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睁开眼已是旭日炎炎,身侧的戚随阑不知所踪。
她一如往常地梳洗、出门,没有多问戚随阑一句话,反倒是身边的宫女有些好奇,整日黏在娘娘身边的陛下居然不见身影,她问道:“娘娘,陛下怎么没跟您一起?”
暴君不在就是好事,姜瑶愉悦道:“管他为什么。”
她在行宫随便逛了逛,忽然发现平日严整的侍卫少了一些。
为了验证不是她的错觉,姜瑶往宫门口的方向去,侍卫在这依旧很多,但见过她均是恭敬行礼,没有阻拦的意思。
姜瑶疑窦丛生,她试探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只脚踏出宫门外,宫门前站立的侍卫居然对她抱拳作礼。
姜瑶郑重道:“我今日想去山里走走。”
侍卫考虑了下,姜遥以为他要阻止自己,但他道:“可要卑职陪同娘娘?”
不对劲。
姜瑶心里警铃大作。
“没兴致,我又不想出去了。”姜瑶道,她慢吞吞踱步回行宫。
行宫人比往日稀少很多,姜瑶越走不安感越强,戚随阑身边的太监李祥走过,姜瑶叫住他:“你可知陛下去了何处?”
李祥困惑道:“老奴只在昨日早晨见过陛下,陛下神采奕奕地,说排好了戏给娘娘看。”
姜瑶想起那出令人不悦的戏。
书生原本将花妖死死禁锢在身边,只在一个时候决定放走她。
正是书生死的时候。
姜瑶脑中嗡嗡一响,她问霄稷镜:戚随阑在哪?
霄稷镜冷嘲热讽:汝终于想起陛下了,他一早就已回皇宫。
姜瑶奔向摘星台。
这里看得见皇宫。
姜瑶那夜戚随阑所指的皇宫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乌泱泱一片。
是军队。
叛军逼宫,来势汹汹。
姜瑶骑上好马,扬鞭挥下,往皇宫的方向疾疾奔去。
霄稷镜忽然严肃,它催促道:梦境在动荡,汝要快点,再快点!
姜瑶来到皇宫。皇宫已经没有乌泱泱的军队,比起往日反而更加萧条,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地上偶尔出现的遗漏的残戈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她沉重地走在皇宫内。
零星有收拾细软逃跑的宫人,姜瑶扯住其中一个:“陛下呢?”
“陛下……陛下他疯了。”宫人一个寒颤,看起来仍心有余悸。
“他在哪?”姜瑶追问。
宫人遥遥指向一个宫殿,姜瑶看过去,是她的寝殿。
她安下心:还活着就好。
下一刻,那座寝殿倏然跃起火光,与天边红霞交映,照红姜遥的眼。
她拍马直奔宫殿。
还未靠近,已有一股热浪扑来,宫殿浓烟滚滚,看起来骇人得紧。姜瑶不能使仙力,发愁怎么进去。
霄稷镜不满控诉:陛下都要死了,汝居然还在考虑你自己会不会受伤。
姜瑶想这当然得考虑,她去救暴君不也是怕自己跟着死吗。
霄稷镜见姜瑶还要去找水,急忙道:吾借你神力,快进去救陛下。
它话说完,姜瑶身上浮现一层只有她能看见的淡淡光球包裹住她,隔绝了所有热浪。
她往宫殿里冲去,大声喊:“戚随阑!”
·
戚随阑仰卧在冰凉玉床上,空洞地望着床幔,轻轻摩挲姜瑶送他的那个绣龙红包。
她难得送他一回东西,里头装得却是要他死的蛊虫。
戚随阑从胸腔里发出笑声。
真好,他终于要死了,如她的愿,从此以后没人能困住她,没人能让她不展颜。
他也不行。
火舌席卷过来,床幔腾起火焰,戚随阑闭上眼,恍惚听见她的声音。
她在叫他的名字。
“戚随阑——”
戚随阑唇角轻轻勾起。
都说恶人下地狱,他这样的恶人,死前居然仿佛姜瑶在侧。
被火烧死也不算遭。
姜瑶那声声呼喊越来越近,仿佛真在耳边,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真实的梦境,戚随阑猛然从床上坐起,玉石已经滚烫,脚下一片火海,他恍若不觉跳下床,入口一股呛人的热烟,他颤巍巍问:“皇后?”
姜瑶冲了进来。
火烧上戚随阑,他岿然站在原地,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目光涌动。
姜瑶把他裹进圈里,霄稷镜连忙熄灭他身上的火。
戚随阑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烧伤,皮肉卷起,看起来可怖极了。
他犹自不觉,痴迷地抚上她的脸颊:“皇后是真的。”
姜瑶冷漠的看他:“你也是真的疯子。”
霄稷镜不满道:陛下尊贵无上,汝这小妖怎敢如此和他说话。
戚随阑轻轻笑了:“皇后对孤的厌恶一点没变。”
姜瑶这才想起来出去还需要喜欢上他,她看着戚随阑病态的模样,实在很难喜欢上。
她心底窝火,但还是硬挤出笑容:“谁家夫人知道夫君瞒着自己寻思都不会有好脸色,”姜瑶看了眼他的伤:“我已经算很克制了。”
戚随阑不知有没有听她说话,他抱着姜瑶低低笑,手臂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流出血:“夫人不让孤死,就得一辈子和孤绑在一起。”
姜瑶说:“那就一辈子绑在一起。”
去他的一辈子,哄住再说!
戚随阑笑容越扩越大,他看着烧在两人周围的熊熊烈火:“皇后果真不是凡人。”他眷念地亲了亲姜遥的嘴角:“凡人的一辈子在皇后看来应当只是朝生暮死。”
“皇后骗孤的话总是格外动听。”戚随阑望着她笑。
姜瑶被他笑得鸡皮疙瘩都爬上来。
她闭上眼,轻轻亲了戚随阑的唇角一下,对他眨了眨眼:“可我还差你二十五下。”
她杏眸灵动,像天上的星子。
戚随阑闭了闭眼。
再睁开,他漆黑的瞳仁透着诡异的红。
“皇后原本可以摆脱孤,可你回来了,”戚随阑着迷地抚摸上她侧脸,慢声低语:“无论你是仙是鬼,皇后,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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