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站着的那人,一袭红衣,微蹙眉头,眼底是遮不住的阴郁。
燕逐月抿紧嘴唇,贝齿咬得咯吱作响:“果然,她骗我了。”
“小骗子。”
气氛瞬间比死还寂静。
“大家都在啊?”正是这时,有个大傻子一样的人,极其不看眼色的从门口进来,站到她们之间,“朋友们昨晚睡的好吗?”
“……”
羡花红和慕柳绿皆低头不语,燕逐月嘴唇微噘着,眼神凌厉如刀。
“看来大家都挺好的,哈哈。”祁星阑干巴巴笑着,“我昨晚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就和我之前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那不会是真的吧?”
羡花红和慕柳绿:“呵呵。”
燕逐月的眉头蹙得更深,阴鸷得吓人。
果然,那天的“苟胜”其实是燕逐月,那蛇死有余辜!
“哈哈,看来是真的了。”祁星阑挠挠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保留了二十五年,原本想给苟胜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这样对不起苟胜,更对不起被她莫名其妙标记了的燕逐月。
她上前几步,靠近燕逐月,然后递过去一个麻布包裹。
“这什么啊?”燕逐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未经同意,擅自标记你,我很抱歉。”祁星阑低头认错,语气诚恳,“一点薄礼,以表歉意。”
燕逐月打开麻布包裹,发现里面裹着一双普通的红色绢布鞋。
“鞋?”
燕逐月从来没有穿过鞋子,婆娑门也从未有人准备过鞋子,就像许久之前,祁星阑问她,你光着脚不冷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脚冷不冷。
她是幽昙圣女,要时刻提气运功,双脚不染纤尘。
她觉得自己不需要鞋子。
燕逐月提起这双鞋,原本想要把它扔到一边,却突然生出几分恶趣味,又将鞋子还给祁星阑,“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她勾起唇,笑容充满嘲讽意味,秀丽的眉毛挑衅般地挑起:“给我穿上。”
也不知道灵崖山首徒祁星阑,这副仙风道骨,这样正义凛然的人,跪在她面前是什么模样?
让这烂人感到耻辱,正好能给自己添几分快意。
“啊?”祁星阑接过鞋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好”,然后极其自然地蹲跪下去,抬起燕逐月的藕白色的赤足,给她套上鞋子。
燕逐月:╭(╯^╰)╮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人不觉得羞耻吗?
计划落空,燕逐月极为不满地扭过头,轻哼一声:“好了,你可以滚了。”
祁星阑摇摇头:“不,我不走。”
“小红小绿,我们走。”燕逐月抱着胳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好的。”祁星阑立即跟上。
燕逐月停下脚步,转过脸,眼眸冷厉杀气纵横,好似一头发觉到危险的兽,“你跟着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祁星阑小脑瓜转得飞快,这题她会,首先要找一个墙壁,所以她扯住燕逐月的袖子,想把她拖到一旁。
燕逐月 “你干嘛?”
祁星阑:“你过来就跟你说…”
燕逐月没有动。
祁星阑急得汗都快冒出来了,壁咚壁咚,没有壁怎么咚啊?
她灵机一动,一脚猛踹在收银台上,木柜的表面被她踹出一道裂纹,把收银的伙计吓得瑟瑟发抖。
这一脚给燕逐月来了一个柜咚,祁星阑心头沾沾自喜,人家学以致用,她却可以融会贯通,不愧为灵崖山首席,心有灵犀一点通。
祁星阑:“你再问我一遍。”
燕逐月:?
祁星阑看她并不配合,就把问题复述了一遍:“你刚刚说,我跟着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祁星阑注视着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用力眨眼看着她,“除了你。”
然后,祁星阑想起当初红牌柳依山的话:“祁道长生得那么俊,可惜表情太冷清了,若是笑一笑,什么样的少女也要被你撩得腿软。”
祁星阑僵硬地扯起嘴角,漏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这下火力够猛了吧?
燕逐月:……
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店小二李四,默默给祁星阑点了个赞:“行啊老弟,会玩啊。”
“你们这群正派修士不是最爱惜自己的脸面吗?”与左护法羡花红不同,右护法慕柳绿一个正直的少女,早已对祁星阑的流氓行径看不下去了,
“再跟着我们,我就喊了啊!我一喊,整条街的人就都知道了哦!祁道长的一世英名就别想要了!”
祁星阑:“喊…喊什么?”
慕柳绿娇哼一声:“灵崖山首徒祁星阑不要脸,纠缠骚扰我们婆娑门圣女燕逐月!”
“好呀小绿,你喊吧,我给你加油打气!”祁星阑诚恳地点头,这不是免费帮他宣传吗?
都说人言可畏,但话本上说了,绯闻是感情的润滑油,她超想和燕逐月传绯闻的!
羡花红嘻嘻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我也喊,就喊恭喜圣女喜得良配怎么样?”
“都给我闭嘴!”燕逐月声色俱厉。
祁星阑弱弱地说:“你…你要带我回魔教。”
燕逐月:“你说谁是魔教!”
祁星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习惯了,带我回婆娑门,他们追杀我,你把我藏起来吧。”
慕柳绿小声嘀咕:“我说她想吃软饭吧…”
燕逐月扬起下巴:“凭什么?”
“我知道你的秘密,”祁星阑倾身过去,在她身边附耳小声道,“你有心疾。”
燕逐月明眸怒瞪,嫣红的唇紧紧抿上,杀意从心头燃起,圣女是婆娑门的信仰,更是重要的支柱,知道婆娑门圣女有心疾,就等于知道了婆娑门的软肋,按原则必须斩杀。
只有死人的舌头最能守秘!
她已经运转功力,手指在袖口的机关匣子上抚摸,这个距离和角度,只需一把蝴蝶暗刃,便可直刺对方心脏,取得此人的性命。
可那天晚上,她心疾伴着蛇毒一起发作时,她如堕寒窟心处炼狱时,那人的手那么温暖,动作那么柔缓,亲吻那么绵密…
“咳咳。”想到那个吻,燕逐月尴尬地轻咳两声。
既然这人的血可以缓解她心疾的痛处,那这人的命就还有点用。
燕逐月侧过头,绛唇停留在她耳侧,气息扑在她的耳垂:“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你是女子。”
燕逐月眼微眯着,笑得狡黠又孤傲,像猫咪偷到鱼得意地舔着爪子眯起眼,她在回溯阵法里看到了,祁星阑的领子被拉开时,里面有裹胸!
都知道那群正道修士,除了只有女修的门派,谁会让一名女子作为首席弟子,得到掌门亲传,还要继承掌门之位?
那些男子居多的门派,虽然表面上没有说,可实际上,哪个没有带着有色眼睛看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女子无需建功立业只需嫁个好郎君……祁星阑是女子的事情一旦泄露,如何服众?她在欺瞒灵崖山上下,甚至整个修界!
电光火石间,两人视线相融达成了共识,以各自的利益为筹码,结为临时的盟友。
此时距离极近,燕逐月的鼻尖几乎贴到她侧脸,甚至可以逆着光线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她高挺的鼻峰。
彼此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暧昧地交汇着。
她的呼吸好烫,身体也好暖…
燕逐月常年修行魔功,终日被阴气浸染,体温远低于常人,这份热度,烫得她心中莫名的慌乱,她默默移开脸:“算了,想跟就跟着吧。”
作为她的血包、她的俘虏!
燕逐月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带着左右护法走了出去。
祁星阑立即跟在她们后面。
被别人标记,即使是临时标记,无论那个人是谁,遭到这样的折辱,燕逐月也决对会起杀心,不杀她已经是恩赐。
就算让祁星阑跟着,也不能让她好过!本着这样的念头,当燕逐月登上马车时,祁星阑亦步亦趋,被她一脚踹了下来:“不许你坐车,也不许你御剑,作为俘虏,你只配走路跟着。”
祁星阑:“哦。”
“车里没你的位置,也不准飞到我头上。”
祁星阑:“好。”
燕逐月:这咋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呢?这样差的待遇,怎么没有不甘心和反抗?
燕逐月的马车跑得飞快,祁星阑的身法也极为矫捷,燕子般在屋檐间起起落落。
她是剑修,剑修不仅要修习剑法,更要修习体魄,她自幼在灵崖山的各个水涧、崖洞、峰顶攀爬跳跃上下摸索,脚程不仅快而且稳。
在这种地方,自然如履平地,远不如她平时锻炼的强度。
行了半个时辰,马车突然调转车头,折回福来客栈。
祁星阑有跟着她们返回客栈,她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没吃饭呢。”燕逐月懒洋洋地回答,明明只要继续向前行驶个几里路,就可以到达王城的某个商业圈,可她偏要折回头吃饭,这样祁星阑总该生气了吧?就是在遛你呢~
祁星阑点点头,表示赞成:“挺好,我也没吃。”
燕逐月不明白这人为何还不生气?再这样下去,快把自己给气坏了!
四人落座,燕逐月用筷子敲了下燕逐月面前的桌面:“喜欢吃什么?”
祁星阑认认真真背起了菜谱:“虾仁蒸水蛋、蟹黄拌豆腐、糖醋里脊、甜豆花、烤鸭、烤鸡、烤羊腿、烤乳鸽……”
燕逐月听罢微笑着对伙计说:“她刚刚说的那些菜…”
店家伙计李四心中大喜:“全都来一遍?”
“全都不要,”燕逐月浅笑着,缓缓摇着头,“其他的菜一样一道。”
燕逐月:怎么样,生气了吧?想不想卷铺盖滚蛋?快滚回你的正道吧,我们婆娑门不需要你!
祁星阑听后缓缓点头:“也行,我没有忌口的。”
燕逐月:……心好累,不想说话了。
饭局陷入尴尬的沉默,左右护法低头扒饭,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这两人的火星子燎起来燃着她们的头发。
“大师兄!”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可能是太急切了,没能控制好力度,一巴掌猛拍向祁星阑的背,
“大师兄快跑,他们追来了!”
“噗嗤——”祁星阑嘴里还含着一口雪耳羹,被他这一巴掌拍得直接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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