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氓

    “你!”裴甜气得发抖,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愤怒地盯了周随半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

    腿上肆虐的妖力越到后面越痛,她光洁的额上浮起细细密密的冷汗,小脸煞白,咬着牙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不情不愿地冲他开口:“你先帮我把、把妖力逼出来。”

    周随看了看她雪白的脸色,沉默着蹲下去,把她的脚抓过来,运起灵力缓缓注入她的筋脉。

    妖力像是感受到危险降临一样,疯狂四处乱窜。

    裴甜疼得当场冲他哭出声,双脚乱踢,直接踢到他脸上。

    周随歪了歪头,离她的脚远了点,黑眸沉沉,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有威胁的意思。

    他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她是故意踢他脸的。

    很快,乱窜的妖力被他毫不费劲地逼出来,直接绞碎。

    周随放开她的脚,仍单腿跪膝地蹲在那,看着裴甜。

    刚刚他灵力进入她小腿的时候,裴甜莫名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羞耻,眼下耳尖还是红的,神色很不自然。

    她别过脸,活动了一下脚踝,站起来拍身上的灰尘。

    又看见周随还一直看着她,裴甜皱眉,有点烦:“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此时柳星云破空而来,落在裴甜身前,拿剑指着周随,歪头关切地问:“师妹你没事吧?”

    “没事。幸亏师兄来得及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们快回去吧。”裴甜理了理衣袖,转身要跟柳星云走。

    周随挡在她面前,看着柳星云道:“我没说你可以带走她。”

    柳星云脸色一变,把裴甜护在身后,皱眉道:“周兄,你这样是与上古神府为敌。”

    “那又如何。”周随抬手,凭空一把长剑出鞘,古老威严的气息随之弥漫出来。

    柳星云当然不是周随的对手,刚才大妖都接不住他一道剑气,别说打不过大妖的柳星云。

    裴甜不能眼看着柳星云被周随打死,只好厌烦地蹙眉道:“周随,我们历练是正经事,你再这样,我要叫执法长老了。”

    周随黑眸转向她,冷笑道:“他们都在深渊里,你叫。”

    ……难怪刚才没出来救她,合着那一群高手和两位长老正自身难保呢。

    可是,好端端的,保护她的长老为什么会到深渊里去?

    裴甜疑心是周随干的,又想不通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冷冷地瞪了他几秒,她怒道:“那你打吧,你打死他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我还会越来越讨厌你,我死也不嫁给你。”

    周随深沉的黑眸里情绪变幻,盯着裴甜恼怒厌恶的神情看了好半天,胸口又酸又胀,冷得他难受,生气,又无处可以发泄。

    原来她知道。

    她只是不接受。

    他还好笑地以为自己克制得很好,没有让她看出来。不过也对,喜欢怎么可能藏得住。

    三个人在林子里寂静地剑拔弩张了很久。

    最后周随冷漠地把脸转过去,先侧身让他们走。

    等裴甜从他面前走过,他也收了剑跟上去。

    柳星云回头,皱着眉看了一眼神色不善的周随,不知道什么情况,有点担忧。

    周随和他们不熟,境界又高出太多,这么跟着容易出事。

    而且他感觉周随对他有很明显的敌意,刚才似乎已经看到了他藏在胸口的天阶功法玉简。

    裴甜和柳星云回到方才的禁地外,一行人收拾了一下,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她听到身后几个弟子压着声音低声议论:“那个人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他想干什么,表情好吓人啊?”

    “跟着又有什么用,再跟着师妹也看不上他这种人。”

    裴甜知道周随一直跟着她,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不让他跟着。他又不听她的话,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爱跟就跟吧。

    何况原文里的确有周随和他们同行的剧情,只是时间提前了几天而已。

    商丘仙山是少数几座谁都可以来的历练圣地,不但各种凶兽妖物横行肆虐,最危险的,还有各种凶恶的修士互相残杀。

    一路上他们至少遇到五六批看他们眼神不对的人,但都因为看不透周随修为而放弃。

    而且周随特别上道,就算跟裴甜生气,但是只要遇到妖物,他还是第一时间出手解决。

    裴甜和几位师兄弟们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历练得十分惬意,宛如游山玩水一般,全程只需要跟在后面捡宝贝就行。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队伍里气氛着实紧张。

    周随出手过于凶悍粗鲁,每次都搞得天塌了似的,弄得所有人灰头土脸。

    裴甜动不动就要沐浴换衣服,偏偏这种地方又很不方便,她就越看他越生气,越看越生气。

    晚上他们停在小溪边的石滩上休息。

    裴甜从储物镯里取出她的帐篷,金碧辉煌得像一座小型宫殿。

    不过宫殿里面再大再舒适,周随也不可能住进去,裴甜实在是太讨厌他了,看见他就来气。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背对她的宫殿,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溪边,看着潺潺的溪水,手里拿着野果,大口地啃。

    忽然一块石头砸在他旁边,溅起一片水花浇在他脸上身上。

    周随沉着黑眸,缓缓转过去,看见换了新裙子的裴甜。

    她雪白的肤色像是在发光,站在那里,比月色更美,撩人的乌发被晚风吹得微微浮沉,如同神祇。但小脸上的表情极其高傲,娇声冲他说道:“你去捡柴生几堆火在这里,柳师兄要烤肉。”

    周随一整天都没跟她讲话,此时又听她用吩咐下人的语气跟他提要求,冷笑一声,没动:“老子没空。”

    “你哪里没空,不是在吃果子么?”裴甜斜了他一眼。

    “他没长手?想吃自己去捡。”

    “又不是不分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周随又啃了一大口野果,声音清脆,冷冷道:“我不想吃。”

    “人家一国皇子,哪里知道怎么捡柴,你从小捡到大的,捡柴不是你的强项么?”

    殿内的几个师兄弟已经面如土色,很害怕师妹这么说下去,会被直接打死。

    可裴甜也没别的好办法让他答应退婚了,只能拼命让他讨厌。至于她死后还能不能成为反派的白月光,那不是她考虑的范畴,反正她剧情走完就行。

    周随捏着野果的手一紧,汁水滴滴哒哒往下滴。

    他随手把果子扔溪水里,站起来盯着她:“要这么说,我的强项可不止捡柴。”

    裴甜眉毛一皱,正要问那还有什么,就看见他往她这边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是要发火。

    她不知道他发火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具有攻击性,只好他走几步,她就跟着往后退。

    他大长腿,一步跨上三步台阶,看见她退到贴在墙壁上了,还在步步紧逼。

    裴甜刚要让他不许走了,下一瞬她已经被他压在宫殿墙壁上,两只肌肉鼓胀的手臂撑在她肩膀两边,狂放的漆黑眼神充满危险,忍无可忍道:“你别太过分了,裴泠。”

    他语气冷淡低沉到极点。

    周随突然贴得太紧,坚硬的胸膛轻轻压着她娇软挺翘的酥.胸,浅淡又燥热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笼罩下来。

    因为他身材高大,这样压着她,不得不弯着点腰,微微歪头看她的脸,看起来像要吻她一样。

    她的背抵在墙上,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被月色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她的情绪,只看得见雪白的脸上开始泛红。

    周遭气氛炙热暧昧。

    一个年纪比她大十岁、身份是她未婚夫、并且她特别讨厌的男人,对她做这种压迫性的亲密举动,裴甜微妙的羞恼大过了愤怒,脸腾一下红透了,不敢看他近在咫尺的喉结,眼神慌张地到处乱躲。

    这么热的天气,两个人都穿得单薄,他这样,和……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裴甜憋了一会儿气,把自己的脸憋得越来越红,像要滴血似的。

    她忍无可忍,把两只小手举起来,想推开他,却又尴尬地停在他双臂旁边的空中,不知道该推他身上哪里。

    这个气氛推哪里都不对,她完全不想碰到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殿门口的师兄弟们看见裴甜气得脸都红了,内心感叹果然走到了这一步,纷纷站起来想要劝阻,又被周随杀人的眼神吓退。

    “你、你先放开。我哪里过分,你一介散修爱慕我,不应该是低到尘埃里去讨好我吗?我让你捡柴你都要对我动手,更别提以后了,就这样还想娶我,简直做梦。”裴甜特别不习惯这种姿势跟人说话,入戏都不能好好入戏了,现在是她自己在羞恼,所以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底气不足。

    她顿了顿,又讨厌地看他一眼,急忙移开,掩饰性地强调道:“做梦都不可能。”

    周随沉沉的黑眸一直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听她这么说,反倒扯着唇角淡淡地笑了声,平静地问:“那你脸红什么?”

    裴甜不耐烦道:“男女有别,你这样我自然是会脸红的,换别人这样无礼我也是一样。”

    说完,她顿了顿,眉头蹙得更紧,又说了一遍:“你快点放开我!”

    周随不是想听到这个答案,但这又是最合理的,她的表情也不是在说谎。

    他狂跳的心脏沉下去。

    他就知道不该有幻想,应该克制自己,在她来退婚的时候直接答应她的。

    他后悔了。

    他本来生性嚣张,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可是今天他对她先低了头,只是不想她为难,受了她一天的气他也还是要跟着。

    “我要是不放呢。”周随固执地歪头看着她眼睛,一动不动。

    裴甜吸了口气,伸手去推他的手臂,推不动。

    两个人又僵持几分钟。

    裴甜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耐心这么好。

    她又使劲推了几次,周随还是纹丝不动。裴甜想了想,渐渐红了眼睛,眼神娇气中带着点恼怒的冷意,跟周随的黑眸对视几秒,又垂下去,睫毛抖动,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

    她带着哭音娇娇弱弱地小声跺脚道:“放开呀!”

    周随看见她眼泪真往下掉,愣了一下,立刻不自然地放开她,刚想解释,裴甜已经抬袖遮着脸哭着跑进去了,还重重地把门关上,不给他一点机会。

    门关上,娇气的哭音还是一直传出来,呜呜咽咽的,哭得别提有多委屈。

    周随被她哭得不知道怎么形容,心好像被人用手捏了一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烦躁。

    过了一刻钟,他从林子里回来,听见她还在那哭,手握成拳又松开,拍了拍关上的殿门,没什么情绪地跟里面说:“火生好了。”

    里面哭声停了停,又继续。

    门也没人敢开。

    周随低声说:“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里面过了片刻,果然没哭了,周随正要继续,就听见裴甜抽泣着回了他一句:“我讨厌你,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了。”

    周随要出口的话全卡在喉咙里,沉默了一阵,转身看向那一堆鹅卵石上生好的火堆。

    跳跃的火苗映得他两只黑眸泛起了猩红,然后瞬间熄灭。

    他又听见里面响起裴甜嗲声嗲气告状的声音:“娘!你们定的那个未婚夫他欺负我,他刚才对我动手,说我过分,还说我嫁过去要让我生不如死。”

    “真的呀,师兄弟们也可以给我作证的!”

    众师兄弟:“对,刚才师妹气得脸都红透了。”

    裴甜:“……”

    “我就说散修不能嫁,他对我真的好凶,人又狠,像没开化的野人一样,跟他说不通。”

    “就因为我想生火,让他去捡柴,他不肯去。我看你们再不给我退婚,我迟早死在他手里。”

    “我不管,你们给我退婚,要不我不回去了呜呜呜……”

    周随坐回溪边石头上,不想再听了,听多了操蛋。

    他这未婚妻告家长是真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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