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薛允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也太厚颜无耻了些。她微微咳嗽一声,以缓解被徐白轩那一脸“就你”的震惊眼神凝视的尴尬。
徐白轩问道:“你脑子没事吧?”
薛允说:“你脑子才有问题呢。”
为证明自己并不是吹牛,她哼了一声,轻盈地从草丛上跳了起来。她拍拍青衣上的落叶,又拎起不远处那把被遗落在地上的目剑,下巴轻佻一挑,冲徐白轩笑道:
“小伙子,看好了——”
只见薛允运气,身边灵力前所未有地凝聚起来,汇聚于那皓白小巧的手腕之上。薛允闭眼凝神,又顺着手腕将灵力汇聚于剑上,一瞬间仿佛禅定,万籁归寂。
这与她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很不相同,气氛肃穆,于是徐白轩也不由得屏蔽了呼吸。
然不过霎时之间,薛允修长的眼睫毛又不安分得抖动两下,她飒然睁眼,眼神锋利,手腕轻轻挥动,一道灵力凝成的剑气势出磅薄。
轰然一下,方才还被薛允这倒霉孩子睡过的那颗桃花树倒塌了。
徐白轩在树下,呆若木鸡,被薛允这一剑震惊了。
这是孟清昼的剑术路子,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讲究就是出其不意,先发制胜。孟清昼三世的记忆积累下的剑术经验对薛允毫无保留,不过半年,薛允的剑法上已经被调/教得标记了孟清昼的痕迹。
徐白轩结结巴巴道:“好像.....是蛮厉害的?”
薛允长舒一口气,从方才运剑的禅定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刚想嬉皮笑脸地在徐白轩面前炫耀一番,但是方才汇聚于剑上的灵力如同潮水一般退回体内,甚至还带回了少许不属于自己的天地灵力,涨得她经脉隐隐作痛。
虽然还不明显,但半神之体的弊端开始体现了,即使距离结丹还远,薛允也感觉到了来自自己身体的违和感。
把脑子里不好的想法挥去,薛允复又回到那得意洋洋的状态,她笑道:“我可从不唬人。”
然徐白轩见识过薛允的剑法,反倒更疑惑了。
他问道:“既是如此有天资,为何不练?依我看,这强是蛮强的,但也非无往不胜,你不会想上武道盛会挨打吧。”
薛允:“........”
薛允欲言又止,薛允难以启齿。
该怎么和徐白轩说呢.....说其实前几天皓月君回来之后,验收了自己半年来的练剑成果,并当着师姐面夸了自己。
......虽经历半年已知师姐不是那样的人,但却唯恐她因为这一声夸奖对自己产生什么嫌隙。
但是这种理由根本说不出口啊!!这样不就显得,显得自己很在意师姐吗?!
薛允内心抱头痛哭。
徐白轩见状了然道:“得,你不用说了,我都懂。”这副表情,八成是因为孟师姐。
薛允刚想虚弱得问一句“您又懂什么了?”,一句轻飘飘的笑语却早于她启唇便先飘然而至。
“懂什么?”
这声音带着浑然自成的冷气,但细听却暗含一丝笑意。薛允条件反射般一改她方才随心慵懒的之势立定站好,又是拍去身上散落的落叶又是整理衣冠,非常精致,至少装得非常精致。
徐白轩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感觉薛允这一番举动比起公孔雀开屏也并不多承让。
薛允喊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孟清昼道:“我不来,你还打算一直躲我吗?不过之前练剑斥了你一顿,也值得生气到今天?”
薛允叫屈:“真没有——师姐我没躲你,不信你问徐白轩。”
徐白轩冷漠道:“是没躲,刚刚薛允把那个叫做战术性规避......唔唔唔唔唔。”
薛允微笑着捂住了徐白轩的嘴,心想:“这小伙子好的记不住,专记坏的。”
孟清昼无奈地看着他俩胡闹,叹气道:“何时能成熟点。罢了,你这几日不用功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走吧,回去吃饭。”
听到“吃饭”一词,薛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上去几部拉住孟清昼的袖子,笑嘻嘻问道:“可是师姐亲手做的?”
孟清昼道:“这几日天筑峰人来人往的,哪里有时间做饭。都是膳堂准备的,将就吃吧。”
她顿了顿,见薛允实在一副失望的表情,又只好加上:“早起的时候倒是顺手煲了一锅龙骨汤在寂灵院的灶台里闷着。”
于是薛允复又开心了,她果断扔下了徐白轩,一脸喜色得寸进尺,拉着袖子的手很自然地攀到了孟清昼的胳膊上。
徐白轩感觉自己眼睛被闪了一下,很疼。
孟清昼脸上微红了一下,旋即又正色问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薛允面色一僵,自是不能把刚才心里所想如实奉告,只好打了个哈哈,敷衍道:“没说什么。”
薛允心里的鬼念头实在太多,思维在瞬间就能从天涯跳到海角去,孟清昼于是也懒得管她心中那些小九九,牵着她往寂灵院所在的位置走去。
徐白轩早就非常识趣地自己收拾好东西抄小道回霄寒峰找自家师尊了。天筑峰的桃林小路上就剩下薛允和孟清昼两个人,薛允挽着孟清昼的手腕亦步亦趋地走着,偏头瞧瞧地注视自家师姐永远那么一本正经的脸庞。
孟清昼是个毫无疑问的美人,这点毋庸置疑。
在小说里体会是不明显的,唯有真正接近才能感受到她的美。薛允测着脸,目光偷偷描摹过她那双如水的远山眉,下面是一对淡泊又清澈的眸子,厚厚的眼睫毛垂下来,落落大方中带了一丝疏离。
薛允想:“师姐的眼睛真好看,像是个睫毛精。”
更不要说肤若凝脂,唇如软玉了,虽说这想法十分作乱犯上,但薛允时常想....伸出手指,戳一戳,捏一捏。
孟清昼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自在道:“你看什么呢?”
薛允笑道:“偷看师姐有没有因为我前几天不练剑生气。”
孟清昼哼道:“你还知道我会生气?还这般躲我?下次再要偷懒,我可不会向这次这般轻放你。”不过真要说生气,倒不是因为薛允偷懒,反是因为她不理自己。
这便是饶过自己一命的意思了,薛允如蒙大赦,赶紧回道:“知道啦,知道啦。”
回到寂灵院中,饭菜都已经让云芳摆好了。原先孟清昼与云芳一道离开红尘镇,孟清昼去找薛允,云芳便先回到了寂灵院,替她俩将吃食摆好。虽然都是膳堂的固定的菜色,但毕竟孟清昼、薛允身份不同,是皓月君的内门弟子,因此要格外丰盛些,譬如红烧凤尾鱼,炖鹿蹄、清煮笋一类的菜色都是用心烹饪过的样子,红的红绿的绿,颜色艳丽又充满食欲。
云芳:“师姐把师妹带回来啦?那便开饭吧。”
寂灵院内常住的就孟清昼与薛允两个,吃饭时才偶尔加个云芳,因此也没有那么繁多的规矩。薛允首当其冲给自己舀了一碗龙骨汤,抿了一口,冲孟清昼夸赞道:“师姐的汤果然比别人炖的好喝。”
孟清昼脸色蓦然一红,别扭道:“炖汤无非都是水再加点料一起上锅熬煮罢了,配比知道了煮出来的味道自然都是一样。倒也不必这样过分夸赞。”
云芳也抿了一口,促狭笑说:“师姐这汤的确是好喝,不过依我看,小师妹觉得比别人好喝怕是因为炖汤的人是师姐吧。”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这两人在心里纠结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起劲,但偏偏这种“在意对方”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不行。
薛允心虚道:“绝无此事,是真的好喝。”
孟清昼咳嗽道:“说来好像我炖汤确实有一些祖传的技巧。”
云芳不语,笑眯眯想:“哎呀呀,天筑峰里明眼人都看出来孟师姐与薛允关系好了,傲娇个什么劲呢。”
饭后,云芳拾掇好东西就告辞了。
自从孟清昼搬过来与薛允一道住,为了顾及薛允不喜他人照顾,寂灵院里不仅没有侍从,连云芳这个自入门开始便跟着孟清昼的贴身侍从来的都少了。
明月高悬,已是入夜。这几日孟清昼忙地腾挪不开身子,白天几乎每时每刻安排都是满的,到了夜晚自然也没有闲情多折腾。她批着睡衣,领着琉璃灯在寂灵院的内庭中闲步一圈,在院子门上用灵力封了个禁制,准备回屋睡觉。
寂灵院内空屋很多,孟清昼与薛允一向是各自拾掇出一间休息,然而今日薛允的那间屋子里的油灯却并没有亮。
孟清昼原本以为她乖乖睡觉去了,没想到进了自己屋子才发现并非如此。
薛允只穿着最里面一件亵衣,抱膝而坐,缩在孟清昼的床上。原本叠的方方正正的锦被被她团成一团卷在身上,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愣愣地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傻乎乎的,像个呆子。
孟清昼咳嗽一声,敲了敲木质的房门,她似笑非笑得问道:“这么晚过来,是要开卧谈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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