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记得补刀

    “对不起。”祁星阑揽着她,手起剑落,给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补上一刀。

    男人被划破喉咙,猩红的液体飞溅而出,紧攥成拳的手指逐渐摊开,眼球瞪大,怨毒地盯着祁星阑。

    祁星阑将燕逐月放到床榻上,接着驱动灵剑去追逃跑中的刀疤脸和断臂鬼老。

    “哪里跑!”左右护法带着一众人马赶到,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断臂鬼老和刀疤脸最终被擒获。

    *

    燕逐月的左肩被淬过毒的银针刺中,毒素从伤口开始蔓延,附近的脉络变得乌黑,她躺在床榻上,已然昏睡过去。

    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坐在床沿为燕逐月治疗,取出银针,为她针灸排毒。

    “嗯…”燕逐月被疼醒,转头看向那人,嗓音沙哑道,“容嬷嬷…你轻点。”

    “轻不了。”女子又取出一针,锃亮的针头快准狠地扎了上去。

    祁星阑吭哧一笑,巧了,前世也认识一个容嬷嬷,也是个扎针专业户。

    燕逐月被她气得脸颊鼓鼓的:“你…你还有脸笑!”

    祁星阑看着那女子下手利落,一针针扎在燕逐月的肩上,觉得有些心惊胆寒,对于上午装病一事更觉得愧疚了,她将左手臂递到燕逐月的唇前,接着是一句经典台词:

    “你要是觉得痛,就咬着我,别咬到舌头。”

    燕逐月扭头,轻哼一声,“走开,谁要咬你。”

    黄衫女子一脸无奈:“闹够了吗?都别影响我施针。”

    “荣华,”羡花红这时进入屋内,几步窜到床前,着急地探头去问,“圣女现在如何了?”

    黄衫女子淡声道:“无碍,记得盯着她每日按时吃药。”

    然后,黄衫女子转过头,冷冷清清地瞥了一眼二人:“你们在这里吵到我了,先出去,等我施完针再进来。”

    到了门外,羡花红左右看着无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们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

    “怎么会?”祁星阑摇头,“都醉成那样了。”

    “祁道长你是不是不行啊?”羡花红掐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盯着她,“枉我昨晚把你们拖到一张床上。”

    祁星阑:……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啊?

    “今日清晨,教中所有人都被叫去开会了,”羡花红接着说,“我和小绿没见着圣女,匆忙赶回来,这才发现有人入侵。”

    “倒是蹊跷,”祁星阑喃喃道,“除却燕逐月,所有人都接到了通知,这倒像被人提前设计好的一样。”

    *

    晚饭时分,燕逐月特意让人给祁星阑端来一碗汤。

    “你早上起来不是痛吗?”燕逐月勾唇调侃道,“桂圆红枣炖鸡汤,民间女子坐月子用的,给你补补。”

    燕逐月放下碗筷,单手捧着脸直勾勾地盯着祁星阑,看她臊不臊的慌。

    祁星阑端起碗“咕咚咚”喝了下去,“怪好喝的,就是有点咸。”

    燕逐月:……果然她不该期待,祁星阑从来就没有羞耻过。

    众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燕逐月吃饭比较慢,端碗放碟间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追随着自己:“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有点可爱。”祁星阑现在说这种话说得十分自然,甚至不需要经过思考了,话毕,她指着一旁的汤碗,“你该喝药了。”

    汤碗里是黑褐色的药,空气里的苦涩的药味很浓郁。

    “我觉得你也要喝药,”燕逐月并不碰那碗,“一天天净说胡话。”

    “我不需要喝药,”祁星阑停顿片刻,“你是我的良药。”

    “我怎么会是药” 燕逐月撇嘴,“我又不可以吃…你到底是不是有病!?”

    祁星阑听到吃这个字,突然愣了一下:“可以吃的…”

    有个词不是秀色可餐吗?

    她侧着脸看着身边那抹红色的身影,觉得这词说得,很是恰当。

    的确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

    “你是不是怕苦?”祁星阑捏着口袋里的糖渍青梅,怕苦没关系,说出来就把蜜饯给她,小红那天告诉她,圣女喜欢酸甜咸,不喜欢辣,尤其讨厌香菜,最最憎恶苦。

    “啪——”纤长匀称的手指倏然一拍桌案,燕逐月扬起下巴,烛光勾勒出顺滑的颈线,“谁说我怕苦?!”

    然后,燕逐月眸低满是倔强,双手端起碗,视死如归般看着汤药,“咣当当”一大碗药全数被她灌了下去,喝得有些急,一滴淡褐色的药汤,从嘴角滑出,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流入衣缝里。

    祁星阑取出一块手帕,示意她擦一擦。

    呵,女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这里有蜜饯,”祁星阑手伸入口袋,掏出一个小纸包,“要是嘴里苦就吃吃看。”

    燕逐月:“我说了我不怕苦!”

    祁星阑:“你好棒,你真是个顶呱呱的小仙女!”

    看着燕逐月投射过来疑惑的目光,祁星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祁星阑轻咳一声,又改口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圣女!”

    “我喝完了,”燕逐月素手一挥,指向门外,“你可以出去了,病人要休息了。”

    羡花红处理好药渣匆匆走入屋内,“圣女,快把药喝了,容华长老说了要一滴不剩。”

    “已经喝了。”燕逐月拿过碗,给她看干干净净的碗底,语气略带不屑,“再说了,还有比我的血更毒的吗?我的心和身体可没有那么脆弱!”

    “你是不是偷偷倒掉了!每一次我回来慢一点,没有一直盯着你,你就这样做!你中的是七杀堂的剧毒,就算你是万毒不侵的乌蛊心,也有得难受,”羡花红气得攥紧拳头,转过头去,“唉,那我再去煎一碗。”

    “她喝了。”祁星阑长臂一伸,拦下她,“我亲眼所见,她的确没有倒掉。”

    “真的喝了?还喝得那么快?!”羡花红有些惊讶,但祁星阑总不至于骗她。

    祁星阑点点头:“真喝了。”

    羡花红捂住心口:“啊,这就是爱啊,爱真的需要勇气,去面对苦涩的药汤,爱的力量就是无穷尽啊!!”

    燕逐月双手掐腰,怒不可遏地阖上双眼,娇嗔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两个不受欢迎的人被撵出门外。

    燕逐月垂眼看到桌面上的小纸包,指尖调开后发现是几颗圆滚滚的糖渍青梅,挑了一颗,捏起来,贝齿张开,在青梅上留下齿痕。

    挺甜的。

    ——

    入夜,燕逐月却辗转几番,入睡不得,却不是因为身上的毒。

    她修习魔功,自幼在蛊池里锤炼,一颗孱弱的心脏虽被拱穿了千疮百孔,成为万毒不侵的乌蛊心,自从误杀奶娘之后,更是修成断情绝爱的淡漠脾性。

    如果没有祁星阑就好了,她的生活轨迹将一直这样下去,作为属于婆娑门的一把绝情刃,她心中绝无其他,冰冷地斩断所有。

    此时却觉得无比落寞。

    燕逐月出了门,走入小花苑里。

    花苑里,一人手执灵剑,身若翩鸿,婉若游龙,一手剑法舞得洋洋洒洒。

    这才是她啊,灵崖山的剑痴,内心纯粹到极致,除却一剑,再无其他。

    这样一个人,到底为何来纠缠自己呢?

    燕逐月望着祁星阑修行剑术,出神了片刻,足尖微触地面,赤色纱裙如同花般在空中绽放,直接一个翻身下了长廊。

    “叮——”魔刃“悲悯”铮鸣出鞘。

    “祁星阑,与我一战。”燕逐月迎着她的剑锋,飞身而去,“要尽全力。”

    祁星阑提起气足尖向后滑去,侧身躲开那一击,收剑回鞘,“别闹。”

    祁星阑看着她:“你还有伤。”

    “这点毒,对我算不了什么…”燕逐月手中魔刀尚未归鞘,手腕转动,刀刃舞出月牙般的弧度,“许久没和你打过,有点寂寞。”

    祁星阑不想和她打,自己是来追她的,又不是和她对练的,她后退半步,“不行,我现在不想对你出鞘。”

    “而且那么晚了,你来这边做什么?”

    燕逐月:“我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我陪你聊聊吧,”祁星阑扬起左手指向一旁长廊,“去那里坐着再说。”

    接着补充了一句,“今晚别喝酒了,喝茶吧。”

    都不会喝酒,就别喝了。

    “关于今早遇到刺客的事情,你可有想法。”祁星阑执起茶壶,给自己和燕逐月倒茶,“对方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婆娑门,还要对你痛下杀手,我怀疑他们有内应。”

    “是挺蹊跷,今早开会,唯独没有通知我,”燕逐月拿过茶杯抿一口茶,“像是支开了所有人,然后来杀我。”

    祁星阑接着说:“你可有怀疑的人?”

    祁星阑垂下眼眸,长长眼睫微微颤动,这番询问,正好可以套出他们婆娑门的组织关系,“你师尊之前来看过你。”

    燕逐月持杯的手微微颤抖,“她可有说什么?”

    祁星阑淡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关心你罢了。”

    顺便警告她离燕逐月远一点。

    “还有腾蛇长老,”祁星阑眉头轻皱,似乎在思索什么,“他倒是奇怪,只问过羡花红,教中损失如何,却没问问你伤得怎样。”

    燕逐月垂下眼睫,似乎有些犹豫,“这事告诉你也没什么,腾蛇长老和我师尊苍狼长老向来不和,我虽然是圣女,是婆娑门的明面上的支柱…”

    却没有全部的决策权,婆娑门教中的重大决策全由长老会决定。

    燕逐月隐去了下一句话。

    祁星阑:“会不会是…那个腾蛇长老?”

    燕逐月摆摆手:“这倒不会,他们好像是师兄弟,从创教开始就一直一起,断然不会做出不利于婆娑门的事情。”

    祁星阑:“那荣华呢?”

    那个刚扎了她半天的女人,看起来还挺有地位的。

    “她啊…”燕逐月勾起唇角,浅浅笑着,“更不可能啊…”

    “容华是我师尊和腾蛇长老的小师妹,你别看她长相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婆。”

    ——

    祁星阑从那晚过后,几乎每一天都在关注燕逐月房间的动静。

    燕逐月的毒好的很快。

    两周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燕逐月房里翻了出去。

    祁星阑收敛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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