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小说:拜拜[穿书] 作者:西西特
    沈寄的资料栏原本挂着一把小锁。现在活跃度过50, 解锁了。

    显示的就是锁被打开的图形。

    旁边还有个小喇叭,循环播放着四个字欢迎光临。

    茭白动起意念我要进去。

    下一秒,沈寄的资料栏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第一页是一份个人信息。

    求职一般, 规规整整地写着各项信息, 左上角贴着沈寄的一寸照。

    茭白乍一看吓一跳, 他以为看到了沈而铵。

    那照片上的沈寄应该是成年照, 和沈而铵太像了, 轮廓未脱青涩却已俊美不凡。

    只不过,沈寄的眼神很亮,满是蓬勃野心和天之骄子的狂妄骄傲。而此时的沈而铵总是垂着眼帘, 内敛而平静。

    老宅有暖气,茭白进来就脱了外套, 可祠堂阴阴的, 他觉得冷,膝盖底下有寒意往他皮骨里钻。茭白正要爬起来,角落里突然窜出一道声音。

    “白少爷,还请您跪满时间。老夫人在看。”

    茭白气的发抖, 脸色既青又冷, 我操沈寄你全家

    祠堂按了多个角度的监控,一直都有专人在监视, 由不得罚跪的人偷懒。

    这一点, 沈寄不会不知道。

    茭白跪在地上, 面对着沈家的列祖列宗, 啐了一口。他把上半身往后仰,屁股撑在脚后跟上面, 这样让他稍微好受一点点。

    监控里没有再冒出声音。茭白继续看沈寄的个人信息。

    从姓名, 身高, 体重,出生年月,身份证,血型到特长,学历,所读学校列表,获奖列表,家庭成员,再到性格,情感经历,社交圈列表,理想配偶的条件全都有。比求职还要全面详细。

    茭白看到了沈寄的学历,每个字都跟镶了金似的。

    十五岁就读世界名校,十九岁金融博士毕业,二十岁放弃学术研究回国,进沈氏。

    人品跟学历并不能对等。茭白嗤了声,扫一眼沈寄的性格。

    外表霸道冷酷,内心幼稚单纯。

    茭白“”

    幼稚是真幼稚,但是,单纯是什么鬼,老子都要不认识那个词了,他也配

    页面突地弹出一个箭头样的透明圆标志,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玩家茭白,接下来是好友的世界屋,是否继续

    茭白继续。

    随着他的意念发出,视野里出现了一大片黄橙橙的色彩。

    那是由皮卡丘组成的页面背景,还伴有“皮卡皮卡丘”的音效。

    茭白的脸上一片漠然,童年男神永远活在了他的记忆里。他耷拉着眼皮,看沈寄的世界屋。

    分了五个板块,不是模板,是活的,一直在动。

    就像是

    一颗心脏在一下一下跳动。

    那五个板块的标题让茭白感到了浓浓的中二古早青春疼痛风。

    幼年珍藏

    儿时记忆

    青年成就

    中年败笔

    晚年之梦

    茭白挨个粗略地扫了扫,每个板块里面都有照片,视频,录音,文字。

    从沈寄来到这个世界,到他离开,所有人生的节点都在里面。

    茭白搓了搓有点疲的眼睛,他一直在盼着好友资料能给他带来金手指,也料到是对方的内心世界相关。

    却没想到直接就是一生的缩影。

    沈寄在断翅中是配角渣攻,是主角攻他老子,前期戏份多后期比较少,没交代的那部分都在这了。

    茭白在皮卡丘的叫声里,查看了沈寄的幼年珍藏和儿时记忆。

    那老太太的身影霸占了两个板块,不是她张开手臂,幼童时期的沈寄跌跌撞撞地跑向她,就是她抱着沈寄,给他讲皮卡丘的故事,还为他买皮卡丘睡衣。

    谁能想到,沈寄的小名就是皮皮卡

    茭白懒得再看下去,狗血背景下的豪门,亲情也就死在时光里了,活不长久。

    青年的成就那个板块,茭白也没兴趣,那里面无非就是沈寄赚了多少个亿,创造了多少个商界奇迹跟神话。

    紧跟着排在下面的“中年败笔”,漫画里有提到。沈寄对于陈一铭不止一次汇报的,名义上的太太齐霜和他儿子在背后的小动作,他都丝毫不当回事,认为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直到他的权势被他儿子一点一点掏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大势已去。

    蚂蚁也能撼动大象,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堂堂沈氏董事长都没想过。他多唯我独尊,绝对的资本主义领域之王八。

    茭白一路往下看,视线停在了最后的“晚年之梦”上面。

    漫画没透露沈寄的晚年情节,只停留在他四十五岁那年,哪怕已经苟延残喘了,画风还是人模狗样。

    纸片人不但不能拉屎,也不能又老又丑。

    如果是情节需要的话,可以老,但必须是个很有精气神的帅老头。

    当然,最好不要老。

    茭白作为一个老漫迷,不会吐槽纸片人老不老之类的问题,只要漫画是狗血渣贱的壳他都看,什么设定他都能很快接受。就譬如他穿进这部漫的世界,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就想通了要好好活,也对当时突然跳出的,在二次元烂大街的系统没有多少震惊感。

    只不过,

    这会儿茭白盯着沈寄的“晚年之梦”,心里有一股很浓的恶意趣味。

    从板块的标题来看,就是老了,快死了,做起了美梦。

    茭白猜那里面是沈寄回忆一生,意识到的所有悔恨片段,结果还真的跟他理解的大同小异。

    “晚年之梦”没视频和录音,只有沈寄的自述,配图。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我希望自己不要做出当年的那个选择。

    1不去蛏山。

    那就不会喝到被下药的茶水,孽子也就不会存在。

    2杀掉齐霜,后院便不会起火。

    3留下姜焉,等我死了,小河也能有个伴。

    一共六条。

    还包括责怪好友戚以潦的见死不救。

    茭白记得剧情,戚以潦那时候哪是见死不救,他是清楚沈寄屁股底下的位子已经散得没边了,自己也干不过沈而铵的主角光环,退一步保全戚家和他身边出生入死的众多手下。

    至于那小河,就是沈寄的官配,还没出来呢,各种剧情都在提前,估计他也会提早登场吧。沈寄真的脑子里长了个叼,竟然还想自己的小爱人和陪了他多年的情人作伴。

    那是爱一个人吗就没考虑他小爱人对他的滥情有多憎恨可悲又可笑。

    这份自述的末尾,是沈寄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念想。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

    茭白无动于衷,一个不可一世,不把人当人的滥情暴力失败者也就配含恨而终。

    “助手,皮卡丘的背景乐能关掉吗配这世界屋引起了我的心理性不适,怪恶心的。”

    不能。

    “行吧。”茭白翻了个白眼。

    断翅漫画突然出现在界面上。

    配角沈寄典型的古早黑心黑肺脑子有屎总裁,犯贱型渣攻里的1。

    攻略指南欲擒故纵。

    偏执属性30。

    漫画来无影去无踪,茭白都没看清楚就消失了,他让助手退出世界屋,却又喊停。

    世界屋最底下有一句话,是屋主,也就是沈寄本人弥留之际对自己一生的评价。

    自信成就前半生,自信毁了后半生。

    茭白要让助手帮退界面,他的胃里往上冒酸水,要吐了,不知道是膝盖又疼又冰带来的生理上难受,还是被沈寄的世界屋刺激的。

    提醒玩家茭白,好友沈寄的“青年成就”有更新。

    更新了什么东西

    茭白进去一看,顿时一脸吞了吃苍蝇的表情。

    沈寄的“青年成就”里多了他的照片。

    是他跪在祠堂的画面。

    就是现在,这一刻。

    茭白顾不上诡异,他瞪着搭配的文字,牙根都在发痒。

    配文是我养了一条恶狗。

    茭白“退出去”

    眼前的资料栏瞬间关闭。

    茭白急促的呼吸这才慢慢平息,三十七岁还是青年可去他妈的吧

    祠堂里好像更阴冷了,茭白背部的骨头跟尾椎一阵阵地发疼,零点还有一场鞭刑在等着他。

    唯一让茭白体会到点温暖的是,

    沈寄的活跃度过了50就没停涨过,时不时地涨一点。

    果然50是道分水岭,上去了都不用算计着出招,自动涨。

    很快就能满百了。

    茭白闭上眼睛,病白瘦弱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终于不用再费心接触那根烂黄瓜,可以完全丢开了。

    其实茭白哪个组都不想让沈寄进去。

    因为这个漫画世界在他的自尊上划的第一刀就是,沈寄在自己发泄后气味熏人的房间里,在装昏迷满身痕迹的小辣椒面前让他下跪。

    刀尖上都是沈寄的子孙味道。

    茭白对着一堆牌位放空大脑,助手说是自动分组,那就不归他管。

    随便了。

    报复什么的,没有任务重要。

    但如果沈寄干扰他做任务,那就别怪他用狗血呛死对方,再丢进装满狗血的大罐子里腌一腌。

    南城这座因为沈家发臭的城市还有谁

    沈而铵。

    礼珏。

    齐子挚。

    最后一个正在逃亡,恐怕以后的打交道之地不会是在南城,至于怎么接触,到时候再说,搞他可以,只求留他一条命。

    第一个跟第二个

    茭白的心底跳出一个微妙的猜测,沈而铵不会是在礼珏那吧

    原著里,礼珏对他做的事提前了

    茭白下意识摸口袋掏手机,摸了个空,他安慰自己冷静。礼珏来南城不到一个月,他对沈而铵的偏执应该还没强烈到让他犯蠢作死的阶段。

    “小少爷,祝你好运,”茭白自言自语,“也祝我自己好运。”

    沈寄要他跪到明天,那鞭刑的时候,他还在祠堂里。

    零点了,夜深了,要是看监控的人打个瞌睡,或者洗洗睡觉,那他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茭白跪不住地往前栽的时候,祠堂的门从外面打开,一道人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知道错了”

    茭白正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账,他从穿进来就开始记,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他的习惯。

    现在早就被他画了个圈,里面写着“死”字的那位竟然现身了,还又上了脑瘫儿的经典台词之一。

    按照套路,

    “xx知道错了”

    “王爷主子boss陛下庄主,xx已经投河自尽上吊自杀一尸两命跳海了。”

    真就他妈的狗血。茭白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爱为狗血情节心跳加速嗷嗷叫了,大概是因为,他也要撒。看客变成当事人,什么都会不一样。

    沈寄是在外面抽了几根烟过来的,身上有烟味也有凉意,他不该在想起东汕失去小男友有多痛苦后,跑来了这里。

    “那就继续跪着吧。”沈寄掉头就走。

    祠堂里忽然响起声音,

    “我知道错了。”

    茭白只是做个试探,他说完就留意活跃度,反骨不翘出来,活跃度也没降。

    行了,确实可以不用管了。

    “怎么,还要我抱你出来”沈寄见里面的小狗半天不动,他的鼻息里发出一声施舍的冷嗤,“要我抱,就学乖点,本来只需跪到夜宵时间,偏要跟我犟。”

    茭白揉揉酸痛冰凉的膝盖,两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慢慢爬起来。

    “亲爱的小助手,等我完成任务,我能换一具身体吗”

    助手没有回应。

    茭白痛苦得龇牙咧嘴,那就先做做梦吧。他的膝盖骨太僵,腿也麻了,中途缓了又缓。

    沈寄一条腿抬起来又放下去,跪了不过两个多小时,就这样。都是要进沈家了,还这么无法无天,就该让他长个记性。

    茭白站起来,转过身,一点点挺直佝偻的腰背,看着等他过去的人。

    沈寄以为小狗又要跟他撒泼无理取闹,可小狗迟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

    熟悉又陌生。

    茭白没在老宅吃那份夜宵,老太太也没拦下他。

    跪也跪了,沈家的威严也亮出来了,老太太憋的火气出了,他是去是留就没有了意义。

    老太太只把他当自己小儿子的保命符而已,连个人都不是。

    而沈寄留在了老宅。

    茭白在回熙园的路上,让司机绕着南城转了一圈。这城市在断翅里出现得最多,因为礼珏和沈而铵就在这里纠缠了一生。

    看漫画的时候,茭白还点赞夸风景图画得超好,能让人置身南城的评论,现在真的是,没好感。

    车还是到了熙园。

    距离零点还差半小时,夜很深,寒风里还有细碎的雪粒。要下雪了。

    茭白一瘸一拐地下车,一串脚步声迎面过来,伴随沉而严肃的声音“你膝盖受伤了”

    “跪的。”茭白看到章枕并不是很意外,到底是个善良的人,对骗过他的网友也没有出言侮辱,更谈不上动手。

    章枕跟着茭白走了一小段“我扶你吧。”

    “谢谢。”茭白没拒绝,他要保留所剩无几的体力,来应付接下来的地狱时间。

    想了想,茭白说“能不能背一下我”

    章枕还在思虑,这个茭白从老宅回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就听他这么说了一句。

    “可以。”章枕没犹豫多久就走到前面,屈膝,将健壮的背对着他。

    茭白不客气地爬了上去。

    不愧是戚以潦最锋利的一把剑,尽管长得美又纯,却有一身历练出来的肌肉骨骼。

    茭白看了眼章枕的头像,色块全是傻兮兮的老父亲笑脸。

    “”

    “你被罚跪的时候,怎么没给我打电话”章枕问。

    茭白调笑“你还能赶过来,从那老太太手上把我救走”

    “那不能。”章枕是个认真的性情,不开玩笑,他沉思道,“沈家老宅有一流的防卫设备,我单枪匹马恐怕闯不进去。”

    “但我可以找三哥,让他联系沈董,给你求个情。”

    茭白笑得更激烈了,跟章枕相连的胸口都在颤动“你三哥是观世音菩萨转世”

    章枕一囧“那也不是。”

    然后就没然后了。

    突然冷场。

    茭白趴在章枕的背上,他们一起从树下过去。垂下来的枝条从他耳朵上划过去,有点疼,却不冷,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虽然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他母亲一起离开他了,他也不记得父亲有没有背过他,但应该是背过的。

    就像现在这样,很稳,也很温暖。

    茭白打了个哈欠,最初他把自己当吃瓜旁观,不参与不评论,不会改变主角或配角炮灰的命运。

    现在

    茭白觉得,等他做完任务了,对他好的人,他帮一帮也不是不行。

    抛开被任务逼着走剧情的那部分,其实他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他坏的,他会报复,对他好的,他会报恩。

    茭白进房间就拿出离开老宅时,被沈寄丢还给他的手机,也就是章枕送他的那部。

    他还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在那之前可以探一探礼珏的口风。

    茭白先打给梁栋,从对方那拿到了礼珏的联系方式。

    礼珏没有因为是陌生来电就不接,他很快就接通了,礼貌地问是谁,声音里有被吵醒的迷糊劲。

    “我。”茭白说。

    礼珏一下就醒了“小,小秋哥哥”

    他激动得又哭又喊“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啊,我打你电话总是打不通,报警也没下文,我真的”

    “小珏,你见过沈而铵吗”茭白打断他。

    “最近没有,他都没来学校了,梁栋也没来。”礼珏纳闷地嘀咕了声,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茭白是了解礼珏这个曾经的崽崽的,毕竟他是这部漫的主角,大部分都是他的视角,戏份是绝对的第一。

    现在茭白通过礼珏的呼吸声就能确定,他没撒谎。

    “没事,我就问问。”茭白握着手机的力道松了松,“我这边有事,你等我忙完了找你。”

    接着又强调“等我找你。”

    “晚安。”茭白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沈而铵不在礼珏那,其他的可能性就不是一时半会能琢磨出来的了。等他熬过今晚,还有口气再想。

    茭白躺在床上等死,衣服鞋子都没脱,他怕自己脱了,快死了的时候喊救命,章枕进来还要费时间给他穿,耽误他的抢救时间。

    当茭白的背上徒然一阵剧痛时,他就知道零点到了。惩罚来了。

    痛。

    太痛了。

    茭白自以为能忍,却没想到第一下他就忍不了,疼得大声惨叫“啊”

    房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章枕的喊声“茭白”

    他听力好,每天的睡眠时间也短,这会还没睡,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了。他有点惊到。里面那个受到各种罪,面对强权都依旧坚强的人怎么突然叫得那么痛苦。

    章枕在门口停留了会,房里又没动静了,他拧拧眉心,看来是在做噩梦。

    有噩梦也正常。

    沈太太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董的小情还养了几个,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过的,不可能转性送上忠诚,老太太又是个狠角色,还让没登记的儿媳下跪。封建又迷信,可怕。

    章枕冷不丁地察觉到脚底心的凉意,才发现自己过来的时候没穿鞋,他的脸黑了黑。

    至今他都没敢告诉三哥,他被茭白骗了,在网上做了几个月的“姐姐”。

    怪丢人的。

    做大哥老哥或者哥哥多好。偏偏是“姐姐”。

    这个事他是要长期埋肚子里了,明天还是跟茭白摊牌说开了,让他不要传出去吧。

    章枕返回隔壁房间,也不知道记忆里那个喊他小哥哥的孩子有没有活着,如果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又会是什么样呢。

    肯定比茭白要过得轻松吧。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房里,茭白死死咬住被子,牙关渗血,浑身痉挛。

    他不敢再叫。

    要是章枕进来了,看到他这样,他要怎么解释还拿中邪那一套出来应付

    行不通,章枕不是戚以潦,不会信鬼神之说。

    况且,茭白的惩罚还在继续,章枕的心没黑,还有一块红保存了下来,他不可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茭白昏沉之际,哆哆嗦嗦地往后摸,触手只有他打湿衣物的汗液,没有摸到一丝粘腻。

    没出血

    茭白抽动的眼皮猛一下撑开,他确定地摸了摸,真没有。

    可他却能体会到真实的皮开肉绽。

    额头密集的冷汗往下滚,茭白的眼前既模糊又有血色“助手,我的肋骨不会二次断裂吧”

    精神上的鞭刑之痛,损坏不到骨头

    茭白扯开血肉模糊的嘴唇“那就好”

    话落,茭白像是被狠狠抽击,汗涔涔的肩胛骨抽紧凸起,从脊梁骨到腰部的线条都颤抖得近乎扭曲。他抵着潮湿被子的脚猛蹬,之后又无力地抽搐起来。在沈家老宅祠堂跪出淤青的膝盖此时被蹭出一片凌乱血痕。

    “小助手多久能结束”

    挨够三十下

    茭白咬在嘴里的被子已经被血水浸透,他流着泪笑,你妈的,三十下,那我还有命可活吗

    算了,不活了,我放弃了。

    这么想的时候,茭白却更用力地咬住被子,两只手也攥得更紧,青红的手背上浮起一根根青筋。

    玩家可知错

    茭白奄奄一息之际,听见了这声电子音,他蠕动了一下血淋淋的嘴角。系统助手都是古早渣属性。

    玩家可知错

    “错了我知错了我错了”

    “我知错了”

    “妈妈我好疼”

    “救救我”

    房里的声音又轻又哑,说话的人已经神志不清,渐渐没了知觉。

    戚以潦严重恐高,能不坐飞机就不坐,而且他也惜命,能不跑夜车,也尽量不跑。

    这次他是连夜过来的,天蒙蒙亮就到了南城。

    半路上,戚以潦打给老友,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声,很年轻很干净的声音,也很沙哑,带着勾人的欲味。

    “是是戚董吗”

    那声音的主人刚说完话,就似乎是被大力踹到了地上,发出“砰”一声响的同时也吃痛地哭骂起来。

    在那嘈杂声里夹杂着沈寄冷厉的训斥“谁让你乱接电话的滚出去”

    沈寄让人滚了,搞根烟抽了两口,他昨晚在老宅越想越气,怎么想怎么憋屈,对一个人动心就像是输了一样。还是对着一个狼心狗肺的小东西。

    沈寄烦躁的离开老宅,驾车去了其中一个长了根不扎手的反骨,伺候了他比较长时间的小情那,舒舒服服了一回,才刚睡。

    老友怎么这个时间来电话

    “阿潦,你人在哪”沈寄吞云吐雾。

    戚以潦“南城。”

    沈寄坐起来“你连夜过来的”

    “还不是担心我那侄子乱来。”戚以潦无奈地说,“亡命之徒,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他是戚家人,我要在他让戚家颜面丢尽前阻止他。”

    沈寄不置可否,老友太大题小作,不过一个才进戚家的私生子,犯不着他这个一家之主亲自过来收拾。

    “老沈,一起吃早饭”戚以潦提议道。

    “晚饭吧。”沈寄听到他那头的树叶乱擦声,“你到我那了”

    “还没。”戚以潦笑笑。

    老友那边的风声又没了。沈寄抽一口烟,突兀地提了一句“我那小狗昨晚跪过祠堂,对我一肚子怨气,你没事别招他。”

    戚以潦揉捻鼻根的动作慢下来“怎么跪祠堂了”

    “老太太的意思。”沈寄将烟灰磕在床头柜上,“我家的家规多,不像你家,可以由你全权做主,我这的董事会吵起来,我都想一个个给崩了。”

    戚以潦笑着打趣了几句“先这样,你补觉,回头再聊。”

    挂掉电话,他立在小亭子里,睨了一眼不远处肆意擦晃的树木,慢条斯理地走向那边。

    接到消息早早等在门口的章枕老远就跑过去,张口就是一股冷气“三哥,你怎么来这么早”

    “睡不着。”戚以潦一路走,一路都是聒噪的沙沙声,他泛红的眼中有一丝不耐,“这熙园的树太多了。”

    章枕抓着被风吹得乱遭的头发“绿化做得好,有钱人修身养性的地方。”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三哥说了声,“能养”

    章枕没反应过来,也没多想就追上了走远的三哥。

    熙园有专门的烧饭阿姨和负责卫生相关的下人,这个时间点都在忙碌。

    雇主没回来,倒是他的朋友来了。

    还来得这样早。

    下人们全都忐忑起来,早饭没烧好,卫生也没搞好,他们怕挨骂的心情写在了脸上。

    戚以潦换了鞋进来,很随和地体谅道“是我来早了,你们忙你们的,我随意就行。”

    下人们闻言都松口气。气氛就这么轻松了起来。

    戚以潦解着大衣的扣子“人呢”

    章枕准备给三哥泡茶,听到这问题,他花了几秒才知道是问的哪个。

    “还在房里睡着呢。”章枕耸耸肩,“那小孩在兰墨府不到八点不起来,现在早得很。”

    戚以潦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沙发背上,对要去忙活的章枕道“别泡茶了,就开水吧。”

    末了道“放点糖。”

    章枕的神色变得凝重,三哥不喜欢喝水,更别说加糖,很多年都没这样了。

    看来真得加快速度给三哥找到合适的人。

    年底真是多事。

    章枕拿糖的时候,忍不住打起茭白的主意,实在不行,让他先帮帮三哥,找到了人再换下来

    反正在事情解决前,三哥都住在这,方便。

    不行。

    沈董怕是不同意。哪怕他知道三哥不会把任何人往床上带,碰不了。

    章枕又摇头,这事还是问茭白吧,他才是当事人,让他自己来做决定。

    八点一过,戚以潦就放下糖水。

    到八点半的时候,他上了二楼,坐在走廊尽头的沙发上面,阖着眼,指骨明晰的手指微屈,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起了经文。

    两句还没敲完,戚以潦就开口“阿枕,去叫他起床。”

    正要去打拳的章枕“”

    “三哥,不需要叫的吧,他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章枕后面的话在一道暗沉目光下止住,他转身就朝茭白的房间走。

    路过自己房间时,章枕顺便打开门瞧瞧,昨晚被他敲晕的少年还在他床上窝着呢,他下手重了,对方到现在都没醒。

    章枕轻带上门,几个大步走到隔壁,扣几下,里面没回应。

    “小白”章枕头一回做叫人起床的活,不太自然,“那个,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大雪,你起来看看”

    还是没动静。

    章枕不好再敲,年轻人睡个懒觉不算什么,再说茭白昨晚还被罚过跪,让他多睡睡也好。

    于是章枕没多停留,就去复命。

    章枕察觉空气里有什么涌动了起来,像毒蛇探出蛇信子,在探索。他本能地摆出应对反应“三哥”

    戚以潦又开始敲经文,敲击的力道却不易察觉地重了一两分“再去,说我来了。”

    章枕“我这就去。”

    很快他又折回来“还是没声。”

    敲击的动作猝然一停,戚以潦起身,阔步拐进走廊“哪个房间”

    章枕伸手指了指,表情跟着变了。茭白怕他三哥,做做样子也会起床,不可能还心大地赖在房里。

    熙园的隔音墙,门窗都是顶级配置。

    戚以潦却只是踹了一脚,那扇紧闭的房门就嘭然跟门框分离,被踹的地方凹下去一大块骇人的面积。

    戚以潦西裤下的腿部肌肉爆发完就敛了回去,又是风度翩翩模样。他往房里走,目光所及之处是大亮的吊灯,凌乱的,血迹斑斑的床被。

    床上没躺人。

    人在床边的地上,脸往床底的方向歪,像是滚下来的。

    房里的血腥味有点重。

    章枕飞快过去扶起茭白,把他翻身,下一秒章枕就愣住了。

    “怎么”

    脸上都是血

    戚以潦蹲下来,轻掐茭白的脸颊,检查道“嘴烂了,舌头也烂了,都是他自己咬的,伤口太重。”

    “小白”戚以潦用微凉的指腹拍两下,见他的身体没给出任何反应,皮肤又跟冰块一样冷,就探他的心口。

    掌心下有微弱的起伏。

    那是一棵坚韧的小野草在求生的信号。

    “送医院。”戚以潦起身。

    章枕两眼呆愣地看着茭白。他的记忆里好像也有这么一张全是血的脸,很小,脆弱不堪。

    “阿枕”戚以潦的眉心往下一压。

    章枕恍惚着把茭白抱起来,恍惚着去了医院。

    人被送到医院后,不在忙的院长主任就都赶了过来,检查的结果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奇怪。

    病人的身体给出的报告是,他在凌晨左右经历了一场折磨,重伤。

    不论是嘴跟舌头的咬伤,还是膝盖的严重蹭伤,都透露了他的承受过程有多痛苦。

    可他没有外伤。

    断掉的那三根肋骨也快长好了,没在这场重伤中二次伤害。

    更没检查出什么其他方面的疾病。

    “再查,”戚以潦坐在椅子上说了两个字,他凝视床上又瘦了一大圈的人,半晌拨了个号码,“老沈,你要来医院一趟,最好是现在就过来。”

    他三言两语说了这边的情况,那边的电话就挂了。

    嘟嘟声持续了一阵,戚以潦才把手机按掉,他在医护人员出去后起身,搬了椅子去床边。

    像在兰墨府那样,搭着长腿,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面向床上的人“小孩,你这是怎么了”

    昏迷的病患给不出回应。

    “没有外伤,却疼成这样,”戚以潦喃喃,“你又中邪了吗”

    “那就醒来,和我说说。”

    沈寄从小情那赶到医院的时候,他没立即进病房,调整了一下气息,整理好衣着才推门进去。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和他那个坐在床边的老友。

    “阿潦,这边我来就行,你回去吧。”沈寄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好,那你来。”戚以潦从椅子上站起身。

    “对了,阿潦,谢谢你送我那小狗过来。”沈寄在老友经过他身边时,又说了一句。

    戚以潦忽然停住脚步。

    沈寄扯领带的力道加重,一把扯下来丢到病床上“怎么”

    戚以潦没回应沈寄,他盯的是监护仪,盯了几秒,又去看紧闭眼皮的年轻人。

    “叫医生。”

    戚以潦微垂的暗灰色瞳孔蓦地一缩,他低而短促地喘了声,少有的褪下那层常年扣戴的面具,露出不见阳光的阴沉与浮戾之气,“叫医生,快”

    沈寄多少年都没见过老友露出这种神态了,他眯起了眼睛,欲要再做探究,对方就按了床铃。

    不一会,病房里挤满了白大褂。

    沈寄没怎么睡,头脑发胀,太阳穴一跳一跳,偏偏还有吵闹的声音不断让他耳朵里钻。

    “怎么回事”

    “我走之前不都”

    “不好了”

    “病人的求生意念在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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