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扭头看向身旁,晏仲黎和宴翩然同样是一脸迷茫。

    只听宴叔策躬着身子继续说:“我对不住五妹妹,我不该时时与别人乱嚼舌根……”

    晏伯清忽然开口,声音冷冽:“与谁?”

    “贺、贺文哲,”宴叔策被吓得身子一抖,身子埋得更低了,“我不该时时与贺文哲乱嚼舌根,说、说……”

    他像是极为害怕般抬头飞快的瞧了一眼自始自终没受影响,正自顾自吃饭的荣锦书。

    宴叔策:“说母亲平日苛待我们……”

    他话音未落,坐在他身旁的晏仲黎便像个点燃的炮仗,“噌”一下朝他扑了过去。

    还是晏伯清眼疾手快,伸手把他拦住了:“先听他说完。”

    晏仲黎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拳头紧握。

    宴翩然已经被眼下着情形吓得哭出来了。

    但她不敢出声,只是低低的抽着鼻子。

    宴叔策继续道:“更不应该说五妹妹娇蛮无状,平日总在家里欺负四妹妹,致使……致使五妹妹遭受无妄之灾,受了大苦。”

    “贺文哲只是想帮我出气,故才锁了五妹妹……”

    “叔策并不妄想求得五妹妹原谅,但随五妹妹处置!求父亲母亲责罚!”

    前后一串起来,事情便明晰了。

    宴叔策在外造谣,那个贺文哲应是与他交好之人,平日里没少听他胡言,心有所感,不由愤愤。

    然而他平日里并不能接触到荣锦书亦或晏堇然,只能在言语上附和好友,一同唾骂。

    直至原主到了年纪,去国子监上学,贺文哲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认出了晏堇然,又见她迷了路,在国子监里越走越偏,后来更是走进了旧书楼的小室里。

    贺文哲坏心便起,趁原主没注意,将小室的门从外头锁住了。

    他本以为只是小小的恶作剧,不知这一举动,折损的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

    后来贺文哲闲谈间与宴叔策漏了口风,进而沐姨娘才知道晏堇然来势汹汹的病因何而起。

    然沐姨娘耐不住性子,带着她的棒槌脑壳当即便去了不二斋瞧晏堇然的生死。

    再后来,晏仲黎与贺文哲交恶,二人斗气时贺文哲显摆着将事情捅了出来,晏仲黎一气之下便与他动了手,正是那日被晏堇然撞上的斗殴场面。

    得知晏仲黎被打了,沐姨娘又没耐住性子,去探了探晏仲黎的口风,想知道晏仲黎对宴叔策在旧书楼一事中所做的推动了解多少。

    没想到撞见了归家的晏伯清,引得他起了疑心,一查之下,事情便败露了。

    因着宴叔策主要是朝晏堇然道歉,这会儿桌上几人的目光纷纷盯在她身上。

    她环视一周,荣锦书眼里是一片漠然,晏山眼里是抱歉和沉痛,大哥哥目光沉沉,二哥哥满眼愤怒……

    四姐姐惊慌不已,而宴叔策,眼里是渴求,眼底,却是怨怼。

    晏堇然见着那分怨怼,顿时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放,甚至可以说,是把筷子砸到了桌上!

    然后她把紧握的拳头藏到桌下,目光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碗,语气克制:“我能跟他单独说说吗。”

    虽是疑问句式,但语气不容置疑。

    待其他人离开,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晏堇然走到宴叔策面前,看着这个十岁都没到的小孩,她眼里是厚重磅礴的哀意和怒意。

    晏堇然说:

    “她死了。”

    见宴叔策眼睛里露出不解,晏堇然上前一步朝他逼近,目光灼灼,字字泣血:

    “你的五妹妹,被锁到旧书楼里的五妹妹,她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人眼神锐利明亮,脸上透着狠意,与昔日那个唯诺胆怯的五妹妹相去甚远,判若两人。

    宴叔策一时间被晏堇然灼亮的目光烧得不敢直视她。

    他急急躲开她的眼神,双眼紧紧盯着地板,而后目光发直,愣在了那儿,脑子里却在不停回荡着她方才说的话。

    他喃喃重复道:“五妹妹,死了?”

    “我的五妹妹,她死了……”

    忽然间他猛然回过神来,想起眼前之人便是他的五妹妹。

    宴叔策的眼中骤然迸发浓浓怒意,他抬手狠狠推开近前的人:“你在胡说什么?!你明明还活着!”

    晏堇然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

    她站直,抬眼对上那双满是怒意的眸子,目光沉沉,用低而慢的声音说:

    “不要欺骗你自己了,你心里是知道的,你的五妹妹,她已经死了。”

    “你知道她五岁的时候被人贩拐过,你也知她待不得紧闭的小屋,可你知她被关在旧书楼里的时候,你心中却满是幸灾乐祸,而无一丝手足之情!”

    “但你可知在无人的黑暗中,不能呼吸是什么感受?”

    “就像是被人紧紧扼住喉咙,却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原来越慢,然后——”

    晏堇然把手里握着的一支筷子举到他眼前,突然使劲“咔”一下掰断。

    “命就没了。”

    宴叔策终于吓得哭了出来。

    晏堇然把手里断成两截的筷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什么叫不知轻重?什么叫无心之过?

    都是屁话。

    幼之恶,何以苛责?一把铜钥,永世离索。

    且看他日,阆阙倾颓,容他几何?

    ……

    晏堇然随后几日去国子监的时候,褚伏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话还扭扭捏捏,阴阳怪气的。

    她也心情郁郁,懒得搭理他。

    这天下午放课之后晏堇然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拐到了永十七巷。

    早晨出门前管家平叔同晏堇然说酒楼已经全部装修完毕了,人员什么的也都已经备好了,只待她去瞧瞧。

    要不是平叔提醒,晏堇然几乎都快忘了还有开酒楼这个任务躺在系统列表里没有完成。

    她戳系统:“小美,最近几天你怎么都没声儿了?任务进度也不提醒一下。”

    系统委屈极了:“我还不是看宿主你这几天心情非常不好,这才没来烦你吗……”

    晏堇然默,那贺文哲与宴叔策二人所为之事,时时梗在她心里,扰得她夜夜难眠,辗转反侧。

    尽管她还未想清楚该如何处置二人,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决不可能善了。

    她长吁出一口气:“先去酒楼吧。”

    晏堇然带着芳草儿来到永十七巷,在刚装修完的酒楼前站定。

    牌匾上书“有味”两个遒劲有力的字,十分大气磅礴,是晏山主动请缨要求写的。

    再往上看去,一排楼阁整齐相接,飞檐画角,雕梁绣柱,依稀可能遥想从前该是何等辉煌热闹的景象。

    堇然推开店门,落日的余晖顿时成束状争先恐后的照进,满屋都是耀眼的暖阳。

    她进去四处转了一圈,这一排店铺便只有这一家是两层楼,这间的一楼内里虽不算十分宽阔,但只摆了六张案几的空间还很是充裕,背后还有一个小院子。

    陈设完全遵照了她的要求,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装修格外质朴。

    唯一的优点,晏堇然的原话是“隐隐透出了些常人难以看出的雅致。”

    芳草儿问:“姑娘,什么叫做常人难以看出的雅致啊?”

    晏堇然摸下巴:“就是,皇帝的装修,你懂伐?”

    芳草儿:“???”

    爬上二楼,视野骤然变得开阔,倒是没有什么遮挡,只将将摆了两张大方桌在厅里,显得非常潦草敷衍。

    实在是晏堇然没有开店的经验,一时间不知道用这个二楼来干啥。

    平叔来问的时候,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围着搓麻将的场面。

    然后平叔就给她搬了两张桌子扔到二楼放着,临了还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五姐儿啊,聚众赌博要不得啊,切记、切记!”

    晏堇然:“……”

    平叔给她安排了四个跑堂小二,一个账房先生,还有后厨里配了两个厨子,据说这两个厨子都是从京中有名的大酒楼里重金挖过来的。

    晏堇然把酒楼装修和人员瞧了个眼熟后,便打算回侯府。

    一脚刚踏出酒楼的门槛,系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叮——有任务啦!”

    【任务类型:A类

    所需食物:酸辣螺蛳粉

    任务内容:后天晚上正是月圆之夜,自古便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之诗广为流传,远走离乡的学子王晋正是这样独在异乡的异客,想必宿主这样有同理心的人一定很乐意为他提供一碗热腾腾的酸辣螺蛳粉,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吧!

    材料步骤:……】

    ???

    晏堇然:“什么玩意儿?螺蛳粉??那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吗?小美你确定这会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而不是让我跟他结仇?”

    系统给她发了一个熊猫头表情包:你在教我做事?

    晏堇然踏出的一只脚脚尖顿时调转了方向,默默走回酒楼。

    她去找了大厨,让他们帮忙去买个竹笋,切成块泡两周是来不及了,所以她让大厨直接找有没有人家预先泡好存着的,亦或是放在冰库里冷藏的都行。

    晏堇然冲系统咆哮:“这个季节你踏马的让我去哪里找竹笋啊?!”

    然后便是田螺,也最好找泥吐干净了的。

    两个大厨看她的眼神当时就不对了,活像看日常要求方案改三百遍的无情甲方。

    晏堇然默默吞下心里的苦:这可能就是吒儿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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