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杨孝竟然不见了。
各位朝臣皆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也能想到皇上此刻心中的愤怒。
“给朕找，一家一家的找，抓不到杨孝，你们全都以死谢罪吧。”皇上一字一顿的开口，周身都在散发着刻骨的寒气。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找。”侍卫连滚带爬的爬了出去，连连附和。
萧祁岳目光一闪，走到皇上面前:“父皇，御林军发生如此大的纰漏，儿臣心中有愧，愿意自请带兵前往抓住杨孝，替父皇分忧。”
萧祁汜淡眸扫了萧祁岳一眼，眸光微凝，难以明辨。
这些人分明是南疆所派来的，此等行为，与通敌卖国无疑，萧祁岳是不能留了。
“朕相信南宁王的衷心，只是此人太过狡猾，南宁王为人太过君子，恐怕会降服不了这个杨孝，朕看此时交给太子处理比较好。”皇上晦涩不明的盯了萧祁岳片刻，摇头道。
萧祁岳上前一步，疑声道:“父皇，儿臣……”
“太子还不谢恩？”皇上打断他的话，看向萧祁汜，沉声道。
萧祁汜略显讽刺的看了萧祁岳一眼，缓慢道:“儿臣谢父皇隆恩，定会把那个乱臣贼子抓回来。”
“朕在宫中等着太子的消息。”皇上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温和出声。
萧祁岳一张俊脸深沉如潭，心里说不出的讽刺，他的父皇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谢清函烟眉微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没有这么简单。杨孝归御林军掌管，为什么会被一个乱臣贼子哄骗，还有他做了坏事，怎么都不紧张。
“今晚除夕国宴就到这里，各位可先行回府，太子跟谢二姑娘留下。”皇上看了一眼萧祁汜与谢清函，缓缓道。
谢清函诧异的睁大杏眸，为什么要把她扣留在皇宫，这刺客又不是她派来的。
今晚参加国宴的人都是天生贵胄，见谢清函这般备受宠爱，都有些羡慕，太子温凉玉华，性情淡漠，却对她倍加宠爱；皇室公主少，帝后将她当做掌上明珠，这般的荣宠，哪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
要不是因为他们才学缺乏，他们都愿意上赶着去做太子的老师，最起码可以给自己的女儿挣来一份好前程。
“皇上，小女身子不好，如今天色较晚，恐怕不太适合留在宫中。皇上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老臣愿意留下。”今晚事情有些多，太傅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当今皇上这是何意，连忙道。
众人皆是撇了撇嘴，别人是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留在皇宫，太傅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清廉，他有多不忍心他女儿享受那泼天的富贵。
“太傅放心，朕只是找二姑娘有些小事，必然不会伤二姑娘一丝一毫，这点还请太傅放心。另外，太傅教授太子多年，有太子在，太傅难道还不能放心吗？”皇上半开玩笑问，他虽没有女儿，但很能理解太傅现在的心，还是希望他儿子争点气，可以早日将太傅的宝贝女儿拐到手。
“太傅，本宫理解你爱女之心，只是皇上他是有些话要跟二姑娘说，并不是要以此给二姑娘定罪，这点还请你放心。”皇后和声对眉宇掩饰不住担忧的太傅说道。
“那臣妇与大人就在宫外面等候。”云氏轻轻福了身，声音平稳。
陆幽兰走之前深深的看了堂中的两个人一眼，有些答案已呼之欲出。
皇上将两人带到了离观辰殿较近的暖阁中，看二人脸色都很凝重，就不由笑了笑。
“二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朕让你留下主要是因为听你父亲说，你不想与朕的七皇子成亲，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但眉宇间很是犀利。
其实那日太傅跟他已经讲的很清楚，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亲自问一下，若真是造反谋逆，那么太子太傅绝对是第一个被拉拢的对象。
因为陆首辅是太子母族，荣宠早已维系在一起，他们再怎么找也不会找内阁首辅，但是太子太傅就不一样了，百年家族，三朝忠臣。只要拉拢，那就是一个强大的臂力。
“臣女与南宁王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对他很依恋，臣女本以为他是臣女终身的依靠，但是后来才发现这只是妹妹对兄长的依恋，所以臣女不愿与南宁王结亲。”
“原来只是因为你对南宁王没有男女之情？”皇上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是，臣女对南宁王绝无男女之情，还请皇上明查。”谢清函摸不清皇上态度，但声音坚定，浑身透着一骨傲然的气息。
“但南宁王是战神，二姑娘也看不上吗？”皇上笑着再问了一句。
“臣女认为感情之事与地位无关。”
皇上赞赏的点了点头，这点跟太傅倒是很像，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放心将太子交给太傅教导。
殿内灯火摇曳，檀香缕缕，皇上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良久——
“既然战神王爷二姑娘看不上，那太子妃之位，未来国母的位置二姑娘可看得上？”
谢清函惊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
萧祁汜眸光幽深，静静地等待着小姑娘的回答。
他想，他没有哪个时候要比现在还要紧张。
——
华灯初绽，星辰满天
宫门外
太傅与云氏站在外面，时不时的向里面张望一下，就差传说中的欲眼望穿了。
“囡囡。”当看到那抹浅粉色衣袂时，两个人连忙迎了上去。
“杂家给太傅大人，云夫人拜个年，杂家就将二姑娘送到这里了。”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对着太傅与云氏拂尘一扬，笑着对两人说。
“多谢南公公。”
“太子殿下呢？”二人见她完好无缺，神情没有什么不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可别又被吓着了。
“他还在里面呢。”想到刚才太子哥哥对她做的事，谢清函就一阵羞恼，明明太子哥哥是很自持的君子，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那样对她呢。
“皇上可是在问你今晚的事？”想到杨孝逃跑的事，太傅心中也是担忧，就怕真的是跟南疆之事有牵扯，那可能就要晚了。
“没有，爹爹，娘亲，我想回去。”谢清函娇着声音向太傅夫妇说，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一时静不下心来。
“好，好，我们这就回去。”一见自己女儿撒娇，太傅立马没原则的哄道。
——
暖阁，地龙烧得正旺，皇上与萧祁汜对立而坐，中间摆了一局棋盘。
“朕还以为温凉淡漠的太子是不懂情爱的，没想到只是真人不露相啊。”皇上一想到刚才他这清清冷冷的儿子搂着人家女儿的腰，霸道而又不容反驳的说明自己的心意，就是一阵好笑，你说喜欢就喜欢，还成天藏着掖着。
他说呢，历朝太子都是由太傅所教，但没有哪一个太子说学习要到太傅府去学的，对太傅比对他这个父皇还要好，原来是看上人家的女儿，不得不说，他这个太子还真是个老狐狸。只是想到刚才那丫头的反应，皇上神色有些凝重。
“要从身世方面来看的话，那丫头跟你舅舅家的幽兰都很适合，但从当前的局势来考虑，肯定那丫头更适合一点。但是要从太子妃的一个培养程度来说，你舅舅可能培养得更好一点。”
在他看来，历朝以来，论其治国之道，文韬武略，是没有谁能比得过他这位太子，所以他很相信太傅的实力，又因为皇后很喜欢太傅家那丫头，他也一直将她当做内定太子妃人选，但是后来，太傅府有与南宁王府结亲的念头，陆首辅府就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去培养那位嫡姑娘，相比较而言，太傅府那位性子还是太单纯了些。
“父皇，儿臣对她从来都不是利益驱使，也不是因为她是太傅的女儿。”萧祁汜动作温凉的将一个白子落下，不紧不慢道。
若是她喜欢，他也可以不要这个太子之位，富贵浮云，若没有她，坐上那至尊之位也不过如此。
皇上挑了挑眉，他一直以为他这儿子比他要冷清，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不过那丫头，从容貌来说，的确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
“你这样想，那朕也无话可说，不过看那丫头的表现，也不是对你无意。若是你能将太傅的女儿拐到手，也是你的福气。”就太傅对他女儿那个宝贝劲，估计想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同意他女儿做太子妃，还是有些难。
“这个就不劳烦父皇费心了。”萧祁汜又落下一子，满局棋盘便任由他控制。他可以看出来，小姑娘最近似乎对他特别纵容，好似是她亏欠了他很多，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就凭这点，她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那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过两日去太傅府拜年，多给你老师带些好东西。”
“谢父皇提醒。”
“还有杨孝，你要是没思绪的话，可以找你姑姑帮忙。”皇上目光晦涩的看着棋局，长公主是他的嫡亲姐姐，早年在他登上帝位的时候，他姐姐还出了很多力。但是后来，皇后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外甥女一命，二人便成了生死之交。
再然后，就是他辜负了当年的诺言，迎了不少嫔妃进宫，他姐姐就彻底跟他离心了，但是对于太子与皇后，他姐姐还是十年如一日。
“儿臣晓得。”萧祁汜动作强势的结束了这盘棋局，边疆派去的人不日就会带回消息，为了小姑娘，他也得早点把这朝堂控制在他的手里。
等萧祁汜回到东宫，已近子时，原本清冷的东宫张满了红色的灯笼，府中上下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殿下，临国大将军在书房等候多时。”福春走向温凉玉华，贵不可攀的殿下，轻声禀道。
“孤知道了。”萧祁汜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脚步转了个方向，要是小姑娘在的话，肯定会特别喜欢现在这个布置吧，平日那么爱美的一个人。
还有两年，她就及笄了，希望那时这么安静的夜，可以有她作陪。
风华斋，东宫
“殿下，边疆之事已全部查清。”身穿黑色狐裘的临国大将军慕临拿出一叠信纸，递给萧祁汜，态度恭敬而透着凌冽的气息。
“慕将军，你这封信可能来迟了点，南疆人已经进入京城，并且在今天的除夕国宴上意图谋害当今圣上。不仅如此，御林军副首领杨孝已消失。”萧祁汜靠窗而立，不紧不慢的提醒。
“怎么会这样？”慕临大吃一惊，连忙跪下：“请殿下恕罪，末将不知道南宁王竟嚣张至此，所以延误了军情。”
“无妨，孤需要慕将军替孤做一件事。”看着那无边的夜色，萧祁汜淡声一笑。
“太子殿下请吩咐。”慕临傲骨铮铮的跪在地上，脸上难得出现愧色。
“杀了杨孝，查清楚当年南疆平叛之计是南宁王自己所想还是他借了太傅嫡长子谢清容的功劳。”
慕临猛的抬眼。
——
青山湖畔，曲径通幽，背影玉质天成的男子负手而立，依稀可以看出其寂寥。
“二姑娘已经决定好非南宁王不嫁了？”听到脚步声，男子轻笑发问。
“臣女心仪南宁王多年，自然非君不嫁。”
半晌无声，良久，男子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转身离去，“既如此，孤会给你备好嫁妆，希望你余生幸福，各自珍重。”
“谢太子殿下，也愿太子殿下早觅佳人，得一太子妃相伴。”
“太子哥哥。”睡在银丝轻棉被的谢清函额头出现丝丝细汗，不断呢喃。
因为今晚守岁，所以几个庭院的灯火都在点着，犹如白昼。
“姑娘。”因近来谢清函状态一直不怎么好，所以她的贴身丫鬟青荷晚上就在外间房睡，听到声音后忙跑了过来。
“青荷。”谢清函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然后被扶着坐起来，可能是因为昨日太子哥哥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这一晚都没睡好。
她从来都没想到太子哥哥竟是喜欢她的，她一直以为太子哥哥是喜欢如陆姐姐那样温婉知礼的女子。如果这样，当年太子哥哥放弃储君之位也是因为喜欢她。
可是她呢，她又该去回报太子哥哥对她的恩情，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她那样的好。
“青荷，你觉得做太子妃好吗？”
青荷倒水的动作一顿，她从小就被卖进太傅府，也接触到了当今最为优秀的两位皇子，自然知道最近的一个局势情况。
“自姑娘出生，太子殿下就一直对姑娘极好，而且太子殿下性子温润，对姑娘也会很包容，所以如果嫁给他，奴婢觉得姑娘会很幸福的。”青荷将热茶递给谢清函，轻声笑道。
看着外面无边月色，谢清函陷入沉默，又是一年除夕，她其实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只可惜她上一辈子却没能享受到这样的日子。若是她嫁给他的话，应该不会那么早就死了吧。
“青荷，准备一下，明天去东宫。”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谢清函的心顿时明朗起来。
“好。”
青荷笑着点了点头，最终，太傅府还是要出一位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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