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听着常胜的禀报,心慢慢沉了下去,果然是福晋。只是她如今才入府,虽得宠了些,但这也正合福晋想让她牵制李氏的意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
除非在福晋的心中,以后再也不需要用她来对付李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测福晋即将会对李氏下手,李氏怀有身孕,对福晋来说此时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而且照福晋这样一出手既置人于死地的手段,怕是不光会用麝香害人,应该还有后续手段才是。就是不知道她院里的花语是不是她埋下的后手了。
还有李氏,南嘉猜不出她是知道了花中的异样,才将花故意送给了张氏,还是只纯粹的不喜白菊。
此时,南嘉早已没有之前的矫情心态,反而被即将要发生的危险激发出了斗志。反正她已经深陷在其中了,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危局中设法保全自己,然后尽力的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高。
南嘉将这几日的所有事情细细想了一遍,然后吩咐常胜和香橼:“通过麝香之事,已经能确定福晋对我的不怀好意,以及对李格格这一胎的态度。虽然已经让院里的人都谨慎行事了,但花语始终是个隐患。从今日起你们俩要紧紧盯着花语的一举一动,她无论见了什么人还是做了什么事,你们都要细细记下,然后来告诉我。”
香橼和常胜听着吩咐,忙恭声道:“是,格格。”
晚上本是香穗与花月两个守夜,但南嘉打发了花月下去,只留了香穗在屋里。
香穗给坐在床上的南嘉倒了杯茶,看她有话说的样子,又给她披上了被子,然后站在了南嘉跟前。
南嘉端着茶碗,轻轻泯了一口茶,笑道:“高无庸送来的这茶果然更香醇些。”
香穗温顺的笑了笑,奉承道:“都知道贝勒爷疼爱格格,高无庸一向以贝勒爷的意思行事,所以自是拣好的给您送来。”
她说完嘘着南嘉的脸上虽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来,但眼里的笑意却更盛了些,她心里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每每对着格格时,她心里总有些微微的敬畏。格格年纪虽不大,但心思一向内敛,她虽是格格身边的大丫头,但也一向猜不透其心思。
南嘉不知香穗心里的想法,只径自将茶碗递给香穗,然后自个躺在了床上。
香穗摸不准南嘉的意思,放了茶碗只好也轻轻躺在了床下的脚踏上,就在她快睡着时,忽听得南嘉问她:“你与花语都是出身内务府,她的事你可清楚?”
花语?香穗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蹭的坐起身,然后嗓子有些发干的道:“在内务府时,奴婢虽与花语在同一个嬷嬷手下学规矩,但彼此的交情一般,不知格格想知道些什么?”
南嘉看着她的动作,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侧过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我问你花语的事,你很惊讶?”
“奴婢……”香穗抿了抿唇,一时有些紧张,“奴婢惊讶是因为先时看见了花语与正院里的人说话,所以格格一问奴婢,奴婢才……”
“哦?你既看见了为何不报于我?”南嘉脸上表情淡淡的。
香穗忙跪下道:“格格恕罪,奴婢其实就只见了一回,原也没上心,但这几日瞧着常公公好像在盯着花语,奴婢这才意识到此事不简单。”
南嘉顿了半晌,瞧着她说的是实话,叫摆手让她起来。
但香穗却并未起身,她给南嘉磕了个头,郑重的道:“格格,奴婢虽不如香橼与您情谊深厚,但奴婢既跟了您,便终身都会忠心与您,奴婢日后定尽心服侍您的,绝对不会做那些背主的事的。”
听着香穗表忠心的话,南嘉心里满意,但还是从枕头下取出一买枚忠心符递给香穗。
香穗一头雾水的接过纸符,然后就被它突然的消失吓得不知所措,在南嘉宽慰了半晌后才慢慢镇静下来。
南嘉见她精神平静了些后,才问她:“你说见过花语与正院的人接触,那个人是谁?”
香穗想了想道:“那是个小丫头,奴婢跟着您去给福晋请安时曾见过那丫头一面,当时她正与福晋身边的许嬷嬷说话,奴婢听见许嬷嬷叫她蕊儿。”
蕊儿?南嘉努力回想了片刻,脑海里并没有印象。她想了想道:“我已经让常胜和香穗盯着花语了,你这几日悄悄打听一下这个蕊儿的事情。”
香穗应下南嘉的吩咐,见她再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躺下睡了。
只是这一晚注定不是个好眠夜。
第二日一早,南嘉还睡着香橼就急匆匆的进了卧房,低声与南嘉禀报:“格格,奴婢刚刚听说西园的张氏小产了。”
小产?南嘉心中一跳,瞬间清醒了过来。急声问道:“你听谁说的?可知道是什么缘由?”
香橼见南嘉起身半坐在了床上,身上银红的锦被已经滑落到了腰间。她一边替南嘉掖了掖被子,一边缓声道:“格格别着急,这些奴婢都是听常公公打发回来的小太监说的。常公公这会儿正在厨房里给您提早膳呢,等他回来了您就知道了。”
南嘉此时心里乱糟糟的,也睡不着了,她吩咐香橼伺候着她洗漱。刚换了衣裳,常胜就在门外求见。
南嘉让忙他进来,见他跪下行礼,便摆手让他起来,然后问道:“张氏小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胜听着问话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格格,奴才一大早就听府里的人在议论张氏小产的事,奴才一打听才知道昨晚刚入夜时张氏那里就不安稳了。她身边的丫头胆子小,瞅着张氏情形不对,就赶紧去了正院找福晋。可是……”
他说着小心的看了南嘉一眼,才继续道:“贝勒爷昨晚是歇在正院的,所以张氏身边的丫头去正院时,许嬷嬷并未替她通禀,还说晚上不好请郎中,让张氏先撑过一晚,天亮了再说。张氏的丫头无法,只得哭哭啼啼的回去了,怎料刚回去不过半个时辰张氏就小产了。
许是当时的动静闹得大,惊动了海棠院里的李格格,李格格先亲自去看了张氏,然后就带着人去了正院。贝勒爷和福晋被惊动后,贝勒爷去了前院的书房,而福晋在张氏那里守了整整一晚上。”
南嘉皱眉,“怎么?张氏的情况很严重吗?”
常胜心有戚戚的道:“听说是小产后的大出血,人差点没救回来。”
听到这,南嘉神色怔了怔,半晌才问道:“可知道张氏为何会小产?她有孕的事还有谁知道?”
“福晋已经将张氏院里的人都带走去审问了,如今并没有消息传出来。而且张氏有孕才将将一个多月,听说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常胜道。
事情问清楚了,南嘉便挥手让常胜下去,继续盯着正院里的动静。
因着这事,南嘉连吃早饭的胃口都没有,只喝了一碗粥,就让人将东西都撤下去了。
她倚在榻上,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着书,一边问香橼:“贝勒爷上朝去了?”
香橼忙道:“是啊格格,贝勒爷天不亮时就走了。”
听着意料之中的回答,南嘉不禁有些心凉。自己的孩子没了,胤禛不止没有去瞧瞧,第二天还如常去上朝了。
这便就是后宅女子的悲哀吧,母亲不受宠连带着孩子也不受重视。
香橼看着屋外,见院里当差的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凝重表情,几个年纪小的丫头也再不敢如往日那样嬉笑。她不由有些担忧,“格格,张氏小产应该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吧?”她们昨日在花园里可是见过张氏的。
“应该不会,咱们这几日顾忌着李格格,所以将院里的下人约束的严,而且除了昨日见了张氏和李格格一面,平常也再没有别的接触。”南嘉将书卷了卷,慢慢的道。
“那便好。”香橼松了一口气,“这个张氏也太倒霉了些,昨日还好好,怎么今日孩子就没了。”
香橼说着心里一跳,她向四周瞧了瞧,见没人,才压低声音与南嘉道:“格格,您说张氏小产会不会也是因为麝香的缘故?常胜不是说李格格将她的那盆瑶台玉凤给了张氏吗?说不得张氏那盆花也和咱们这盆一样呢。”
南嘉的手指不自主的搓了搓书页,低着头想了想道:“也说不定,不过这种阴司之事,只针对一人也还罢了,多了就容易被发现。这道理福晋应是知道的。”
不过,这事确实是太巧了些,昨日她刚在花园里见了李氏与张氏的争执,晚上张氏就小产了。而且李氏给张氏的花偏偏就是那台瑶台玉凤。
南嘉想起花影与她禀报的张氏与李格格的关系,张氏曾是李格格的婢女,李格格怀二阿哥时因着不能伺候贝勒爷,所以才将张氏推出来做了个通房丫头,后来张氏有孕,福晋便升她做了贝勒爷的侍妾,还让她搬出了李氏的住处。可惜的是张氏最终并没有生下孩子,因为怀孕还未满三个月时她就小产了。
想到这些,南嘉深深看了眼屋外走廊上的那两盆菊花。
中午时南嘉吃了午膳正准备歇午觉,香穗就脚步匆匆的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圆脸的婢女。南嘉认出这个婢女是福晋身边的玉筝,她客气的笑道:“玉筝姑娘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又吩咐香穗:“快给玉筝姑娘倒茶。”
玉筝忙推辞了南嘉的好意,微微急切的道:“索卓罗格格,福晋找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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