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熙的小公寓装修挺好，简约大方，黑白色系，毛巾牙刷杯子都有。
姜禾洗了个澡，又困又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姜禾指尖碰了碰眼角，在触到一片湿濡之后，抱着膝盖，愣怔了好一会。
这特么的。
天天梦见自己被车撞死是个什么情况。
每次还都真情实感难受得要命。
眼泪水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冒出来多少。
姜禾缓了一会，没什么头绪，扭头看了眼时间。
10:36。
现在去外公家，刚好能赶上午饭。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姜禾的车被拦在铁门外，管家李钟来开的门。
“李叔。”姜禾把车停到院子边，推开车门，喊了一声。
李钟大半辈子待在老宅，看着姜禾长大，她对老人很尊敬。
餐厅里，陈景原坐着看报纸，眼睛上架着一副眼镜，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
陈述离也回来了，在沙发上开一个视频会议。
姜禾没惊动他，踮着脚走到陈景原身边，喊了声外公。
陈景原一看她，顿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他伸手摘下眼镜，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问：“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们一声？”
姜禾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但跟外婆外公特别亲，在姜氏极速扩张的那几年，她就是养在外公外婆身边，跟表哥陈述离一起长大的。
姜禾哄了老人几句，又跟陈景原说了说父母的情况，然后扭头看厨房，问：“外婆呢？在里面亲自下厨啊？”
陈景原见到她，心情不错，说话都带着笑：“你外婆早上起来身体不太舒服，医生来看过了，吃了药，我让她在楼上躺着。正好，你上去叫她下来吃饭吧，你外婆一看到你啊，什么病都好了。”
姜禾有点担心地上了楼。
陈玉珊看到姜禾，又开心又心疼，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说瘦了，紧接着又问了她爸妈和姜邈的情况，姜禾又把和陈景原说的话又说一遍。
老人吃了药，药劲一上来，很快就又睡着了。
吃完饭，姜禾窝在沙发里刷手机，陈述离一边看文件一边和她闲聊，一句接一句的，也没什么重点，直到陈景原练字回来，把各做各事的兄妹两叫到了书房。
陈景和在书法届的名声很高，德高望重，在江城圈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同时，对自家后辈的要求也不低。
“小五。”陈景和看向姜禾，声音慈和：“既然回来了，你也跟外公兜个底，以后，想往什么方向发展？”
姜禾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一会，又很缓慢地摇了摇头，神色之中，隐约显出茫然来：“我暂时还没想好。”
姜蒲教她的，她自己的专业，都是为姜家的未来发展考虑的，现在姜家不在了，纵然她能力不差，又有多少公司，能接纳她。
陈景和点了点头，开口说：“我的意思，是让你进自家公司，跟述离一起，接北街的那个项目。”
“北街？”姜禾抓住了这个熟悉的字眼，她念了一遍，问：“北街的项目，不是晨曦拿下的吗？”
“是。”陈述离没瞒着她：“那个项目是一块肥肉。在拿下那个项目之后，我问过季桓，但那时候，季家好像已经有了内定的合作对象。”
“十几天前，季桓来找我，问陈家有没有合作的意思。”
陈家有这个实力，陈述离和季桓又是一起长大的，上流圈，你带我我带你，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这样。
姜禾一听，就沉默了。
“我不去。”姜禾不想扯进一堆乌糟事里面去，不然昨天晚上，她也不会一口拒绝季桓的邀请。
“五丫头，你再好好想想。”陈景原摆了摆手，压下了陈述离想劝的话，说：“北街那个项目，是近期回报最丰厚的，你舅舅和我商量过，我们的想法，是你先跟着述离赶这个项目，等成绩出来了，再进公司，公司还缺一位副总经理。”
“副总？”
姜禾很疑惑，她看向陈述离。
陈述离这个独子进公司，也是一步一步从普通职员爬上去的，她仅仅做一个项目，还是属于跟在屁股后面捡功劳，就一下子顶了陈述离好几年的努力。
换做是谁，谁也不乐意。
“姜小五，你脑子里能有一天装点正常的东西吗？”陈述离的神情有点不耐烦，他伸手揉乱了姜禾的头发，“副总经理的位置，本来就是给你留的，就算你不要，那也是姜邈的。”
“你舅舅点了头的。”
姜禾有点感动，她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纠结的根源，在季桓身上。
“我跟季桓分手了。”她想了想，坦白道。
“分手？”陈景和没说话，陈述离先惊讶了：“为什么？”
“他外面有人了。”姜禾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搪塞，索性实话实说：“我们对彼此都没意思，当初在一起，也有约法三章，以后遇到喜欢的，这段关系就作废，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他。”
“而且姜家破产，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这段关系。”
陈述离听懂了，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声音也沉了下来：“逢场作戏，各玩各的？”
姜禾不说话了。
不止她爸妈，她全家上下，外公外婆，哥哥弟弟，舅舅舅妈，对季桓这个人，都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陈述离一直以媒人自诩。
结果，就是两个人合起伙来做戏。
这个打击大了。
“什么时候分的？”陈述离又问。
姜禾：“一个月前，去沅城的前一天。”
“他在外面有人，你是怎么知道的？”陈述离眉头皱得死紧，一件接一件地问。
“被拍到了，跟女明星一起进出酒店。”
“哪个女明星？”
“不知道，没扒出来。”
陈述离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我怎么没听到这些东西？”
姜禾动了动嘴唇：“有人分析那个女人就是我，消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晨曦的公关手段，陈述离是知道的。
他看了看姜禾事不关己的神情，不可抑制的，火气上涌。
“这个约法三章，是谁提的？”他问。
陈景和这时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小五，你说实话，是谁先提的？”
姜禾看着自己的拖鞋上软哒哒毛绒绒的小熊耳朵，隔了一段时间，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就……两个人都默认了的东西，也没谁先提。”
确实是。
相熟的圈子里，姜禾的年龄最小，又是跟在陈述离和季桓屁股后面长大的，说好听点叫青梅竹马，说不好听，他们的相处模式，跟兄妹没有什么差别。
姜禾爱作，季桓也让她作，反正是没空陪，副卡一张张地送过去，喜欢什么，看上了什么，自己买。
“当时姜季两家合作几个大项目，需要这层关系，我们彼此熟悉，一起长大，又没有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在一起了。现在姜家不在了，我爸的身体经不起劳累，姜邈也还小，我没有那个雄心壮志重振姜家，就算我们不分手，未来变数也太大，根本走不下去。”姜禾说得很理性。
理性是因为无所谓，因为没上心。
陈景和又问了几句，把兄妹两赶出了书房。
陈述离的脸色不太好看，姜禾不太敢在这时候接近他，于是回了自己房间。
才进门，沐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两人约在盛世三街的火锅店见面。
这家网红火锅做得不错，肉比较新鲜卫生，服务也好，常常需要排队，但因为是下午，还没到饭点，人比平时少，她们很快被服务员热情地迎了进去。
沐熙才陪她妈逛完街，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坐到沙发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往姜禾的肩膀上靠，“累死我了。”
姜禾面不改色地把人从肩膀上抖了下去。
“心情不好啊？”沐熙早有预料一样，一边拿出手机扫码下单，一边问：“你外公让你进庭松了？”
姜禾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你哥的意思太明显了好吗？”沐熙吹了吹自己刚做的美甲，眼也不抬地说：“你陪伯父养病，离开江城的那几天，季桓不是从美国回来了吗，你哥和他商量这事来着，周洋前几天还在和我打赌，看你最后会进晨曦还是庭松。”
姜禾趴在桌上，神情蔫蔫的，半天没有说话。
沐熙踢了她一脚：“干嘛啊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姜禾捧着脸：“我现在的日子，比苦瓜还苦。”
“我外公让我进庭松，但这几个月，得先跟着我哥接手北街的项目。”
沐熙用吸管搅着瓶子里的豆奶，看她的眼神跟看傻子没什么区别，“姜小五，是你说的话出问题了还是我理解不对，北街那个度假村，也就是晨曦有那个本事能拿下来，我爷爷为了争取这个项目，愁得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不乐意。你也知道，我跟季桓现在这样的情况，再跟同一个项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姜禾摆了摆手：“我不行，我现在光是想想，画面感就已经出来了。”
沐熙捞了几根鸭肠放进红汤里涮：“我觉得你小题大做了。”
“那你打算怎么着，分手了，就再也不见季桓了？”沐熙一件件跟她分析：“咱们不说别的。”
“季桓对你，还是没话说吧？虽然有时候冷淡了点，面瘫了点，但每年光是给你买的包，表，珠宝，都不是小数目吧。就算他没把你当女朋友，没把你当未婚妻，只把你当从小跟在屁股后面的小破孩，那至少也是用真金白银疼过的。”
“再换个角度想，你哥，陈述离，他跟季桓是什么关系，总不能以后都不见了吧，就算他疼你，他跟季桓绝交了，那两家的合作呢？怎么办？赔违约金？”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姜禾才吃了东西，肚子不饿，就点了杯饮料小口小口地喝，“以前该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是近期，我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怕什么！”沐熙给她夹了点东西，一边说：“出轨的又不是咱们。”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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