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冷清的街道,“彩虹公”字样的霓虹光管将人照得斑驳,借着光线,杨清水看见了侦探社的招牌。

    侦探社门面散发着穷酸的味道,潦草的三字木板下漆黑一片。“有人吗?”

    没人在,门闸却卷了上去,玻璃门半掩。

    这儿是整个城市杨清水唯一有些安全感的地方了,他摸索着按下开关,灯管闪几下以后亮了。

    侦探社符合脑中的构想,布置简陋但实用,办公桌上卷宗堆得几乎比桌子本身还高,凌余的业务量要比他的门面好得多。

    接待沙发跟茶几在另一侧,开水壶装着水,水半暖,人是刚走的。

    他可以在这儿呆一晚,等到早上凌余回来。

    的确不必锁门,没东西值得偷,杨清水溜达着得出结论。

    办公桌的对面墙是案情板,标记上线索与人物,脑海中的关系网具象化,能帮助凌余思考案情。墙上标记几桩案子,其中一桩引起杨清水的兴趣,“男子失踪七年尸骨无存,500万保险金落入妻女手”——

    关系图上则是许多费力无功的调查,杨清水没忍住脱口而出:“凶手才不……”

    还没说完,墙面俨然出现两个黑影,杨清水蓦然一惊。转头,面门遭到肘击,他站不稳摔倒在地上,扫落一地的照片。

    忍着疼痛,杨清水闪身躲过对方的第二记攻击,此时他看清了袭击者的外形,脸上戴口罩,长相无法辨认。袭击者穷追不舍,他一路退到办公桌前面,似乎无路可退了。

    袭击者放缓脚步,一步步朝惊恐的受害者走上前。三、二、一……瞧准距离,杨清水抄起台灯往对方脑袋一顿砸,把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对方被砸恼了,一把甩开台灯,将杨清水扑到在地上。

    真正近身肉搏,杨清水才感觉到此人不仅强壮,攻击还精准利落,每一处都击中要害,他除了双手格挡别无他法。随即,绳索缚上脖子,袭击者将他翻倒,用全身的力气勒紧绳子。

    对方的手法极为职业,杨清水碰不着身后的人,也无法挣脱绳子,他只听见自己喉咙的呜咽声,脑袋似乎要爆炸……

    “警察,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杨清水面目狰狞地翻白眼。都杀人了,会因为你让住手就住手吗,赶紧干他啊!

    幸好,他听见一声低沉的呻|吟在耳后响起,随即绳子松脱,袭击者被踹翻在地。

    警察有些手足无措,但知道要将此人制服逮捕。一蹲下,袭击者挥拳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撂倒,冲出侦探社大门逃之夭夭。

    “唉……”杨清水很失望,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骂了句脏话。

    醒来时,他以为自己会在医院病床上。

    天花板嵌了惨白的光管,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耳边有打字声,脚步声和交谈的声音,垂下眼帘看周遭,果然是警局。

    “既然醒了就别装。”一个女人对他说,“我没闲工夫陪你耗。”

    杨沅的小说世界里,警察不一定是好人,小心一点为好。

    “咖啡冲得这么好,给我也来一杯吧。”他稍微动了动,感觉到腕上的手铐。“算是我们良好合作的开端。”

    女人盯着他,转椅往后退半米,从柜子里抽出纸杯,倒入咖啡,放到杨清水跟前。

    他来到这个世界一整夜,终于有热饮下肚,心满意足地叹一口气。放下杯子,他摸了摸大衣口袋,原本装钱包的兜瘪了,什么都没有。

    瞧见他慌张的神情,女警官轻踢脚边的证物袋,“你在找这个?”

    “那是钱包,不是证物。我是受害者,不是罪犯。”

    “现在还言之尚早。”女警一边记录一边说,“放心吧,案子查清楚了就会物归原主,你越早交代情况,结束得越快。”

    “……你想知道什么?”

    女警抬起头,挑眉微微一笑,“你看,现在才是我们良好合作的开端嘛。”

    这态度,这笑靥……忽然福至心灵,杨清水瞧着女警越看越有感觉,问道:“你是苗颐?”

    女警一愣,“你怎么——不关你的事。”

    终于碰见熟人了,杨清水恨不得泪眼汪汪来个认亲: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是你爸……咳,创造你的作者。

    苗颐是高桥市的女刑警,热血善良,几乎是女二的角色,跟凌余没有感情线,只是互相帮忙的伙伴。查案的人是她,杨清水不用担心这么多了,主动透露有用的线索:“入室的袭击者约一米75中等身材,穿的蓝色风衣深蓝色长裤,单眼皮——”

    苗颐敲了敲笔头,打断他,“送你来的警员已经做过拼图,这你不用说了。说说你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光街的侦探社里面?”

    这可难倒他了。作为这个世界的预知者跑去蹭男主的光环,其实他算是非法入境苗颐应该将他押送到海关?这要怎么解释?现在想来,裤兜单单留下凌余的名片,高坠不成,诱骗他到侦探社谋杀,刚逃出虎口,就被当成嫌疑犯抓进警局,这一整夜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

    这是有网络有记录的世界,不是一句“失忆”能搪塞过去,杨清水只能保持沉默。

    “行,你可以不说,那谈谈你跟失踪者凌余什么关系。”

    杨清水闻言脸色一变,“失踪?”

    “你不知道?凌余的委托人上两周报警,说联系不上他。可能是携款潜逃,也可能他被谁谋杀了,一切都在调查中。”苗颐边说边观察杨清水,“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神秘人在失踪者的侦探社发生打斗,不对,应该是谋杀未遂。如果不是巡警接到举报偷电缆的电话赶到,我见你的地方就不是这儿,而是殓房了。”

    杨清水陷入沉思,在脑海复盘从踏入侦探社一刻起,眼中所见。不足二十平的四方格局,除非那人躲在墙里面,否则就是趁他不注意时潜入,然后动杀机。但有一件事不对劲……

    记忆里的片断无法自洽,只有一种可能性。杨清水触电般弹了起来,抓住苗颐的手,说:“水是温的,水是温的!”

    他太激动,忘记这儿是警局,而自己是戴手铐的嫌疑犯,这个动作看上去太可疑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从外面走入来,拎起杨清水的衣领往墙上摔,踢翻椅子,将人卡在椅子和地面中间,“袭警?”

    今天被打得够够的了,他已经生不起气,晃了晃手铐,“你看像吗?”

    男子不理他的调侃,转头对苗颐说,“口供簿给我,把门带上。”

    杨清水趴在地上,朝出去的苗颐大喊,“茶壶的水还是温的,凌余这两日回去过!”

    苗颐顿住脚步,欲言又止。但门已经徐徐合上,随即被反锁,审讯室里只剩下杨清水和这个看起来一点不好惹的男人。

    男子脱下外套挂上门钩,不慌不忙解袖扣,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警官,你耍完帅能扶我起来吗?”杨清水依然趴在地上,左边的眼镜镜片裂了,好不狼狈。

    “做坏事就要有当落水狗的准备。”男子将他拉起来,解开手铐反扣椅子的背后。

    杨清水以不自然的姿势坐着,手臂发麻。这种看上去无妨,却完全违反人体学的方式,只有熟练资深的调查刑警懂得这么做。这人看上去相当年轻,不超过三十岁。

    “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给我完整的口供,今日何时何地你在做什么,每一分钟都给我说明清楚。”男子目光冰冷盯着杨清水,“盗窃、打斗和一单失踪案,想耍花样的话,随便你。拘留室里的都是瘾君子醉汉和流氓,你这种斯文败类在那儿最低等,会受不了的。”

    “警官,单方面挨打不叫打斗,随口编故事也算盗窃?失踪案就更离奇,我没见过凌余,没证据你没权拘留我。”即使在警局,他口嗨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不会是到了年底,警官的业绩不够,要我一个人顶三个罪名吧?”

    男子短促地笑了一声,面容随即变回冷漠,缓缓站起来。

    隔着桌子俯视杨清水,突然把他的头摁在桌面上。

    杨清水的手还扣在椅背上,连人带椅子翻折,他的左手臂至胸侧那一段抽筋了,他挣扎,但除了把墙面砸得哐当乱响,别无作用。

    他发誓要是能穿回现实,立刻删除全文!

    删文前弄死这家伙,死龙套,我要把你写死,被正义化身的马桶淹死,被散发圣光的大丝瓜攮死……

    终于,男子松开手,“打听打听我是谁,你就不会在这个辖区犯事了。”

    “刑事调查组一队队长林知律,我打听过了。”杨清水咬牙切齿地说。看见男子眸光闪动,他更加确定。小说里冲动愚蠢但运气极好的男配角,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不愧他的人设。

    “你可以接着打,我不认,也不打算再回答你一句话。”他说,“林警官,你的臭名在我身上没有作用。”

    林知律静静看着他,额角神经绷紧,“没关系,认不认罪这里你也待定了。非法入侵罪,有警察做人证,你逃不脱。”说着,口供簿砸过去,“拘留室冷,扯两张当被子盖吧。”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知律开门,只见苗颐气吁吁拿着档案过来,“律哥,确认了身份资料,这个杨清水跟凌余是合伙人,侦探社是他名下的物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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