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怡,东河中学初一,白血病患儿… ” 吴玥慢慢地把鼠标往下拉,对着屏幕里女孩子那张稚嫩的笑脸嗤笑了一声,往捐赠金额里填上了10000。
看着跳出来的捐赠成功,吴玥拿起手机,照着电脑屏幕输入了光明行慈善的客服电话。
“喂您好,光明行是吗?嗯是这样的,我刚刚在春天蓓蕾那个项目里捐赠了一万元。啊不是不是,我不需要证书,我只是想问问S市的李心怡小朋友他们家接受一对一资助吗?啊对对,我人就在S市,可以的是嘛?嗯嗯,你说你说,哦哦哦,可以。啊我叫吴玥,口天吴月亮的月加王字旁。对,我的号码是这个。”
说完这一大段话,吴玥像是脱力了一般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良久,她又重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胡桃发来的,诚挚地邀请她一起去卡斯做facial。吴玥叹了口气,按着语音键道:“最近不行,我连我外婆给我的压岁钱老本都挖出来了。”
讲完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又重新牵出一个隐秘的微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周五下午是久违的阳光灿烂,吴玥站在翠湖家园二十三幢的楼道里。对着手机屏幕拨了拨自己齐肩的长发。她皱起了眉毛,几番权衡之后,又往自己的嘴上薄薄的涂了层水红的唇釉,这才满意的笑一笑,按响了402的门铃。
出来开门的女人年纪不大,但脸却很憔悴。下巴很短,脸颊深凹,面色也蜡黄,眼下沟壑纵横,用老一辈的话来说,这个女人长了张苦相。她打开门,从那张苦兮兮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吴小姐是嘛?请进请进。”
吴玥笑一笑,把手上提着果篮递给她道:“心怡妈妈,我也不知道心怡喜欢吃什么,我就零零散散都买了点,希望你们不嫌弃啊。” 随即侧身进了玄关,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些老旧,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但可以看出女主人是个很勤快的人,每一个角落都干干净净,只是整个房子透出一股隐隐的绝望,就像这个女人的脸。
不是那种无法生活的艰辛,而是当一个人知道这辈子已经可以望到头了,前方并没有什么光明未来和希望,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气沉沉。
吴玥换上拖鞋,跟着女人到沙发上坐下。女人很拘谨,不停地把茶杯往吴玥面前推示意她喝茶。吴玥拿起那只搪瓷杯,环顾了一圈道:“心怡不在家吗?”
“她午觉还没醒,这孩子,睡了这么久了,我去把她叫起来。”
“不用不用,李太太你坐吧,让她多睡一会儿。”
吴玥转了转茶杯,开口说道:“李太太,关于心怡的事情,我是这样想的。我自己也是学生,对于心怡的病也是杯水车薪。我想,每个月我打五千块钱到你卡上,就当是给心怡买点吃的穿的的钱。”
女人低声应和:“吴小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帮就帮…这样吧,我回学校看看能不能为心怡的治疗费用再弄个小募捐,你知道的。”吴玥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读的私立学校嘛,学生也都有点小钱,最好能凑个小十万出来,也算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女人想伸手去握吴玥又半路收回来,只是不停地说:“吴小姐,真的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没有的事情,我真的很被心怡打动。你和心怡的爸爸才辛苦。”吴玥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切入了正题:“说起来,心怡爸爸是还在上班吗?现在也差不多要下班了吧。”
女人想给吴玥添茶的手颤抖起来。那张苦脸上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了,但她的的周身被一种绝望的悲伤笼罩起来,她小声回道:“心怡她爸爸一个月前没了。”
吴玥在心里了然的笑了笑,面上流露出十分的感触,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吴小姐,你不用道歉,你是我们的恩人,应该是我向你道谢的。”
坐在对面的吴小姐像是非常踌躇和难以启齿一般,好半天她才用手擦了擦有些红的眼眶,轻声问道:“那心怡爸爸的单位呢?有给你们什么补助吗?虽然我没有工作过啊,但是我觉得你们这个情况,老板应该可以给点帮助吧。”
女人又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位打扮得体的小姐,她与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女十分的不同。她脸庞素净,穿戴也绝看不出这是个能用自己的零花钱拿出六万块的姑娘。她讲出来的这些话显得她这样的善良,但却天真,几乎是另人咬牙切齿的天真。
女人想到她的心怡,她的女儿本应该也是这样被父母娇宠的公主。于是女人的情绪有些失控,那些苦难和绝望将她拢起来,几乎是有些恨恨地,她低声道:“就是他们把他逼死了,把他逼死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咬了咬嘴唇,勉强地平静下来,“没有,心怡的爸爸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他们说他是自杀。”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是哪个单位吗?我家里还是有点关系的,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 吴玥伸手握住了女人的手。
“妈妈?这是谁啊?”卧室门口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气氛。李心怡醒了,她立在卧室门口,有些迟疑地问道。
李太太抹掉眼泪,扬出一个笑容,“心怡,来和吴小姐说谢谢,这是资助你的吴小姐。”
“啊,不用不用,我比你大,你叫我月月姐姐就行。”
瘦弱的小姑娘慢慢的靠过来,在吴玥身边坐下,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的说了句:“谢谢你,月月姐姐。”
吴玥看着李心怡,忽然有些自我厌弃。但她又很快的平静下来,自我安慰道“不管目的是什么,她至少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些帮助不是吗。”
她笑一笑,说出了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台词。
吴玥皱起了眉头,反复打量着李心怡,惊讶地喊出了声道:“天啊,你是李会计的女儿?我的天啊。” 像是被这个事情震惊了一样,她沉默了两秒后继续对着李心怡说道:“你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们见过的,我爷爷以前是东阳伞厂的主任。”
又像是重新想起这个家庭的不幸。她声音有些哽咽,转过头去对着李太太说道:“天啊,李太太,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泪珠落下来,“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她擦掉自己的眼泪,重新冷静下来。握住了李心怡的手,又松开。哆哆嗦嗦地从脖子上取下了出门前刚带上的玉观音,把它挂到李心怡脖子上道:“这是我小的时候我奶奶给我求来的,现在我给你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她又看向彻底呆住的李太太道:“阿姨,不要拒绝我,这是我的心意。从今天起,心怡就是我妹妹了。”
那块玉观音温润地躺在李心怡的脖子上,吴玥在心里冷笑。她的奶奶重男轻女到了连个苹果都要从吴玥家拿去她堂哥家的地步。玉佩?把刀架在那个老东西的脖子上她都不会拿出这样一块几乎是便宜货色的东西送给她嘴里的赔钱货。
月亮升起来了,薄雾浓云挡在月亮身前,在晚风的吹拂下又渐渐散开,温柔模糊的月光洒在吴玥的脸上,让人好奇月亮背面的阴冷冰凉。吴玥拉着李太太的手道:“阿姨,你在家陪妹妹吧,不用送我下去,司机会来接我的。” 她又摸了摸李心怡的头说:“加油,姐姐相信你一定冷战胜病魔的。” 李心怡有些羞涩地朝着这位美女姐姐点了点头。李太太却执意换上了鞋,打开手电筒要送她下楼。
楼底的梧桐有些萧索,枯黄的梧桐叶降落到地上,被湿润的泥土浸湿,踩在他们的尸体上黏腻无声,在吴玥新买的短靴边留下令人不喜的灰烬。吴玥又握握李太太的手,给了她一个拥抱道:“阿姨,就送到这儿吧。我爷爷生前也经常夸李叔叔,今天又让我遇到心怡,这就是缘分吧。”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又说:“李叔叔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真的阿姨,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能帮我一定帮。我爸爸妈妈还是有点能力的。”
女人看看吴玥空荡荡地锁骨,又想起女儿脖子上那块白润的和田玉观音。她在夜色里握着吴玥的手开始颤抖,像是下意识加重了力气,她轻声道:“他是被他们害死的,我知道的,他是被害死的。他不可能连心怡的怡都在遗书里写错的。吴小姐,他是被害死的。”
吴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眯了眯眼,藏起来眼里的锋芒。她抽出钱包里的现金不由分说地塞进女人手里,拍拍她的肩膀道:”阿姨,我下周过来吃饭。”
李太太上去之后吴玥站在楼下趁着路灯重新补了补眉毛和口红,这才慢悠悠地往外面走。
泊在简陋小区门口的宾利闪了闪车灯,老王下来给她拉开车门。
谢家凯坐在车里看文件。他手指很长,看文件的速度却不慢。纸张被翻过去,在静默的空气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被这是一双能弹李斯特的手,若要带戒指,须得是银色的素圈。这世上再精心设计的东西都配不上他,那些华服锦衣在他身上只会显得稀松平常,他生来就应当拥有这些,于是那些好东西便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吴玥这样想着,凝神看着那双手。
“我的手很好看?” 谢家凯把文件往扶手箱上一扔,转头盯着吴玥。
“嗯。” 尽管带着点被拆穿的羞涩,吴玥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伸手去把谢家凯的手握到手里开始把玩他的手指,“等很久了吗?我们去干嘛呀?”
谢家凯任由她胡闹,笑道:“带你去见个人。”
“哦。” 吴玥悄悄瞥一眼扶手箱上的文件,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听音乐会呢。”
气氛有些沉默,谢家凯又重新拿起一份宣传册看起来。吴玥抿一抿唇,决定掀过这个话题。文件是不能问的,若问去见谁又显得多此一举,到了那该介绍的他总会介绍的。
“这是什么啊?”吴玥眨眨眼睛看着那份宣传册。
“储栋海的新马场。” 谢家凯由着她下了台阶,于是他开口道:“下周带你去玩?上上马术课。”
“会很累吧。”吴玥软乎乎地撒娇,又抬手给他看那只手表,“我戴着好看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那种小孩子收到糖果的娇憨,像是那种被这些美好的昂贵的东西堆起来的金钱宝贝。坠在她锁骨上的项链,左手腕上滴答滴答的手表之上的一只蛇镯,脚边卧着的那只象灰色的birkin。但是吴玥的脸还是素净的,带着谢家凯喜欢的那种像是夏日水蜜桃一,浅浅的绒毛。
谢家凯感到诡异的满足。在不牵扯到一些问题的时候,他是愿意宠她的,像是娇宠一个sugar baby。超出了往日对情人的态度,更像是富豪对待小女儿的宠爱,这是给孩子的特权。
他纵容她偶尔扬起的爪子和欲望,用钻石和金子来浇灌他的玫瑰。男人总是贪心的,他们要的妻子八面玲珑知书达理。可是轮到情人,他们只想要玫瑰,A pretty young f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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