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裴宁乔没当真，随口说：“别告诉我，你突然想起来你家煤气没关，还是下雨了要回去收衣服？”
卓池抿了抿唇，“我哥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你是脑残还是智障？”裴宁乔嗤之以鼻，道：“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是养哥还是养宝宝呢，还不放心，你他妈在搞笑是吧？”
卓池无言，他也疲于解释，没去拿脚边那些琳琅的购物袋，默默转身正想走。
裴宁乔“砰”地一声把杯子砸地上，冷冷地看过来，犹如置身冰寒，威胁道：“你敢走试试？”
卓池脚步微滞，像是误会了什么，扭头说：“我现在去叫服务员来替你烤肉。”
裴宁乔咬牙切齿：“你以为我叫你来陪我吃饭就为了帮我烤肉吗？”
卓池无奈：“就算我在这儿，也只能帮你烤肉而已。”
裴宁乔脱口而出：“那你有本事找来个像你这么帅的服务员来赏我的心悦我的目啊！”
“……”
空气像死了一般的安静。
卓池：“……”
包厢外一帘之隔，听到动静正准备进来的经理，蹑手蹑脚地缩回去，对身边的服务员挥了挥手，赶道：“走吧，都回去，里面小情侣在吵架。”
经理幽魂似的飘了出去，心想原来裴总是gay？！！
他暂且忽视了自己得知这个惊天秘密大约会被暗杀的风险，决心高价招聘几个像里面那个健气小哥同类型的俊帅服务员。
-
包厢内。
良久的沉默之后。
裴宁乔黑着脸，踹了一脚旁边那堆购物袋，“别忘了带上这些东西，滚！”
卓池站在原地僵了一会，终究还是拣起了这堆名牌购物袋，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走出去。
经理眼尖，一瞟见他往门口，忙提着个保温盒屁颠屁颠跟上来，含笑道：“您好先生，这是本店免费的吃食，送给您。”
卓池低头。
——光那个精致的保温盒一看就绝非免费赠送的产品。
他再看看四周，压根也没其他桌的客人获得过这样的赠品。
卓池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经理却不依，硬塞到他怀里，殷勤地把人推到门口，站在那儿挥手送别，“下次常来啊！”
就这样，卓池本来打算搭公车回家的，结果提了一手的东西，最后只能出了商场在路边拦出租车。
坐在后座，好不容易腾出空闲看手机，发现卓艺鑫就差把他电话给打爆了。
看他出去买个泡面的功夫人就失踪，卓艺鑫估计怕他出事。
出租车正好经过隧道。夜里，车窗敞开，徐徐晚风呼啦啦地灌进来，裹挟着嘶嘶的破空声。
卓池望向黑洞洞的窗外，怔怔出神。
从来都是他把卓艺鑫的电话打爆……被哥哥这样担心，好像还是第一次。
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抛下“哥哥”这个包袱，虽然算是半被迫，但也任性地短暂逃跑了。
卓池给对方发了短信报平安，把手机扔到一边，重重地往后靠在皮椅上，任由身体深处涌出的疲惫将自己一遍遍冲刷。
眼皮打架似的，困意如夜色般笼罩住他。
卓池在车上渐渐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奔跑在一望无际的沉沉旷野中，一直跑，一直跑，好像前方是一片光芒万丈，心中期盼着抵达终点。
可是他很快没力气了，手脚发软，气喘吁吁地躺在草地上横成八字。
耳畔回荡着乱七八糟的杂音。
“你快起来继续啊，你哥还在家等着你呢！”
“废物。”
“你有中途停下的资格吗？”
混乱中凭空出现了一只手，伸到他的脖颈底下垫着，替他成为枕头。说实话还挺舒服的。
卓池瞪大了眼睛，侧头瞥见裴宁乔的脸近在咫尺，立时惊恐地想要往后退。
裴宁乔一把抱住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在我怀里，你可以好好休息。”
“……”
尽管不愿意承认。
但，裴宁乔的怀抱竟然很温暖。像在11月刮着寒风的晚秋，他独自在雨夜里闯入久违的避风港。
“喂，小伙子醒醒！”出租车司机喊道。
卓池迷迷糊糊醒来，吓出半身冷汗。他摇摇头将那个古怪的梦境尽力甩出脑海，付了钱，提着大包小包，晕乎乎地下了车。
夜风一吹，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衣料已然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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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租的房子在斜坡上边，都是一栋平房分割出来的小单间，隔音效果极差。否则上次他哥也不会因为一点玻璃碎的动静就惊扰到房东大妈。
卓池怕吵醒别人，掏出钥匙开门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只是手里东西太多了，购物袋洒了出来。
正好隔壁邻居小姐姐出来晒衣服，一看到这场景忙小跑过来帮他捡东西。
“谢谢……”卓池低声道。
他浑然未觉自己压低的嗓音有多性感，飘进午夜的微风里，浑浊的热浪滚滚，大概是方才在烤肉店喝了几杯米酒的缘故，吹来一阵令人微醺的迷离酒气。
女孩霎时红了脸。她叫宋黎塘，住在这儿有大半年了，干奢侈品销售。早前就有注意到这个小麦肤色的帅气青年，只是听说对方有个神经病哥哥，一直退避三舍。
房东大妈经常跟她讲卓池的坏话，什么拖欠房租啦，什么哥哥在家里发病被送进重症病房啊，以至于宋黎塘当时想撩帅哥的心思顿时飞灰湮灭。
干她们这行的，总想找个有钱人。
再帅又怎样，能当饭吃吗？
更别提眼前的青年还带了个巨大的拖油瓶——这种情况简直比单亲爸爸还可怕。
“你出去买东西了呀？”宋黎塘稍微有点近视，加上走廊上光线昏暗，并没有看清袋子上的logo，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对方买了很多。
“嗯。”卓池应了一声，把袋子搁在地上，正准备开门。
宋黎塘却认出了自己上班店里的购物袋——她再定睛细看，发现那一溜十几个纸袋居然都是大牌！
她一时震惊得合不拢嘴，心想莫非对方这大晚上的去扫荡了A货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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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大灯关了，仅亮着一盏暖橘色的床头灯。
卓艺鑫歪歪扭扭地躺在地板床垫上，手边还搭着一本数独书，铅笔胡乱滚出边缘。他也没盖被子，估计是在等卓池回来的时候睡着了。
卓池叹了口气，斜眼瞄见茶几散落的饼干残渣和包装袋，默默弯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他把那堆购物袋随手扔在角落里，单独拿出烤肉店送的吃食打开，里面有泡菜和熬好的南瓜泥甜品，放一夜应该不会坏。
卓池把盖子封上，贴上写有“早餐”标记的便利贴，放进冰箱最显眼的外层。
明天他就要开始上班了，从家到星悦大厦将近十五公里，搭乘地铁最方便。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起码要七点半起床，那个时候卓艺鑫应该还没醒。
他把身上这套西服脱下，凑过脸闻了闻，似乎有股烤肉味儿。
标签上清晰地注明：不能手洗，不能机洗。
那要怎么洗？？
此时他不由得庆幸裴宁乔给他买了好几套可以换着穿。否则明天第一天上班就尴尬了。
卓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了衣架，将这套西服挂进简易衣柜内里，决定改日送去干洗店。
从厕所洗完冷水澡出来，卓池替卓艺鑫盖好被子，顺便给自己铺好床，关了灯，几乎一躺上去便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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