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小说:拜拜[穿书] 作者:西西特
    茭白吃了退烧药跟消炎药, 人好了一点,他让赵叔给他打盆水,自己给自己擦了擦, 没敢直接洗澡, 怕摔。

    现在他一个人站不稳。

    “小茭, 货舱那地方, 脏冷不说, 还容易被货箱压到, 不安全。你不能再去了, 就在我这躺着吧。”赵叔都不好说重话,这孩子是为了帮他在同事们面前不那么难做,才把自己搞出一身伤。是个能忍的。

    老话讲, 能忍的小孩,通常是没人心疼。

    赵叔摸摸塑料盆试一下水温, 觉得冷了就拽开水瓶的塞子,往里面添一点“背上好擦不, 我帮你抹几下”

    “不用了。”茭白拒绝大叔的好意,他之前已经透过小镜子粗略检查了后背的伤情,犹如遭受了严重的凌虐。

    茭白连赵叔给的药膏都没擦, 怕齐子挚闻出来,他随时恭候对方的审查。

    对茭白来说, 他可以为了完成目标伤害自己, 哪怕他一身伤都无所谓,但下跪不行, 被打耳光不行。

    他就是这么个要自尊的倔德性。

    所以,

    目前的处境, 比在沈家, 比对付沈寄的时候要好。

    茭白昏昏沉沉地趴着睡着了,等他被赵叔叫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饭是炖白菜跟馒头。

    赵叔从角落的大旅行包里翻出一瓶营养快线,粗黑的双手捧着递给茭白,说是喝了有营养。

    茭白饿了几天,暂时不能大吃大喝,他中午只吃了半个馒头泡水,这会儿他的肠胃恢复了一点点,却也不敢多吃。

    晕船啊主要是。

    茭白前一秒喝了几口赵叔给的营养快线,下一秒就把它们连同晚饭送进了垃圾袋里,他抓纸巾擦擦嘴,蔫蔫地趴在几块板拼的老桌上面。

    这辈子都不想坐船了,以后谁再强行带他出海,他就跳船。

    这就跟晕车的人宁愿走路,也不想上车一样。

    赵叔把营养快线的盖子拧上,给他收起来,说了句老话“多坐坐就习惯了。”

    茭白无力地摆摆手。

    赵叔吃掉所有白菜馒头,汤汁都给嘬了,他要出去巡逻,茭白叫住他“叔,你同事要是问起我,你知道怎么圆谎的吧”

    “知,知道。”赵叔那张老脸尴尬得不行,他虽然是个老光棍,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

    再说了,他即便有不会的,也必须说会,他真怕年轻人又像中午那样,叫他那类太过粗俗的词。

    赵叔转到甲板上面,擤了把鼻涕。

    老头跟一阴灵似的飘过来“大个子,你那不是有温柔乡吗,怎么还来这吹海风”

    赵叔吓一跳“我巡逻啊。”

    想起年轻人的提醒,他憨厚的样子就变了变,挤出那么点不自然和难为情“白天我那是气狠了,晚上让他歇歇,我不是那么乱来的人。”

    这符合他的性情。

    老头盯着看了会,他的手在防风衣兜里揣着,不知握着什么,鼓了个包,“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赵叔裹长旧羽绒衣的动作停了停,一脸迷茫“说什么”

    老头把手拿出来,背在后面往船舱里走,拖长了苍老的声音。

    “这船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返航”

    赵叔搓几下手,摸根烟点上,能的吧,肯定能他还指着戚家的人来找茭白,好让他完成心愿呢。

    老头嘴里的小曲快哼完的时候,跑调了,他瞪着203房门口的青年“我没给他们送饭”

    茭白披着赵叔的军大衣,他倚在门边,浑身上下都是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就跟被揉烂了的草一样,汁都溢了一地,濡湿了浮尘。

    然而他红肿的下垂眼里却不是破碎的光晕,而是一轮明辉 “大爷,谢谢配合。”

    老头一口气差点被顺下去。这样的扎手东西,大个子竟然都能吃得下,也不怕被刺一嘴血。

    “你想怎样”大爷板着脸问。这小子下午跟他说“回聊”,不就是要谈条件偷偷丢海里最省事,可他没把握,他看不透对方的路数。

    清晨那会是最佳时机,当时没得逞就表明,主动权不在他手里了。都怪大个子坏事

    茭白笑着说“货舱那两位是我的同伴。我出来了,他们肯定会向你打听我的情况。如果他们问我,你要怎么说”

    老头是个人精,不答反问“我怎么说”

    茭白一副思考样“我不想我的同伴们为我担心,你就说你不知道。”

    老头原本就不想管这事“我不知道。”

    茭白点点头,看他走了几步,冷不丁地出声“大爷,我同伴给了你多少钱”

    老头干瘦却有劲的身板微僵。

    茭白见他要摸兜,不由得咂嘴“别动不动就抓你那匕首,文明社会,有话好好聊。”

    “不然我很难办的。”茭白装逼地叹气。

    老头的喘气声明显乱了。

    茭白不急,他这一手就像打牌,明明自己手里全是小鱼小虾,却要装成很富有的架势,诈对家。

    老头被诈到了,他硬邦邦道“一百万”

    茭白啧了声,只帮忙偷运就能得到一百万底层人或许一辈子都赚不到。

    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齐子挚的兜里还挺鼓,要是顺利去了小茗岛,他不愁吃不愁穿,还会跟礼珏兄弟情深,相亲相爱一家人,好好过他们的柴米油盐小日子。

    那齐子挚的结局就跟漫画上不一样了,晚年太平安宁,还有弟弟陪伴。

    茭白摸了摸下巴跟脸上的狰狞掐痕,到不到小茗岛他不知道,不过,船是绝对不会永远迷失在海上,遭遇离奇海难。

    就在这时候,驾驶室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叫。

    罗盘有反应了

    船员们全都窜出被窝飞奔了过去,他们得知罗盘的动静只持续了几秒时间,依旧振奋人心。

    因为这说明海域周围的电磁在变化,他们有希望了。太好了,只要大家节省粮食,撑到那时候就行。

    茭白没享受这个喜悦,他毫无惊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慌。

    这是狗血漫。

    罗盘来反应了,对他而言,就是发出了响亮的警告注意一大波狗血正在赶来请做好一级准备

    茭白回房间窝着。

    接下来两天,茭白都在货舱跟赵叔房间两点一线,拖着一身不但没好一点,还更严重的伤,每次都是意识模糊,半死不活,他没精力应付那对一个哭一个哄的兄弟,只看活跃度的增长情况。

    老头没给货舱送过吃的。

    到了第三天夜里,茭白听着赵叔电钻一样的呼噜声想事情,小助手突然通知他好友上线下线。

    是齐子挚。

    这个时间点他不在货舱,而是从赵叔的房门口路过,不会是出来找茭白的。

    他是想要找偷偷找食物。

    茭白掐眼皮提神,他得现个身。

    在那之前,茭白去了趟厕所,把自己的东西涂得全身都是。

    这两天茭白也这么干,拼死拼活。

    刚才他真的尽力了,也一点都没有了,心累。

    齐子挚两手空空离开储存室的时候,冷不防地跟茭白打了个照面,鼻端是他一身浓郁的气味。

    茭白憔悴又花花绿绿的脸上布满愕然“你”

    齐子挚一瘸一拐地走入阴影里。

    茭白身体太虚,他赶不上齐子挚,追得气喘吁吁满头冷汗。

    “别跟着我。”齐子挚脚步不停,暗哑的声音里透着厌恶。

    “我是要回货舱。”茭白扶着墙,小步小步挪动,“我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你,就跟过来了,你去储存室是要找吃的”

    “没找到”茭白走到停住脚步的齐子挚那里。

    老子事先叫赵叔把食物都搬走,换了个地方,你能找到一粒米算老子输。

    茭白虚弱地喘着气“我有。”

    齐子挚猛地转头,脸上扣着不知在哪蹭到黑灰的口罩,掺白的发丝凌乱,剑眉下的眼眸里都是血丝“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都这样了,还能玩什么花样”茭白不答反问。

    齐子挚比茭白高大半个头的身子倾了倾,他拉下口罩,腥热的气息利剑一般袭过去“你能在沈寄跟戚以潦之间游走,连几个小船员都应付不了“

    茭白“”

    你妈的,他做戏都做到这份上了,伤也全是真的,竟然还被怀疑。

    非得看现场直播,才信是吧

    “这是海上啊齐总。”茭白舔掉唇上伤口裂出的血液,“一,我不会水,二,我不能跟外界取得联系,不能动脑子逃走找帮手,三,我被你打晕推出去的时候,已经几天没进食了,你不会忘了这一茬吧”

    齐子挚化脓感染了的半边脸轻微抽搐。

    “我人是昏迷的,再有方法也使不出来。”茭白像是记起人生最恐怖的一段记忆,他拢了拢不合身的旧外套,“等我清醒的时候,全身都痛,我想跑,可是我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齐子挚比上船时更瘦削的面庞有一半在舱壁的灯下,是没烧伤的那半边。依旧是极为端正的英俊,只是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阴冷。

    “我昏了过去,我以为终于结束了,”茭白轻笑了一声,“很快我又醒了,一切还在继续。”

    齐子挚无动于衷。

    海豹他妈的又在哭,它还用爪子捂着脸,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茭白翻白眼,齐子挚的内心活动是什么样的呢我不想这样,是这世界逼我。

    “齐总,恭喜你心想事成。”

    茭白袖子里的手露出来,替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你第一天就要把我拖出去,让我给那群船员们放松,现在实现了。”

    齐子挚隐隐愣了一瞬,他拽住茭白的衣服,阴沉道“那老头几天没来送饭,是不是你的主意”

    茭白跟他对望,坦然又可笑。

    “我不想跟你说了。”茭白从身前的外套里捞出几个干巴巴的馒头,“这是给小珏的。”

    齐子挚勃然变色“我警告过你”

    “齐总,我希望你明白,我跟小珏是一起长大的。”茭白打断道,“我恨你,和给他吃的,这是两码事。”

    齐子挚还抓着他衣服的手指一顿“你恨我”

    茭白“”

    听听这状况外的语气,脑子没病吧怎么跟沈寄一个屎坑爬出来的吗让老子受罪,还他妈要原谅,不原谅就是老子的不是

    “我不该恨你吗”茭白抖着单薄的肩膀笑,“我人不人鬼不鬼,不都是你害的”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就没了,边凑近齐子挚,边说“你要不要看看,我烂成什么样了”

    齐子挚没动,他的鼻尖几乎和青年的鼻尖相抵,呼吸里都是血腥味,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青年微仰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在齐子挚眼皮底下,那里面像是有一片烂泥。

    轻轻吹一口气,就能凹陷出一个小坑点。

    映出他自己的模样。

    被仇恨侵蚀了的,丑陋而灰败的样子。

    “要看是吧,行。”茭白开始解旧外套的黑色廉价扣子。

    齐子挚如同被毒蜂蜇到一半后退半步“装模做样什么,一切都是你自食其果。”

    “我看是你是非不分”茭白红着眼吼。

    齐子挚怔住。

    茭白再次靠近,他摸上齐子挚故意露出来,恶心他的烧伤处,挑了处没化脓的地方,指甲用力抠进去。

    倒不是他怕对方二次感染,伤情加重,而是嫌浓水太臭。

    “齐霜死了,要是他还活着,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跟他对峙。”茭白一字一顿,“我和齐霜是盟友,不是我单方面利用他。”

    “这是两种性质,齐总,你不会不懂吧”他虚得眼前发黑,赶紧靠墙撑住。

    齐子挚的伤处流下浑浊的血水,接近伤口的地方是干净的红色。他体会不到痛一样,没任何感应“用把柄要挟,这是盟友”

    “那不是把柄,那是筹码。”茭白前言不搭后语,话题跳得既生硬又锋利,“黄桃是我故意吃的,我就想让他过敏。”

    齐子挚的面部骤然变得狰狞,下一秒,耳边就是青年的冷笑,“也就是那晚,他要开车撞死我”

    “我弟弟人都不在了,你还诬陷他。”齐子挚的牙关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摩擦声响,想杀了他。

    茭白忍住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

    在你面前的这位是深度弟控属性,你有准备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齐霜知道我是成心吃黄桃把他送进医院,所以那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们起了争执,我也趁机提出和他谈一个买卖。”

    茭白呵笑,“他把我当杂毛土狗,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那我就只好亮底牌了。他对沈而铵的想法,就是我的第一张底牌。”

    “第二张,就是你现在想的那张,大师妻儿的藏身地。”茭白闭起眼,“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齐子挚没想威胁,大师妻儿相关都不重要了。

    茭白把手从齐子挚面上的烧伤处拿下来,指甲慢慢抽离腐烂的皮肉,引得他又恶心又痛快。

    齐子挚已经毁容了。

    “齐霜要不出意外的进沈家,我要彻底离开沈家,我们各取所需。”茭白随意地在外套上擦了擦手指,“即便我不跟他合作,最后也是他被老太太选中。因为他背后有你,有齐家,而我什么都没。同样的命盘,谁都会选不影响集团股价,能去各大场合的那一个。”

    茭白一寸寸地挖开齐子挚不去承认的那部分,撕烂了塞进他嘴里。

    给老子吃下去不想吃也得吃

    齐子挚周身的恨意里涌进来别的东西,又不像是涌进来的,像是一开始就有,只是被捂住了,此时才露出头。

    渐渐地,恨意有了杂质。

    “我找齐霜结盟,不过是想尽快走,越早越好,我受够了被限制自由,当狗养的日子。”茭白吐息,“在那之后的事”

    茭白的睫毛抖了抖,眼下的扇形阴影也跟着抖“我不是神仙,不知道几个月以后,梁小姐会对在福缘楼因为一面之缘就对沈寄鬼迷心窍,又过了两个月还是多久,她为了不让齐霜准时去登记就绑架他,导致他意外身亡。”

    这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狗血泼过来的时候,他这个知道原剧情的人都始料不及。

    齐霜的盒饭吃得太早了。

    “所以,”

    茭白猝然睁眼“别什么都往我身上丢”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沈寄欠你的,你找沈寄去。”茭白咬牙切齿,“你现在这样,不止是无能,还逃避现实懦弱可怜”

    最后四个字像一把刀,搅在了齐子挚的尊严上面。

    就在他恍惚自己竟然还能体会到痛的时候,青年轻飘飘道“对了,梁栋自首了。”

    齐子挚缓慢抬眼。

    茭白的背脊沿着舱壁往下滑,他下意识抓住齐子挚的胳膊撑了撑,仰起脸说“章枕你知道吧,就戚以潦的左膀右臂,他介绍了一个人重启齐霜的案子。那是梁栋的祈求,他要搭上自己求一个真相。”

    “他认为,”茭白慢慢起身,擦着齐子挚平阔的肩往他身后走,“有人借他大姐的手,用齐霜的死,搅乱南城的局势。”

    茭白不再多言,点到为止。

    齐子挚疯是疯,商业上的敏感度不会减弱。

    有些事,他没去深究,是因为弟弟的死,事业之路被砍,老合作方和友人的远离,家族倒塌,这一系列都发生得太突然,他一下就被压趴在地,从一个光鲜亮丽的青年才俊成了刀下的亡命之徒,混乱。这期间还有报复梁家这一环。

    齐子挚的思维整个崩坏。

    只要给他一点点提醒,等他冷静下来,他就能理清楚那里面的违和之处。

    茭白走了会就停下来缓缓。

    齐子挚说不定会回南城调查。回去了,怕是要和几个打家族斗个你死我活。

    这不关茭白的事。只要他的好友们各自进了组,是死是活随便。

    茭白满意地看了看齐子挚的活跃度,36了已经。

    虽然第一轮的经验让他明白,50难过,但他还是很开心。

    因为这说明,他的法子用对了。

    当初对付沈寄,不就是先找对路数,之后才搞定的。

    茭白轻哂,什么好友,工具人罢了。

    包括他自己。

    茭白不知不觉走到后面的甲板上,白天海上有雾,晚上没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望不到边际的黑色。

    仿佛海平面底下有什么在涌动,随时都会咆哮着冲出来,一把将所有异类叼住,拖入海底。

    茭白遍体鳞伤的身子缩在衣物里,他呕了两声,打着抖在原地待了一会。

    深海啊,真是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壮观。

    “呕”

    茭白捂着嘴干呕,老子不装逼了,走了走了。

    这一晚,礼珏感冒了,他嗓子疼,馒头都咽不下去。

    齐子挚就掰一小块,哄着他吃。

    茭白在船上见多了齐子挚宠弟的一面,习以为常。

    断翅,礼珏的奶奶死了,他在这世上没了亲人,对沈而铵更加偏执。

    现在他有了大哥二哥,人生轨迹

    对了,齐霜二哥呢怎么没跟齐子挚一起

    礼珏的喊声打断了茭白的头绪,他过去,无视齐子挚的眼神警告,握住礼珏往他这伸的手。

    这画面,怎么跟临终遗言似的。

    “茭白别回去了”礼珏紧紧抓着他,“大家族在意名声,你已经你别回南城了,就跟我们我们一起,我,我大哥,还有你”

    茭白的眼皮姚往上翻了,老弟,你哥我是肉票啊,怎么,还要我和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

    你敢做这个狗血梦,老子也不愿意的好吧

    茭白在礼珏说出更傻白甜的话之前道“我跟沈寄离婚了。”虽然他没亲眼看到离婚证,但他不是傻逼,能捋得清老太太那些骚操作。

    左边投来一道目光,带着点怪异。

    大概是没想到他知情。

    茭白没管齐子挚的视线和海豹,他被礼珏的活跃度涨幅惊到了。

    他只是和沈寄闪婚闪离,礼珏对他的兴趣度就这么浓了不会吧不会吧

    既然这样的话

    “我想去西城。”茭白说,“我和戚家有来往。”

    飙了。

    礼珏跟他的活跃度飙了

    比刚才的幅度还猛。直逼齐子挚的数值。

    茭白一言难尽,原来要对付礼珏,不是只在沈而铵那里下功夫就行啊。

    只要他人际圈里的豪门贵族来头够大,礼珏就对他的兴趣就更大。

    那要不,他再把岑家拎出来遛遛

    还是算了。

    岑家小太子爷才回国,腹背受敌,他还没闯出名气,不如南沈西戚那两个老男人。

    “茭白,你怎么会跟那些人咳”礼珏被口水呛到,窝在齐子挚怀里咳了起来,手还抓着茭白不放。

    这画面就很让人无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兄弟。

    齐子挚抚着弟弟颤动的背部,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对准茭白“你去弄感冒药。”

    茭白偏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齐总,你这话怪好笑的,小珏是你弟弟,你怎么不自己去弄”

    齐子挚的胸口一堵“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邻居”

    “我想他能明白,我这个邻家哥哥的难处。”茭白的音量恢复,“是吧,小珏。”

    礼珏呜咽着喊“大哥,你别逼茭白了,他都被船上的人欺负了,要是偷药被发现,肯定又要挨打我能忍的,我不难受,很快就好了,只是普通感冒”

    “是啊,只是普通感冒,睡一觉不就好了。”茭白有意刺激齐弟控。

    齐子挚第一反应是去看弟弟,见弟弟迷迷糊糊的没有听到才松口气。他将茭白扯拽到货箱后面。

    茭白把伤痕累累的脸凑到他手机的光下。

    齐子挚的怒气浑然不觉地凝滞“你先前能退烧一定是吃了药,我知道以你的聪明程度,会偷留一点。”

    “不不不,我一个高中生,聪明什么,我一点都不聪明,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脱离沈家惨遭失败,任人摆布了一段时间被拿出来换沈少爷,更是多了个年纪上能当我爹的前夫。”茭白自我嘲弄。想起来就呕血,亏他为了摆脱狗链谋划车祸,连自己的命都堵上了,结果呢,还是被老太太跟她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恶心了一回。

    也不知道老太太死没死,他还是希望自己能赶去墓园,亲手送一朵白花。

    茭白见齐子挚在看礼珏,他曾经很喜欢的两道墨眉皱在一起,眉眼间全是担忧和心疼。

    “你求我,我可以告诉你,药在哪。”茭白笑笑。

    齐子挚看他的笑容,觉得他是个小恶魔,太坏了。哪怕遭了船员的折磨,还是坏。

    不像小珏,世界都是柔软纯白的。

    茭白没料到齐子挚自己去偷药,还他妈被抓了个正着。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点是一个人睡眠最深的时候,没值班的都在自己房里呼呼大睡。

    值班的那位正在和齐子挚打斗。

    茭白站在拐角,目睹齐子挚那条瘸掉的腿被船员又踩又碾,手指在地上抓出痛苦的痕迹。他把赵叔给的小梅肉丢进嘴里,酸得他缩缩脖子。

    老子是绝不会像那次替沈而铵挨铁棍一样,冲上去给齐子挚挡。

    齐子挚烧伤的腿已经烂了,腐肉黏在裤子上面,血水往外渗,他用手掌盖住流露出脆弱一面的眼帘,想放弃了,却不能。如果他死了,弟弟怎么办

    就在齐子挚要拼死一搏的时候,踩在他腿上的力道消失了。他拿开手掌看去,不禁愣然。

    那船员的脖子上多了一根绳子。

    “只是晕了。”茭白把绳子丢开,恹恹道,“你自己把他绑货舱里。”

    齐子挚重重喘息,仰视他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人丢了,同事们估计以为他失足落海了。船不能返航,大家都要死,要是能,这善后工作你自己来。”

    茭白似笑非笑“齐总,你弟弟是低烧,死不了人的,你何必呢。”

    齐子挚终于有了反应“他体弱,和你不一样。”

    茭白“”

    他哈哈笑出声“是是是,我身强体壮,刚得一批。”

    齐子挚看着青年病白的脸上多出来的红晕,因为大笑潮湿发红的眼尾,抖动不已的惨烈身体。

    他想说什么,青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茭白不是被恶心的,他是来强制任务了,高兴啊。

    “小助手,这次能不能别像前两次那么尴尬了,拜托。”

    任务地第一货舱

    任务目标礼珏

    任务内容请玩家为礼珏哼一首完整的摇篮曲,抱抱他,无时长限制。请五分钟内完成。

    提醒不能让任务目标走开,必须从头听到尾。

    倒计时,三百秒,开始

    茭白“”

    老子就知道不能对你抱什么希望。

    神他妈摇篮曲。

    茭白有点发愁“儿歌算不算算的吧”

    算。

    茭白一喜,那就哼哼儿歌。

    礼珏,你五音不全的邻家哥哥来了

    天知道礼珏被一串怪哼声惊醒是什么感受,他恍恍惚惚“茭白,你在给我做法吗”

    茭白“”

    “不是哦,我在为你唱摇篮曲。”他挤出微笑。

    礼珏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

    “嘘。”茭白抱住他,“别说话,静静听。”务必让老子完成任务,不然就让你哭。

    礼珏呆呆地想,茭白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是吧,正常人经历了那种事,肯定想不开做傻事。

    茭白现在这样都是装的,他内心早就

    礼珏哭了起来。

    茭白的哼唱还在继续,手也抱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

    黑暗中徒然多了一道光,伴随着一声不敢置信的怒喝。

    茭白内心毫无波动,就他妈知道会这样,强制任务就没有不坑的,世上还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活跃度就要受罪。他迅速把剩下的两句哼完,放开礼珏。

    齐子挚一把推开茭白,握住弟弟的肩膀“怎么回事”

    礼珏攥着柔白的小手,支支吾吾“大哥我和茭白没在干什么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也跟有事一样。

    早恋被家长逮到的小朋友,还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茭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火上浇油。他等小助手宣布他完成任务,就立刻解释。

    齐子挚不信啊,他只信自己弟弟的无措和眼泪。

    后脑勺一疼。

    茭白还没顾得上挣脱,就被齐子挚拽住头发,往地上一砸。

    那一刻,茭白头晕眼花,耳朵里全是杂音。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跟西瓜一样破开了。茭白无意识地摸了摸,没摸到血,指腹下是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撞到这么大的包。

    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一按,包就会露馅。

    手感很可怕。

    茭白靠强大的意志力跟怒气值跳起来,疯了样扑向齐子挚,狠狠扇他一巴掌。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茭白扇完左边扇右边,“老子说是在给小珏哼歌,哄他睡觉,没存别的心思,也不会打他的主意,你当老子放屁”

    “老子是他妈的0000”

    茭白吼声的尾音闷在了喉咙里,齐子挚掐住了他的脖颈。

    这动作,这体会,熟悉啊。

    太熟悉了。

    茭白一边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齐子挚的账,一边死命抠他的脸,抠得稀烂。

    礼珏吓到了,一动不动地坐着。

    茭白都伤得那么重了,怎么还跟他大哥打架。

    大哥也是,半边脸上的肉都被抓下来了,腿更是

    这是为什么啊

    他们不是要共患难,一起想办法走出困境的吗为什么总是这样

    “别打了”礼珏喃喃,眼泪淌了一脸,“你们别打了,求你们了大哥茭白”

    没人听。

    茭白跟齐子挚都疯了,他们借此机会发泄,两人像一大一小两头兽类,没有技巧,只是动用最原始的手法去撕咬对方。

    这场充斥着巨量负面情绪的交锋,以齐子挚把茭白踢飞终结。

    茭白用额头抵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手臂颤巍巍地打弯,他又倒回去,青紫的脸歪向齐子挚,咧出带血的虎牙。

    齐子挚粗喘着,样子比他好不到哪去,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茭白本来不想再继续了,可他一看见泪汪汪的海豹就来气,他凭着不知哪来的劲站起来,晃动着走到齐子挚跟前。

    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

    “呸”

    齐子挚抹了把脸“你是个疯子。”

    他的尾音还飘在血气未散的空中,脚下突然一震。

    整艘船的船底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冲了一下。

    茭白眼皮猛跳。

    遇到什么了吗海底火山还是

    礼珏的哭声充满无助,齐子挚往他那赶,瘸掉的那条腿因为没得到治疗,本就在强撑,今晚又遭遇了船员的踩碾,和茭白的攻击,现在那股疼痛扩散到了全身,导致另一条腿都使不上力。

    齐子挚咬牙坚持,满嘴血腥“小珏别怕,大哥在这”

    “砰”

    背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齐子挚回头看了一眼。

    “大哥大哥”礼珏惊恐不安地大喊,哭得快昏过去了,“船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哪了要沉啊我们怎么办啊”

    齐子挚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他绷紧面部线条,脚步对准了弟弟的方向。

    茭白躺在地上,眼睛肿得睁不开,他把两只手放在腹部,就像刚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

    安详地等

    等齐子挚吃屎。

    那一架让他憋了半年的怨气都泄掉了,舒坦。

    茭白发现了什么,骂了声“草”。

    礼珏的活跃度又涨了,这是连他和齐子挚打架都能引起好奇心小朋友的兴趣很好培养啊。

    茭白擦掉嘴边跟下巴上的血,外面的嘈杂声若有似无地飘进来,他费力呼吸。

    船出事了。

    最浓的狗血就要来了。

    沉睡的船员们全都醒了,赶往同一个地方。

    刚才那一震,导致其中一个仓破了个洞,海水大股大股地冲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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