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霜死了。
陈一铭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了董事长, 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齐霜一死,茭白的地位就升上去了,他做小狗的时候都无法无天, 等他真的进了沈家, 那岂不是要把南城搞得天翻地覆
“大师的动向查出来了”办公桌后的沈寄问。
陈一铭道“还在查。”
沈寄不知抽的是第几根烟, 周围都是烟雾, 他的面部藏在那里面, 模糊了他的神情“吩咐下去,收手, 别查了。”
“再找一个懂命理的大师,宣传他的德望。”沈寄又道。
陈一铭先是一愣, 之后他琢磨出了什么, 眼底浮起震惊。
董事长要他调查茭白, 最初是想用亲情压垮他的反骨, 将他捆在身边。
接着就查出一系列惊天的名堂。
董事长想趁机做个试验,看看自己能容忍茭白到什么地步,他也很好奇。
现在答案出来了。
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即便生平第一次被当成一颗棋子摆弄,还是不想施暴泄愤。
甚至
估计都不想动手。
那就不是“上心”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董事长是动了心。
这比他用两周的时间逃避, 最后又不得不面对的情感还要深重。可他不需要这个软肋,所以他要悬崖勒马。
青云大师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活的, 也必须死了。
现在只要安排一个类似的大师, 提前交代一些事, 应付老太太就行。
老太太如果还是一定要董事长娶个命理好的才安心, 那就娶。
陈一铭在心里叹气, 董事长两年前出事醒来, 可没管什么命理,他都懒得找个人顶替青云大师在老太太那忽悠一通,赶走沁心园的两个孩子。董事长根本就无所谓,谁知道两年后会这么费心。
总之,茭白这个人是不会出现在董事上面前了,也永远不可能进沈家。
陈一铭有时候对自己这么揣摩董事长的心思挺无语的,但他一个助理,干的就是这个活,他也没办法。
“先前的小孩,叫他过来,洗干净。”
陈一铭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浑浊的声音。
他立即应声。
这样就挺好,但愿一切能尽快回到原来的轨迹上面。
陈一铭想到齐家那个挺蠢的老幺,他的眉心跳了跳,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齐子挚那个爱弟弟的兄长得疯。
南城一乡镇的山里,齐子挚跪在杂乱粗糙的灌木丛里,用手擦弟弟脸上的灰土草屑。
“齐总,我们找到了这个。”一属下跌撞着跑过来,手里抓着一个脏兮兮的车钥匙,上面沾着一层泥水。
齐子挚平静地说“查。”
“小霜,回家了。“齐子挚抱起后脑勺破烂的弟弟,一步步走出树林,他走得很稳,刚毅的面上没有情绪起伏。
却有一滴一滴的湿热液体掉下来,落在弟弟冰冷的身体上面。
齐子挚还没到家,车钥匙的线索就被查出来了。
“梁家吗”齐子挚喃喃。
“齐总,我们还查到,梁小姐在她的姐妹圈里扬言要做沈太太,她上个月就找私家侦探跟踪霜少爷,拍了他和天哥的照片,污蔑他们有有私情,还想去沈氏告发,这次她绑架霜少爷肯定是要他错过登记的时间”
那头还说了什么,齐子挚已经没了心思去听,他只从干裂的唇间吐出四个字“杀人偿命。”
茭白不知道齐霜意外身亡,他吃了晚饭,坐在小桌前看书做笔记,无视章枕有意无意的偷看。
章枕心里跟猫抓了似的难受,“j”给他发信息了,问他是不是很忙,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个声,他发语音解释。
一分钟过去,“j”没有回,一小时过去,“j”还是没有回。
直到
茭白又问他借手机。
“j”回他了。
这是不是太巧了章枕试图从茭白身上挖细节跟“j”对应。
都是高中生,都读高三。
都不住校。
别的好像就没了
章枕在挑出的门框下做立体向上,他一口气做了上百个,心里还是难受。
不行,还是得问。
章枕跳下来,直奔茭白跟前“你的左手,有没有骨折过”
茭白没回应,一副投入在书里的样子。
手中的书被拿走,阴影在他眼前落下来时,伴随一股澎湃又纯烈的热气跟男性气息。
章枕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有啊,”茭白抬头,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章枕的脖子上有层汗,他绷着心神,紧促地吞烟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今年的事”
“昂。”茭白点头,挺随意地说,“几个月前折的,我养了三个月才回学校。”
茭白好似没听见他那一瞬间的呼吸加重“怎么了”
“没什么。”章枕把书丢还给他,大步走了。
而他头像上的那些色块成了个一个球。
缩得很彻底。
茭白蹭掉书上的汗液咂嘴,情势不容他多做准备,他这马掉的不漂亮,凑合吧,反正是掉了。
接下来,就等章枕查完了,过了自己那一关,来找他。
希望章枕能给他点网友情分,在沈家的人过来时,帮他挡一挡。
茭白看一眼好友们的活跃度,戚以潦人在国外,活跃度不声不响地上涨了3个,八成是在回味他念经的样子。
其他人都没变化,包括遥遥领先的沈老狗。
茭白学习的时候,齐霜的二哥在国外悲愤交加,齐家一片痛哭声。
沈家则是另一番景象。
大师被找到了。老太太出的手。
沈寄一心想用年轻身体填补内心不知哪的豁口,忙进去了,这才让老太太有所发挥。
老太太把儿孙叫回老宅,她没急着说话,而是让他们上个香。
沈家祖宗牌位在前。
沈寄跟沈而铵都祭拜了一下,父子俩都心不在焉。
沈而铵查到了能查的,他知道了一切,可他有些生气。
茭白算计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
那太危险。
他想告诉茭白,以后不要那样。
沈而铵有很多话想跟茭白说,他们可以一起备考,一起迎新,一起上大学。
现在沈而铵却不想去西城接茭白了,不能去。
因为他已经得知大师被老太太的人看了起来,别说他,连他那个所谓的父亲都没来得及做手脚。
老太太盯上了茭白。
沈而铵垂放在裤侧的手握紧,介于青涩跟刚硬之间的小臂肌肉绷了起来。
茭白不惜让自己受伤,费尽心思才离开狗圈,他还没享受到自由,就要进沈家这座牢笼了吗
“齐家老幺没了就没了。”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诵了几句经,“还有那个王初秋在,也就是茭白。他虽然是主谋,但沈家这次就不追究了。”
沈寄背过身,面向一盆兰花,那花茎垂拖下来,一根根的翠绿而柔韧,生命力极其旺盛。
沈而铵也在看那盆花。
父子俩这时候都透过花,联想到了同一个人。
“阿寄,妈知道你不信佛,不信命。可妈信。”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两年前昏迷不醒是什么样子,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妈最清楚。”
沈寄拽住了一片兰花叶子。
“茭白的命盘确实有变化,对你却没影响,他还是能助你躲过中年的一场大劫,让你一辈子平安。”老太太说。
沈寄听不下去地开口,啼笑皆非“我什么时候又多了场劫了”
老太太自顾自地说道“我查到他在西城兰墨府。”
沈寄的面色沉了下去。
“小戚那边我会打招呼,你不需要管。”老太太一下一下拨着佛珠,“你去把那孩子接回来。”
这是下命令,不是在跟儿子讨论,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祠堂里的气氛极闷,一场暴风雨隐隐欲来。
老太太推着轮椅去到儿子身边“妈知道你对他上了心,接回来就登记,外界的声音妈来处理,婚礼你想办也行,妈没有意见,随你怎么纵容他,只要别影响到沈家的名声就行。”
沈寄的额角鼓动了一下“什么上心我也就是新鲜了一回。一条狗怎么进沈家”
他弯下腰,两只手按着轮椅扶手,冷峻的眉眼半隐于阴影里“妈,你不想沈氏的股价动荡,就别乱出主意。”
老太太布满褶子的脸顿时就拉了下去,她大力扯住佛珠,枯瘦的身子在轮椅里重重起伏了一下,接着就冲孙子喊“铵铵,你去”
沈而铵安静得犹如一个边缘人。
他在沈家的边缘站着,眼中只有陌生和平静。
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精贵无比,却没有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东西,他会走的。
“铵铵”
老太太将轮椅转离周身低气压的儿子,靠近她的孙子“奶奶的话你听到了吗”
沈而铵的神魂不知飘到了哪,他没有一点回应。
“那茭白,他是你朋友,还为你断了肋骨,奶奶查了才知道的,你也不说。”老太太的视力不怎么好,她就没看孙子,只是抚着一颗颗圆润的佛珠,“你们能处得来,还有那么好的交情,很不错,奶奶替你高兴。”
沈而铵缓慢地动了动眼睑。
老太太拉起他的手,慈祥地拍了拍“铵铵,去接你小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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