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摸上砖红墙面上的鞋印，冷白的皮肤下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郁白站在围墙下，江念矫健的身姿反复在他脑海里重播，他捻了捻指尖上的白灰。
在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这个世界后，郁白用尽了所有可以想到的办法来逃离，但他不仅无法逃脱，甚至连死都是奢侈的。
他的所有行为除了给自己徒增烦恼之外，不会改变这个世界一丝一毫。
但是江念可以。
意识到这点，郁白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微微发着抖。
片刻后，他扬起拳头，接二连三的砸向墙面。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直到在墙上留下清晰可见的深红色拳印，郁白才停下手。
他抬头望向江念一跃而下的墙头，手背上的多余血珠成串被他从指尖甩出去，滴落在脚下草坪的叶子上。
郁白将手递到唇边，当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萦绕在唇齿间时，他突然笑了。
如果和江念产生肢体接触，明天他手背上的伤还会存在吗？
他心情愉悦地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把每根手指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一边擦手郁白一边缓步后退，当血迹斑驳的纸巾掉落在草地上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墙的外侧。
江念的身影从转角一闪而过，郁白吮吸着手背上的擦伤，抬脚跟了上去。
阳光被道路两旁还未变黄的银杏树叶切割成不同大小的光点。
秋天的阳光虽然不像夏天那样灼热，但落在江念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上仍然有些晃眼，郁白跟着他辗转了好几条街，看见他走进不同的便利店，不知道在和店员交谈什么，又是递钱又是鞠躬，然后双手空空如也地推门而出。
他到底在干什么？
郁白悄无声息地跟在江念身后，望着他的目光像深夜里窥探并锁定猎物的狼。
江念转进一个路口，郁白正要跟上，余光突然扫到对面街口，一群似乎是同样跟着江念的人停下脚步，和他隔街对望。
看到他，曹越身边的人不屑挑眉。
郁白瞳孔一震，是顾承。
江念这只蝴蝶不仅影响着所有和他有过交集的人，甚至开启了从未有过的剧情。
那股无法言喻的酥麻再次席卷而来，郁白看着顾承的脸，扯开唇角，白森森的犬牙在下唇抵出一个小小的坑。
顾承从未见过郁白这幅模样，那张脸上既没有常年被霸凌的怯弱，也没有他最讨厌看到的鄙夷和不甘，只见郁白笑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刀尖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一股寒意攀上顾承背脊，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隐秘追捕猎物的草原猎手，因为遇见合心意的开胃小菜而愉悦地露出了森白獠牙。
郁白捏着刀柄对他遥遥晃动，阳光被钢刃反射，顾承下意识抬手挡住，等他放下手，对面街口早已没有郁白和江念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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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宿主，其实您这些行为都是在浪费时间。】
江念站在便利店门口数着自己身上剩余的钱，他一边规划前往剩余几家便利店的最佳路线，一边核算他剩下的钱是否足够用于双倍赔偿原主在不同店里偷走的东西。
小八提醒他：【您已经完成了原主对偷窃这一行为的相关遗愿，就算您把剩下的便利店都走完，也不会再有任何任务加成，您也不会获得任何额外奖励。】
江念面无表情地把钱往兜里一揣，打开导航输入下个目的地。
小八强调：【您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完成后续任务，或者抓紧时间和拯救对象建立友好的同学关系也好呀！】
江念跟着导航往前，推门进入一家目标店铺。
小八再接再厉：【您看您早日完成任务的话，就可以早日回到现实世界了呀！】
江念从最后一家店踏出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系统做出任何回应。
至此，原主在学校里偷走的所有东西他已经物归原主，而原主在校外偷走的东西他也全部进行了高于原价的双倍赔偿，虽然如小八所说，他没有再得到任何奖励，但在江念看来此刻他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这个小任务。
系统忍无可忍：【亲爱的宿主，您有在听吗？】
“小八。”江念扫了眼路边轿车的车窗，脚步一转拐过一个路口后停了下来，“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并不喜欢别人对我的行事指手画脚。”
【亲爱的宿主，我都是为了您——】
它话没说完，靠墙而站的江念已经伸手抓住出现在拐角的人，狠狠将人掼在墙上。
江念一手攥着郁白的衣领，一边手肘抵在他喉下，因为身体前倾的姿势他需要稍微抬起下巴才能和郁白对视，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落下风：“小同学，不上课吗，跟了我一路？”
郁白被江念抵住气管，说不出话。
江念卸掉了手肘的力，郁白漂亮的脸蛋因为瞬间的窒息微微泛红，他直直地望着江念的眼睛，有些着急：“有人跟着你。”
江念冷笑一声，心道这小疯子还挺会装。
他面无表情：“从学校开始跟我这么久，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辆豪华跑车从路口疾驰而过，引擎轰鸣。
郁白抬手轻放在江念手臂上，他的指尖还是和上次一样凉，也就掌心能让人察觉到一丝温度：“对不起江念同学，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郁白稍微用力往外推着江念的手臂想把自己的脖子从桎梏中解救出来，但感受到阻力后，他立马就放弃了这个举动，任由江念把他锁在墙上：“你能放开我吗？”
他认真看着江念眼睛，无措又紧张地和江念打着商量：“你这样我有点难受。”
在他说话期间，江念抵在他下颚的手又往上抬了抬，迫使他仰起头，这个姿势确实让郁白有些难受，脖颈拉出一条紧绷的线。
江念的目光落在他白玉一样的手背上，郁白很白，手也很漂亮，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手背上暗红的擦伤。
他没有理会郁白的请求：“为什么跟着我？”
“我想和江念同学交个朋友。”郁白眼睫轻颤，鼓起勇气露出一个笑容，“可以吗？”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帮助我的人。”九月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郁白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上去似乎是被凉风裹挟着送进江念耳朵里。
就江念所知，郁白的人生里确实是没有任何朋友的。
他直直盯着郁白，片刻后才彻底把人放开：“小同学，交朋友可你不是你这样的。”
郁白摸着脖子讪讪道歉：“对不起啊，我下次不这样了。”
说完郁白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江念的手腕，拉着他就想跑：“我真的没骗你，我看到曹越带着一大群人往这边来了！”
江念拧眉：“曹越？”
“对。”郁白说，“你昨天帮我下了曹越的面子，他们这种人都特别记仇，就等你落单的时候。”
郁白拽着江念跑了两步没跑起来，他疑惑回头：“江念同学？”
江念扫了眼他手背的伤：“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是刚才不小心……”郁白一顿，急得不行，“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趁他们还没来，咱们快跑吧！”
“跑？”四面八方同时冒出不少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曹越站在人群中，“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往哪儿跑？”
一个面生的少年穿着明启的同款校服和曹越并肩而站，江念粗略地扫了两人一眼。
曹越这次明显是来报仇的，带的虽然都是高中生但其中不少昨天没见过的体校生，体校男生打架手段自不用说，就各个人高马大的模样都比普通高校的不良少年看起来蛮横。
对方不管是从人数还是力量型选手上都占尽优势，就算江念再能打，他也不能以一敌百，特别是在带了个拖油瓶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个突破口冲出去。
他迅速开始分析这个包围圈各方位的战斗力。
江念反手把郁白拉到自己身后：“小同学，记得我昨天给你说的话吗？”
郁白敛眸看着江念的手，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点面对江念时的踌躇和紧张，声音却带着一点颤抖：“记得。”
“那你待会儿挥拳记得狠一点。”江念以为他在害怕，嘱咐道，“你的拳头越狠，他们以后越不敢欺负你。”
郁白隔空望向顾承，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江念并不知道郁白在他身后如何挑衅对手，他只看到曹越身边的少年脸色骤变，咬牙切齿：“郁白！”
不良少年们蜂拥而上，江念只听到郁白轻声应道：“我会尽量狠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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