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交换，”童磨翻了个身，面对她正色，“大人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嗯？”明月乡不上当，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就作为交换了？”
他捂住额头笑成一团：“大人就答应我嘛！”
明月乡看着他这幅模样，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鹤姬一小姑娘被养成了特别正经的性格不说，为什么小时候乖巧懂事的童磨长大以后这么不让人省心？
但……反正都是无伤大雅的请求。
比顽石还坚硬的心脏在少年的注视下败下阵来，明月乡叹气：“好吧，答应你了。”
“耶！那大人立个字据吧！”他飞快起身，从一旁掏出笔墨，殷切地看着她。
一切驾轻就熟地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
明月乡哪能不知道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沉默片刻，不怒反笑道：“这么担心我变卦吗？”
“有吗？没有啦。”始作俑者眨巴眼。
年纪越长，童磨就像点亮了能一秒让人生气的天赋一样，只要他想，总能快速地踩到对方的雷点，并且在上面反复跳跃。
更令人恼怒的是，无论别人怎么气急败坏，始作俑者永远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仿佛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似的。
这样恶劣的性格，真的会交到朋友吗……她发自内心的想到。
小少年有小动物的直觉，见好就收，把笔墨背在身后摆手：“开玩笑的啦，大人当真了吗？”他凑到明月乡身边，“我怎么会怀疑大人呢，出尔反尔这种事情才不会发生在大人身上呢！”
他这几年成长飞速，脸蛋褪去了婴儿肥的稚气，隐隐能看出来未来的英俊模样，不知道以后又会惹多少女孩子喜欢。
明月乡身子往后撤了些，垂着眼帘：“你靠得太近了。”
她还是喜欢过去那一小团的，无论是亲亲或是抱抱都没有关系的童磨。
童磨捧着心口，蝴蝶一般的睫毛上下扑朔，满脸沮丧地道：“大人不喜欢童磨了……”
明月乡不理会这浮夸的表演，站起身拍拍衣裙：“好了，你该睡了。”
“诶——不要啊，再玩一会嘛。”童磨挽留，接着看到什么，说，“大人你扇子忘了。”他捡起来，也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一边说一边打开，“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人用扇子呐~”
金色的铁扇精致，扇面上是一片荷塘，盛开着粉莲及荷叶，他依稀认出来这好像是他们后院的池塘。手摸了摸，画样是先刻上去然后再上的色。
明月乡没有回头：“不是忘了，是送给你的。”
“哎呀？”童磨瞪圆眼睛，“真的吗？”
指腹摩挲着扇面凹凸，他盯住明月乡的背影，一脸忍不住的笑，猜测道:“难道说，这是大人自己做的吗？”
“是啊。”
“可现在是冬天呢，送扇子会不会奇怪了一点？”
“奇怪吗？”她脚步停了一瞬。大妖怪的体感一年四季都一样，而这把扇子的装饰意义远超过实用意义，因此才觉得什么时候送都一样。
“觉得奇怪的话，就先还我吧，夏天再给你。”她朝童磨伸手。
童磨飞快地把扇子背在身后：“不噢，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了。”他眨眨眼，“谢谢大人，我很喜欢~！”
于是之后一连好几天，万世极乐教的下仆们总能看见他们的教主大人拿着把不适宜季节的折扇晃来晃去。
“教主大人为什么拿着扇子呀？不冷吗？”
终于，被温子从山下来带来的女孩——直子，问出了大家都不敢问的问题，“现在可是冬天呀。”
“是吗？”童磨盘腿坐在大殿的软垫上，手里把玩着精致的折扇，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有人说冬天不可以用扇子吗？”
虽然是严冬，但他们所处的大殿四角都摆上了上好的炭盆，温暖得像是繁春。
他打开扇子扇了扇风：“诸位觉得热吗？”
被邀请来万世极乐教做客的几个孩子们早在山下便被父母耳提面命，要好好听教主的话，注意礼节，不能让这位教主不开心等等……
听到童磨这么说，即使没有觉得热也附和地点头：“这、这么说好像是有点热。”
“对对对，我都出汗了。”
真无趣。
童磨暗暗撇嘴，脸上仍挂着明媚的笑容，拍拍手道：“大家不要那么拘束嘛……”
“待着也是无趣，不如来玩个游戏吧？”他弯着眼睛笑。
台下到底是小孩子，不擅长攻于心计，一听做游戏便精神起来。
“好呀好呀，来玩游戏吧！”
“让我想想，玩什么呢？”
“拍毽子怎么样？”唯一的女孩直子建议。
比较粗犷的男生勇人立刻否掉，说：“不行不行，这个太女孩子了。冬天当然要玩冬天的游戏啊，我们来打雪仗吧！”
另一位聪太犹豫地看了一眼童磨，道：“可是打雪仗……很容易生病吧……还是玩点室内的游戏比较好。”
童磨坐在上位，也不参与讨论，兴致勃勃看着他们互相否决掉对方的提议。
大约过了一刻钟，几人终于达成共识，派出代表聪太出面。男孩不敢直视童磨的眼睛，视线盯着他膝下的坐垫：“玩、玩找人游戏可以吗？”
几个人躲起来，派出一个人来找，被找到的人要帮忙寻找其他人。
童磨没玩过这类游戏，或者说他基本什么游戏都没有玩过。听完规则后笑了一下，说：“好啊，那么第一轮，谁来当鬼呢？”
他召来温子，让她找人把游戏的地方空出来，然后带孩子们熟悉一下路线。
“对了，确认一下大人在哪，不要打扰到她。”他补充道。
温子点头退下。
游戏很快开始，第一轮当鬼的是聪太，小男孩沮丧地“啧”了一声，趴在木桩上蒙着眼睛开始倒数一百个数。
勇人飞快地跑开，把地板踩得哒哒响。
童磨一点也不急，整个人慢悠悠在走廊晃荡。
直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小声问：“大人您不躲起来吗？”
“要啊。”他微笑回答，回忆了下女孩的名字，“直子呢？跟着我可是会被找到的噢。”
直子本来想跟童磨躲在一起，无论怎么说他对场地的熟悉度肯定要比他们强太多，而且……
八九岁的女孩想起出行前母亲的嘱咐，下定决心一定要和这位神子教主打关系。
“直子相信大人，”她捏住拳头，“大人对这这么熟，跟着大人一定不会被捉到的。”
这倒不一定呢。
童磨在心里否认，突然停住脚步，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七色眸子里着酝酿女孩看不懂的情绪：“凡是都要公平，我觉得……自己的游戏还是要自己玩比较好哦，你觉得呢？”
刹时，直子像是被什么危险锁定了般，一股冷气从脊背升起，小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发作，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在他的注视下无意识后退两步，磕磕巴巴道：“是、是哦……那，直子去找别的地方！”
童磨：“一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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