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
大家头回这么整齐划一地逐点下班，电脑提前关机，几乎等着秒针落下的瞬间，便哗啦啦收拾东西奔向门外。
某男同事小跑着经过卓池这边工位时握着手机讲道：“嗯…老婆，我现在下班了，你先去餐厅等我，有惊喜噢……”
大多数急着赶赴去过情人节的同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行色匆匆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尽头。
卓池倒不紧不慢，他订的电影票是八点。关了机、检查是否有遗漏的物品后，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脖颈上一直挂着那条扭成团状的蹩脚领带。
奇怪，裴宁乔今天居然没有提醒自己……
“喂卓池，你发什么呆？”高花丽推了推他的胳膊，嘴角挂着暧昧笑容，“今天不急着去过节呀？”
卓池无所谓道：“我单身。”
“咿，总不可能连暧昧对象也没有吧。”高花丽一脸你甭想骗我的表情。
卓池耸了耸肩，“爱信不信。”
他随手把领带扯下来塞进柜子里，站起身说：“丽姐，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高花丽向他摆摆手。
-
叮咚。
电梯门开了。
卓池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却在看到门后的女人时瞳孔微缩。
电梯里站着三个妆容精致的美女。领头的那个，正是星悦集团风头正盛的人物，李部长的女儿——李媛圆。
她身着黑白相间的职业裙装，踩低跟鞋，约有一米七左右。栗色长发高高束起，肤色白皙，鼻梁挺翘，红唇形状饱满。乍一眼看，她的五官精致、身材火辣，胸前起伏波涛汹涌，绝对是走到街上就能吸引无数男人视线的焦点。
或许是在国外呆过很长时间的原因，李媛圆身上有股自信随性的气质。她直直看向卓池，问道：“怎么不进来？”
卓池下意识抿了抿唇，说：“我等下一班。”
“不至于这么怕我吧。”李媛圆和周围的另两名女伴相视而笑。
旋即她伸出涂着红色美甲的纤纤玉指，扯住卓池的衣角强行往里拽。
卓池踉跄了下，差点重心不稳扑倒在对方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并开稳稳站牢，并试图与这三位女士保持安全距离。
“我看到那束花了。”李媛圆说。
卓池：“嗯？”
“你讨厌我可以明说，但也没必要把那束花扔进垃圾桶吧。我亲眼看到保洁阿姨从垃圾桶里把它捡出来。”李媛圆的神情似有些伤感。
李媛圆的女伴也在为她鸣不平，没好气道：“女孩子送你的花，扔了算什么道理？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人家啊……”
“我……”卓池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又感到无能为力。恐怕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大脑里一片混乱。
另一名女伴打量着卓池，淡淡道：“媛圆和星悦集团的总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要是不想在公司呆下去了就直说。”
——这话透露着威胁的气息。
李媛圆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女伴的袖子，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卓池，你别介意，没事儿，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叮咚。”
电梯抵达一层。
卓池回过神来，弯腰向李媛圆微微鞠躬。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下次一定请您吃饭。”
他语气真挚，但说完后没再停留便转身出了电梯。
李媛圆冻结在脸上的微笑差点破裂。
卓池迈腿大步往前走，还能隐约听见身后女人们的议论。
“媛圆，你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光有一张脸，脾气倒蛮大……”
“……”
-
外面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坠下，城市随之笼罩上一层雾蒙蒙的暗灰色。但即便如此，丝毫没影响人们过情人节的热情。
出租车和滴滴快车不断穿梭在马路上，溅起水花。商店和旅馆换上了应景的音乐和布置，誓要在今天大赚一笔。
卓池在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一把最便宜的假冒天堂牌雨伞，撑开，急匆匆地赶往地铁口。
买票、过完安检，他挤在汹涌的下班潮群中，从兜里摸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接通，放在耳边，“喂——？”
“卓先生，我是林医生，林业凡，你还记得吗？”电话那端传出的男声略显急促。
“嗯，林医生啊，怎么了？”卓池捂着鼻子，他有些受不了某人身上传来夹杂着樟脑丸味道的汗臭味。周围太吵，广播声喋喋不休，以至于他的听觉都有些模糊起来。
“上次…你让我帮…找医生嘛，我最近有…认识…很好的精神科专家，需要联络方式给你吗？”
“好好，谢谢林医生。”卓池断断续续地听清了，忙客套道：“太感激您了。”
“没事儿。对了卓先生，你今天有空吗？”
卓池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非选在今天约他。
挠了挠头，他有些无措道：“有事吗？抱歉林医生，我今晚要带我哥哥去看电影。”
“好吧……”对方似很遗憾。
林医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此时卓池也踏上了七号线地铁。没有空座，他随着人潮被动地站在角落里。为了避免挤压到别人，他几乎拼尽全力，握着吊环的指尖微微泛红。
等过了几站，人流量减退时，卓池这才摸出手机刷新微信。他总共没加多少人，在看到备注为“林医生”的对话框发来新的讯息，顺手点了进去。
林医生给他转发了那位精神科医生的电话和微信。
卓池回了句“谢谢”。
这回他定睛细看，才察觉到林医生的头像竟然是印有LGBT标志的彩虹？
——我靠。
林医生不会也是gay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卓池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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