呼和轩辕破遥立于围墙上着急无措的模样，却不断地干扰着陆慢的大脑。
依名单显示……刚刚进场的......是陈长生？
陆慢的身体不自觉轻轻颤抖起来，指尖逐渐变得僵硬发凉，看台上轩辕破浑厚的嗓音一声又一声敲击着陆慢的内心，强烈的恐惧感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陈长生！陈长生！陈长生！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陆慢苍白着脸，跌跌撞撞地朝考场入口奔去。
“站住！”
“快集合了，陆慢你去哪啊！”
陆慢挥臂猛地拦住他的人。
去他的集合令！去他的嫉妒心！陈长生！陈长生！陈长生有危险！
“拦住他！不可扰乱秩序！”
不知是何等力量支撑着陆慢挣扎开考场外重重的阻力，被人桎梏住双手的陆慢直直昂着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考场的方向。
脚下踩着粗糙的沙土，环顾周围四个高大无比的巨人，陈长生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紧紧握住手心的陶埙，手指无意摩挲到一个凹凸不平的杏花纹路。
耳边若有似无地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原本紧张慌乱的内心竟渐渐镇定下来。
陈长生屏气凝神，纤长的十指再度覆盖于古旧的陶埙之上，气息平稳、节奏有律地重复埙乐。
原本狂躁暴动的巨人在声声埙乐的引导下，庞大的身躯渐渐变得沉重缓慢，宽大的脚掌脚步凌乱、身体左摇右摆，最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重重趴倒在地面，震得陈长生脚下一麻，巨大的碰撞声也证实着陈长生的胜利。
“那么，我通过了吗？”
“是的。”
从受到陆慢忽视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低落的心情，终于有几分缓和。陈长生难得放松了肩膀，脸上挂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陈......长……生……”
是陆慢的声音。
陈长生终于分辨出，方才一直萦绕于自己耳边的呼唤声究竟所属何人。
匆忙地抬头扫视看台，目光隐隐透露着期待与兴奋，一股强烈的想要分享喜悦的冲动油然而生。
然而，什么也没有...
看台上，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根本不在。
陈长生难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明明已经通过了考试不是吗？为何......还是无法满足呢？
“哼——”陆慢强咬住牙关，膝盖狠狠砸向地面，脆弱的后背颤颤巍巍地抵抗着连续的击打。
武军官冷眼斜睨跪趴在地上，正遭受军棍惩罚的年轻人，“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手心已经勒出数道鲜红的月牙印，喉咙里已经泛起淡淡的腥味，陆慢强撑起精神，答。“违背集合令.......擅闯….重地…啊！”
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而为，最后一棍直直打向陆慢的腰部，痛苦的口申口今从口中溢出。
“错！”武军官蹲下身，不屑地捏起陆慢的下巴，“是你，不！自！量！力！”
陆慢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眼前只有数面之缘的军官，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确确实实从面前这一双遍布细碎伤痕的脸上看到了仇恨的颜色。
像是怕被读出自己的内心一遍，武军官狠狠一拽，嘴角溢着鲜血的陆慢只敢到脑门一个闷响，额头重重撞击到地面。
“哼，把他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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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过一次差别待遇，再一次经历落选的陈长生似乎已经做足了准备。
面对轩辕破愤愤不平的目光，陈长生只是轻轻摇头，制止了轩辕破进一步为自己鸣不平的动作。
“算了，我还有事在身。”在放榜之前，陈长生就有些心神不宁，尽力让自己忽略心下的不安感，告别了轩辕破打算离开。
自己先前已与唐三十六有约，说到必要做到。
“哎...等等！”
陈长生回头，正对上轩辕破欲言又止的目光。
“陈长生你…你与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士兵……”轩辕破不知该如何形容先前那个皮肤细腻眼神明亮的少年。
“不熟，怎么了？”脑中回想起先前陆慢躲避的动作，向来性子淡泊的陈长生也心生闷气，说出的话也成了孩子般的气话。
听到陈长生干脆的一句不熟，轩辕破临到嘴边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朋友？人家可不想和我做朋友吧。陈长生摸了摸袖子里的陶埙，第一次任性而无礼地不愿再听眼前人说下去。
转身，抬起脚，继续赶赴唐三十六之约。
看着陈长生果断离开的背影，轩辕破挠了挠脖子，只感叹人心真是一个比一个复杂。“不熟啊……不知道那个脸嫩的小士兵会什么样的处置呢……”
就在陈长生冷静应战的时候，一时放下心的轩辕破无意识朝考场外撇了一眼，正巧看到被数人阻拦在外、奋力挣扎，最后被压制在地上的陆慢。
妖族少年傲人的视力告诉轩辕破，那个被狠狠踩住后背的小士兵嘴里不住喃喃的名字，正属于眼前头也不回的素衣少年。
“人类……还真是复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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