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会是什么反应，思归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倒是刚刚叼着烟离开的司溟渊，有种让他心惊胆战的沉重。
司溟渊的本体，注定他必须无情无欲。
如今……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宋云，为什么会让他这样起伏不定。
出了办公大楼，外面的阳光出乎意料的暖。
那种温暖丝丝入扣的渗进四肢百骸，思归深吸了口气，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纤软白嫩的腰线。
“跟出来干嘛。”司溟渊冷冷的声音响起，他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叼着根烟，酷酷地看着他。
思归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了啊？”
司溟渊欲言又止，往后一靠，长腿一搭，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他立体英俊的侧脸微微侧过来，“你说，凡人为什么都这么苦？”
思归，“啊？？”
“啊什么啊！”司溟渊看了他一眼，“呆久了你就知道了，有时候，人比妖魔鬼怪都可怕。”
“给你讲个旧案，”司溟渊难得有个能祸害祖国花朵的机会，忍不住讲起那个心病一样的案子，“当时，有个城中村小楼莫名闹鬼，我们去了之后发现，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子，也不是鬼，只是魂魄离体，我们想送他回去，但是小孩怎么也不乐意，当时也没想太多……”
司溟渊猛吸了一口烟，烟身肉眼可见的短了一大截，他仰头吐出白烟，回头看他，“你猜，是怎么回事。”
思归看着他，“那个小孩说，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小伙伴，他把你们领到一个地方，那里全是鬼童。”
司溟渊惊了一下，“你知道？”
思归继续道，“那是一桩团伙贩/毒案，他们收留了很多失足妇女，专门生孩子换钱，然后取掉小孩内脏，只留下能维持生命的器官，在小孩身体里塞毒/品，为了贩运过程更安全，抱着小孩四处运输的人，一般都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司溟渊，“你怎么知道？这案子前几天才过了保密期！”
思归道，“你别忘了，我住在紫金苑小区啊。”
“那些鬼童，都是死后被埋尸的婴儿，尸体被挖出来后集中焚化，有个慈善机构认领了那些孩子，他们在紫金苑小区买了一间房，专门用来放无人认领的骨灰，那些孩子都在那里，会跟我讲这些事。”
思归道，“诸恶丛生，这就是末法时代吧。”
司溟渊喉结动了动，“我只是疑惑，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童尸案解决了之后，接着又来了宋云案，人间恶事桩桩件件永无止境，哪怕是十七局能做的也很有限，而我却死心塌地地呆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思归，“……为了……正道的光，洒在大地上？”
“你……”司溟渊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来，“滚蛋！”
思归笑了起来，酒窝盛着漫天金阳，“你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紫金苑看看那些孩子，也许就会找到答案了。”
“好。”司溟渊答的痛快，眼尾甚至显出一丝笑纹，“被你这么一搅，心情好多了，走吧，继续查，看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司溟渊抻了抻胳膊，“你打算一直住紫金苑？十七局福利挺好的，不打算搬家？”
“不了。”思归道。
司溟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起身往乾楼走去。
他心里有事，背影就显得格外沉重。
思归站在树下，他望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眉头缓缓蹙起。
司溟渊身上有一种凡人的气息。
他表面冷冷酷酷，偶尔有点腹黑，内心却盛着铁血柔情。
但，那是司溟渊啊。
他曾经碾压六界，屠戮九州，遍身杀孽。
他是邪魔之源。
他不是，他不该，对凡人有同情之心。
那样冷血又暴虐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被改造过一样。
……
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司溟渊回来的时候，身上摄人的杀气已经淡化的相当柔和。
胡晴正在做最后的询问。
她捕捉到几个细节。
深藏在古墓里的实验室，一个孩子是怎么随意进出并放她们出来的。
宋云看到的那个神秘人脸上的面具和黑衣鬼黑跑上的花纹一样，都是卍字纹。
宋将武说宋云血脉里的神秘力量，又是指什么。
前者宋云不知道，只当是宋将武良心未泯，对亲生儿子还有一丝善待。
后者，宋云说，黑衣鬼是那个神秘人的手下，一共有九个。
靳封宇想起自己断了的天珠，险些当场嘤嘤嘤起来。
第三个问题，宋云一无所知。
宋云所知甚少，又精神不济，油尽灯枯，只能让贺翠花留下继续给她治疗，其他人回到办公室，把搜集到的信息整理一下。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宋云说的古墓。
司溟渊刚回到办公室，秘密频道立刻打开，弹出一行信息：这个思归会不会有问题。”
司溟渊：怎么？
金飞：刚刚检测到宋云身体里的磁场波动频率，和思归一模一样，只是没那么强，也就是说，宋云的神秘血脉，和思归是一样的，还有，这是从思归的执法记录仪上传送过来的视频。
叮咚。
一个视频文件发送过来。
司溟渊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外面，思归正在座位上埋头查资料，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甜甜一笑。
司溟渊抽出一根烟来，久久没有点上。
几秒钟之后，他点了播放。
视频里，他们刚和黑衣鬼打了个照面，那个黑衣鬼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认出了思归，还说，你想不想，复活那个人。
司溟渊眉头紧锁，继续往下看。
思归能量爆发的一瞬间，黑衣鬼的骷髅上电光火石地闪过一张脸。
在思归的角度，不可能没看见。
这个很关键的线索，他却没有跟任何人说。
司溟渊十指交叉，下颌抵在指节上，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胡晴拿着思归的个人档案敲门进来。
“司局，资料都在这了。”
她把思归的资料放在司溟渊桌子上，蓝底一寸照上，少年嘴角微弯，眼神平静，浅浅地笑着，乖乖巧巧。
“查出真身了吗。”司溟渊问。
胡晴摇了摇头，“没有，完全看不出本体。”
司溟渊沉默了。
胡晴早年已经修成九尾，却被最爱的人坑了一把，断了三条尾巴，饶是如此，功力也不是寻常妖怪能比的，她活了几千年，十七局二把手，媚术一流，可直视人心，是个行走的照妖镜+测谎仪，但是连她都看不出思归的本体……
司溟渊道，“这名字一定有什么含义，继续套话，套一下是什么意思。”
胡晴：“司局，你真的要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妖怪留在十七局？你知道我们顶着多大压力吗！”
司溟渊冷冷道，“怎么，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胡晴静了静，“司局，万一他是邪魔呢。”
“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司溟渊转移话题，“你觉不觉得这名字很有意思？悲离居之劳心，情涓涓而思归，多有意境啊。”
胡晴扯了扯嘴角，“矫情。”
思归……思归……
这名字怎么听，都透露着一股化不去的浓郁悲伤，仿佛从取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辛苦而漫长的一生。
司溟渊看着蓝色背景上，浅浅微笑的少年，“那就继续试探，我相信你，加油！”
胡晴：……
胡晴拿起那份档案，愤愤地转身离开了。
胡晴走后，司溟渊把秘密频道上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直到通讯信息一片空白。
两人的信息界面是实时同步的，金飞登时一脑袋问号？
但凡没有点自闭症，他都想冲进司溟渊办公室问一句为什么。
销毁聊天记录，包庇潜在危险分子？
但是……办公室外面有三个人，实在太多了……他选择怂。
片刻之后，黑衣鬼的面部截图被发到钉/钉群共享里。
那张脸额头很窄，两道粗眉吊成川字，眼睛细长，颧骨高耸，两腮却削尖，最后收进短的几乎没有的下巴里面。
是一张刻薄凶狠的女人脸，奇异地还有点好看。
司溟渊从办公室里出来，长腿一抬，在思归桌子上坐下。
“这是那个黑衣鬼的样子，金飞在资料库里搜到了她的个人信息，叫王艳，最后出现的地址也找到了，”他看向思归，“你陪我走一趟吧。”
思归道，“好！”
少年没有丝毫心虚，似乎还有点跃跃欲试。
司溟渊唇角轻勾，眸色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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