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今离开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褚柏舟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眉头皱的很深,他十分厌恶雨水沾上鞋子。
可侧头看到应时今迫不及待的模样,一句“晚点走”却说不出口。
啧,即便从只言片语中的了解,也能知道她的家境不好。
可再怎么觉得她家不好,却终归是她家,想要回去是人之常情吧。
他抿抿嘴唇:“东西都收拾好了?”
应时今点点头,提起一个小纸袋:“都收好了。”
她能有什么行李呢?不过是来的那天他给的一套长裤长袖,还有后来姜迎夏给的几身衣服,再加上昨天他给自己买的一套,下雨天,这些她都舍不得拿出来穿。
原本她把它们都收拾妥帖,重新穿上了来时那套不合身的老旧衣衫,可褚柏舟看的直皱眉,直接让她换掉。
她犹豫着穿上了他给的那套。
他看到后,虽然仍旧不满才买的新衣服她不穿,却要穿见旧的,可见她在自己的衣服里小小的,有点可爱,于是偏过头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起下楼,应时今安静的跟在他后面,到了姜家门口,褚柏舟突然停住脚步,斜看她:“不再进去和迎夏道个别?”
应时今没听出他言语中的逗弄,认真摇头:“不用了,早上我走的时候已经说过再见了。”
昨晚她是在姜家睡的。
和少年申请在楼下睡一晚的时候,他脸拉的好长,还好最后点头同意了。
应时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因为今天的离别,她和迎夏几乎说了一晚的话,都没怎么睡过,这会儿止不住的困顿。
褚柏舟看到她的模样,不用问,都能把两个小女生彻夜长聊的真相还原个七七八八。
他睇她一眼:“这会儿知道困了。”
应时今实在困顿,说出的话软绵绵的像撒娇:“我舍不得迎夏嘛。”
褚柏舟见她满心只有对姜迎夏的不舍,心里微微不舒服。
小没良心的。
应时今没看出他心情不好,还边打哈欠边促催:“还不走吗?”
褚柏舟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三步跨作两不走,飞快地下了楼。
应时今一下被落在后面,连忙小跑着追他:“等等我呀。”
今天是周末,又下着雨,一大清早,路上空旷,只有不时飞快开过的汽车带起轮胎碾压地面的轱辘声。
褚柏舟伸手拦了辆车,一手撑伞一手开门:“上去。”
应时今脸颊不小心蹭着少年染了些湿气的手臂坐进的士,在这个微微寒凉的早晨,有些发热。
褚柏舟却丝毫未觉,关上门要坐进副驾:“师傅,去江安。”
的士师傅大着嗓门道:“去后头去后头,前头我放东西占了。”
褚柏舟:……
应时今听到,立即朝里移了移,给他让位置。
褚柏舟开门进去落座,记起她怕人靠近,刻意往门边靠。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却只坐了个座位边边,屈手屈脚。
的士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十分自来熟道:“小伙子,你蛮厉害咧,去江安要一个小时,你这样坐不难受?往里头去啊,中间空勒宽。”
应时今原本在他上车的时候,紧张到浑身绷直。
此刻听到师傅的话才偏过头看他。
见他坐的实在憋屈,她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知道他是在用这种别扭的方式缓解自己的不适。
应时今咬咬下唇,不停的跟自己说“没关系的,褚柏舟不会伤害我”,她下定决心,鼓足勇气,一下拱到他身侧,胳膊碰着他的胳膊,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明明害怕,却还要努力扬起笑容:“你看,我好了。”
两人胳膊贴在一起,褚柏舟又怎么感觉不到她笑容下极力掩饰的颤抖。
他低声叹了一句:“傻样。”
应时今却随着时间渐增,两人接触的越久,慢慢平缓了下来。
这下她不用再勉强自己作出轻松模样,一脸惊喜的看着褚柏舟:“我真的好了。”
褚柏舟也察觉到她的转变,紧绷的心弦送了一点,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应时今却开心的继续道:“褚柏舟,我不怕你了。”
褚柏舟:……
“好了就到那边去,挤死了。”
应时今却丝毫不在乎他话语中的“嫌弃”,她沉浸在自己不再害怕他接触的兴奋里,像个刚放出笼失去了控制的幼兽——
一会儿朝另一边移动一大步,一会儿就嗖的一下又坐回来,和褚柏舟肩并肩,脸上的傻笑越来越深。
褚柏舟被当做实验的工具,一双眉头拧的很紧,可看着她轻松又灿烂的笑容,最终只是侧过头望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烦的放纵她了。
离别的不舍,在这样的氛围中,被冲淡了许多。褚柏舟从车窗倒映的影像里看着她难得露出孩子气的模样,嘴角不宜察觉的向上牵了牵。
汽车一路行驶至江安区一个破旧的巷道前。
“在这里?”褚柏舟十分怀疑的和应时今确认。
应时今缓缓点了点头:“到了。”
下了车,雨已经停了,只是天空依旧阴霾。
褚柏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四周,快速得出结论,里面应该是三无小区,居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
他语气不太好:“你不会就是在这里被拐的吧?”
应时今吃惊看他:“你怎么知道?”
褚柏舟:……
他总不能说,从小就混在一群刑警里长大,凭借多年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里是犯罪高发区。
可见小豆芽一脸期待他解惑的模样,满眼晶亮的望着自己,顿时不想昨天才说自己是学霸,今天就被打了脸。
于是装出一副冷静又淡定的模样,指了指前方的电线杆:“监控坏了。”
又指了指空旷的门卫亭:“荒弃已久。”
扬扬下巴对着楼上全都晾晒着衣服的窗外:“改建后群租出去。”
最后一副“这还不简单的模样”看向应时今满是崇拜的小脸:“人员流动性大、可以随意进出、还不会被记录,理想的犯罪场所。”
随着他话音落下,应时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叹服来形容了,她甚至还鼓起了掌,但凡她有支荧光棒,此刻她必定已经化身成尖叫迷妹了。
褚柏舟见三言两语震慑住她,心中略有得意,可随后就转化为对她的恨铁不成钢了——
“你在这被人拐走,还有空鼓掌呢?”
应时今原本敬佩的神情,经他提醒,瞬间变成丧眉搭眼的模样。
“什么时候被拐走的?事情发生在哪?你姑姑住在哪间?”褚柏舟敛了神色,整个人颇有种警察办案时的气势,严肃的询问。
应时今垂着头不想说。
褚柏舟却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只能送你上去的时候,问你姑姑情况了。”
这里不是她家,她大概率只是在这里短暂借住,甚至只是来走亲戚,却准确的被拐走,其中种种,不得不令人多想。
他怀疑这里还有给人贩子递信息的同伙,那人如果没被揪出来,她也好,其他的同龄少女也好,必定还会遭遇危险。
应时今听到他的话,也再低头装鸵鸟了,立即抬头倔强的看着他:“你不能问她。”
褚柏舟冷笑一下:“那我们试试。”
他拿出手机,调出通讯录,要拨给她打过几次的电话。
应时今看出他的意图,伸手想要枪手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手机举起,身高的差距让她连跳起都够不到。
眼见他要拨出电话,应时今放弃一般焦急道:“我说我说,你别打电话。”
褚柏舟原本就没想给那个什么姑姑打电话。就凭她昨晚没来,对方连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就知道对方对这个小傻子不上心了。
对着一个不关心她的人,他又能问出什么呢?只有这个傻瓜会上当。
褚柏舟收起手机,再次肃了脸看她:“那你说。”
“暑假我到姑姑家里住,半个月前的晚上,我回去开门的时候,被一块毛巾捂住了鼻子,接着我就晕过去了。”她说着红了眼,一错不错的看向褚柏舟,“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在山洞里,再后来王虎就和她妈过来,像挑货物一样把我挑走了。”
她哽咽了一下,满目通红,又有泪珠滚落,毫不退缩的看向褚柏舟:“我说的够不够?你满不满意?还要不要继续听?”
褚柏舟被少女倔犟又狼狈的模样刺得一疼,却仍旧保持着冷静:“你每天都出门?出门做什么?回来的时间是固定的吗?”
应时今被埂了埂,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真是心肠冷硬,还能这样盘问自己。她有些自暴自弃的回答:“每天都出去,去打工,下班了就回来。”
褚柏舟听到,眉头拧的很紧:“你打什么工?”
“挣学费不可以吗?”应时今像是个被逼急的兔子,说起话来有些冲。
褚柏舟原本咄咄逼人的态度却缓了缓:“暑假开始才过来,也就是说你才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就出事了。你每天的作息除了你姑姑一家,就只有打工地方的人知道了。你的老板和同事知道你住这里吗?”
“他们怎么会知道。”应时今语气不善道。
“你确定?”褚柏舟再次确认,“你再想想。”
应时今:“我打的是零工,三天两头换人,说了他们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褚柏舟看着她的目光沉了沉,难得说话有些迟疑:“你有没有想过,你姑姑他们一家可能和你这次出事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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