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互穿(6)

    秦长老知道江皖身上有伤,倒也没催促,慢慢悠悠走在他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家长里短的琐事。

    姜菀有些忐忑,跟江皖交换身体后一共才见了两次面,第一次光顾着对线PK,第二次也只安抚了他的情绪,直到现在,除了对方的身世和简剧情潜在走向外,其他一无所知。

    好在江皖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她干脆就保持沉默好了。

    秦长老拈胡长叹,方才旁敲侧击的问了这孩子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倒是同他娘小沈一样是个少言寡淡的性子。眼瞅着小沈的长子都这么大了,他们这些做长辈见都没见过,心里挺不是滋味,毕竟小沈曾是太溪涧的一面活招牌,也是往日的灵剑仙。

    世事皆有因果机缘,大约七百年前,人妖两族混战不休,四海受难,太溪涧作为第一宗门,自然在战争中打头阵。

    当时沈雅媛被迫陷入与妖皇郗烨对战,在一线天外打的是难解难分,最终郗烨自知不敌沈雅媛,暗中调动天地之灵使得地面崩陷,两人双双消失,一时间生死不明。

    当年两族混战,太溪涧折了不少弟子,实力遭受重挫,沈雅媛的师兄,如今太溪涧的掌门人百里东升下令封山,与外界彻底切断联系。

    就这样,盛极一时的剑宗之首落败了。

    日子一久,大家都以为沈剑仙与妖皇郗烨已经同归于尽,民间陆续修了祠堂来祭拜与歌颂她的事迹。

    直到两百年后,修真界内却突然传出了沈雅媛的消息。

    百里东升与长老们派人去寻过,虽然有蛛丝马迹,但依旧找不到人。

    以沈雅媛当时的修为,想躲开一些人的追寻,实在是太容易了。

    太溪涧见她有意如此,便也不再强求,时间一久,这位曾经为太溪涧挣得无数荣耀的女子被渐渐淡化掉了。

    待沈雅媛重归于世,已是百年后三千仙门收到儒圣江鸿温与沈雅媛喜帖之时,但这时的沈雅媛已与太溪涧完全生疏,全门派,就连她往日的师兄百里东升,都没有收到喜宴的请帖。

    不过陈年旧事都翻篇儿了,秦长老没打算跟小辈去讲这些,今日来找江皖,只是想问问这些年他阿娘过得好不好,还有他带来的小寒剑,又是怎么弄坏的。

    “小江,你的伤势如何了?”秦长老换了个话题,打算先跟小辈熟络些再问有关沈雅媛的事。

    “回仙长,承蒙太溪涧药门弟子的妙手丹心,晚辈的伤势已经好很多了。”姜菀恭恭敬敬的回道。

    她说的不是客套话,早晨就发现经过一夜的休息,前襟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想必是药门的弟子又研制出什么奇丹妙药,正好对症了。

    “好多了就好,孤剑皇的那个门生已经被逐出太溪涧了,你可以放心,日后他不会来找你麻烦。”

    秦长老能说日后对方不会来找麻烦,那就肯定不会来找麻烦,这小老头有多可怕姜菀是知道的,放眼太溪涧内,她最怕的就是秦长老。

    秦长老本名秦陵,听着就不是阳间的名字,私下大家给他起了个昵称——秦无常。

    喜怒无常,处处是坑。

    “多谢仙长。”

    话音刚落,秦陵突然抽噎了一声,委屈道:“傻孩子,你母亲是我亲手带过的徒弟,你同旁人一样唤我仙长,岂不是生分了,叫世伯就好。”

    姜菀一头黑线,明明是做老祖宗的年纪了,还不害臊让人叫伯伯。

    “好,世伯,咱们是去哪儿?”姜菀明媚一笑,眼中映着枝叶间隙透下的光。

    抬眼,目及之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青石天梯,看似普通,其实是新入门的弟子试炼的地方,每走一步阶梯,都在对攀爬者的精神力有所考验。

    心术不正、意志不坚者会被天梯惩戒,是筛选弟子的最佳方式。

    “世伯带你去望云台用些午膳,带你见见其他长辈。小江你是不是累了?累了你就说话,世伯带你走小路。”秦陵意味深长的瞟了少年一眼。

    “不累,这处风景好,是俯瞰三清山与缥缈峰的最佳地点。”姜菀脱口而出,虽然不知道秦无常葫芦里卖的什么什么药,但她不虚。

    “哦?你还知道这些?”秦陵眼前一亮,满是期许的问:“是你母亲与你提到的?”

    “嗯。”姜菀胡乱应了句,鬼知道师叔有没有跟黑心莲讲过这些。

    秦陵眸色一暗,像是笼了层忧郁的纱,略带犹豫问:“你母亲……总提到太溪涧这些事吗?”

    “嗯。”姜菀没留意到对方异样的情绪,又胡诌了句。

    秦陵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他走了几步,突然抬手一挥,一柄细长的乌金剑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是问归剑,由我所铸,通体乌金锻造,轻盈易上手,应该会适合你。”

    “给我的?”姜菀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接下来,左瞅瞅右瞧瞧,如果她有个尾巴,一定会开心的摇起来。

    “是,今日起,问归就是你的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藏品中最普通的一柄,在万剑冢中都排不上号,没想到他会如此高兴。

    “小寒剑损坏的比较严重,不过还可以修,一会儿见到铸剑的另一位世伯,你可要做好被骂的准备。”

    姜菀知道他口中另一位世伯指的是谁。

    万剑宗的铸剑长老——无道子。

    二十四圣剑是无道子与他师尊亲手所铸,自然是十分痛惜圣品被毁的事。老实讲,只是被骂的话,已经是长辈的无限宽容了。

    姜菀垂眸,眼角挂着些湿润,深表惋惜道:“晚辈知道圣剑被毁之事有多么严重,当时暗下杀手那人定是用了十分能力,倘若没有小寒护主,晚辈如今怕是已经身死道消。”

    秦陵默了默,决定结束这场无谓的试炼,关于江皖的身份,他们似乎都猜错了。

    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细弱的肩头,扔出灵剑,“走吧,世伯带你上去。”

    事实证明,秦长老果然是坑王,这哪儿是什么长辈见面会,明明是一帮臭老头馋酒喝了,借着修理小寒剑的由头明目张胆的搞了一场酒会。

    姜菀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位晚辈,忙前忙后给各位长老尊者斟茶递水,时不时的还要陪着来两杯,不过宴席上的酒水都是珍品,她会悄悄饮用一些,对伤势愈合有好处。

    一众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着三千仙门的八卦,姜菀听后,对这些老家伙是否一直在闭不出山而深感怀疑。

    话锋不知道在拐了多少弯后终于拐到了这次聚会的主题上——修剑。

    小寒剑作为二十四圣剑之一,铸剑参与者无道子自然是最有话语权的,但修剑与铸剑不同,方法千千万万,如果在修补时寻到了玄妙之法,还能大幅提升剑的威力。

    在场的都是铸剑的业内大佬,好不容易等到个圣品碎断能重新铸炼的机会,没人愿意将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留给别人,纷纷献计献策,讨论的过程越趋越烈,一度出现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况。

    没人注意到,人群外的少年微微蜷曲的靠在桌边,不知何时,大大小小的酒壶已经罗列成了一排了。

    *

    三清山,作尘舍。

    蛋黄似的满月高高挂起,黄澄澄的暖色给清冷的院内添了些许温馨,微风拂过,吹得满院的竹海沙沙作响。

    竹林旁的石桌上摆着一方精致黄花梨茶案,其上煮着茶茗的白雾腾腾绕绕,香气满园。

    江皖端坐在一旁,无意识的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脑中突然回想起那人嘱咐过的话——多喝热水。

    又蠢又扯的说法。

    他冷冷嗤笑一声,纤长如玉的手指停在茶杯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经过两次见面,传说中一剑定生死的灵剑仙和他见到的有些出入,不,准确来说,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而且他查探过这副身体里的灵力,堪堪也就是个化神后期的修为,若靠这等修为冲顶剑仙之首,实在是不太可能。

    难不成百年前孤战绝杀妖王之事有什么蹊跷?

    正想着,“吧嗒”一声脆响。

    一截半臂长的竹节掉落在茶案边上,随着一团黑气冒起,六只细长的脚从竹节里长了出来,竹节围着茶案转了半晌,最终抬着那两根诡异的触角看清了坐在一旁的人。

    “啊呀?”竹子确认气息没错后,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主、主人?”

    “嗯。”江皖将它从茶杯中拎了起来,随手一扔,“让你找的东西呢?”

    竹节慢慢悠悠的爬了回来,跟个小狗似的,捧着几本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书卷送到江皖面前,奶声奶气的说:“这都是您要的秘籍,我、我们几个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的哦。”

    “嗯。”

    江皖拿起一卷随意翻了两下,扑面而来的浓郁灵力让人随之一振,没成想,竟一下就找到了夺魂摄魄的办法。

    “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竹节往灵力的源头蹭了蹭,感到很舒服,它眼巴巴的仰望着身前的美人,酝酿片刻,拍了个真情实意的马屁:“大人,您、您您怎么今日打扮成这样了?好美啊!”

    墨发垂落,肤如白瓷,一袭水绿色的长裙,身上散发出特有的薄荷青草的香气,像是初春时刚出土的嫩芽,上面点缀着晨曦时的露珠,娇嫩可人,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人。

    江皖如墨的眸子里,闪出一道戾气。

    寂静的夜空中滑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竹节虫直接被他甩出草舍。

    “嗯?小竹子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少时,舍外突然荡起一声明朗的少年音,带着些许混沌不清的感觉。

    江皖侧目看去,竹门下,少年的青衣上披满金色的月光,本是属于他的那张俊俏的面庞上洋溢着明艳的笑容。

    他从不会有这样的表情,明明再三警告过她。

    这个女人真的很会自作主张。

    姜菀哼着小曲儿,抱着截竹子大步走了进来。

    “你过来干什么?”江皖冷冰冰的,又狠狠瞪了眼正在奋力挣脱出姜菀怀中的竹节,竹节瞬间石化。

    姜菀微微仰起头,月光碎成星星落在眸中,兴冲冲的说:“当然是来给你送好消息啊。”

    刺鼻的呛入鼻息,江皖捏着鼻子,嫌弃的向后退了半步,满是烦躁的责问道:“你喝酒了?”

    “嗯”姜菀捣蒜似的点了点头,有些炫耀意味的说:“都是灵酒,对你身体好的,你看看,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呢。”说着,她呼啦一下扯开前襟,瓷白色的皮肤裸露出来,江皖的肤色真的很白,白的让人可以忽略到前身上的两处结上痂的伤口。

    姜菀说的没错,伤口的确是好了大半,白纱也被取下来了,但她随手脱衣服的习惯刺激到了江皖易怒的神经。

    “怎么样?我有好好照顾你的身体吧。”姜菀邀功似讲着,突然抽了抽鼻子,自顾自的倾身上前,贴上江皖的脖颈处,闻到一股馥郁醇厚的玫瑰花香。

    无意间飘来的亲昵,吹散了正打算毒舌一番的想法,江皖抬手推了她一把,顺便提起她敞开的衣襟。

    姜菀晃晃悠悠倒退两步,皱着眉,带着些许迷惑问:“欸?怎么有妖气?”

    江皖脸色霎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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