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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不算数, 你也是他最最重要、最最亲近的人。”
“说出口,就是不变的承诺。”
“不会变的。”
面孔虚无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低,落在太宰治耳中却震若雷鸣, 仿佛整座太平洋的海水倒悬于天,向他倾泻而来。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个冒牌货怎么敢这样代替织田作说话
太宰治本该这样指责。
漆黑的怒火在胸膛乍然爆开, 可随之来得更猛更烈更迅更疾的, 是要将整颗心脏层层撕开揉碎的尖锐刺痛
太宰治胃里一滚, 汹涌哀鸣的无名酸涩浇灭那怒火, 又奔腾着喧嚣着要涌出身躯。
眼前是织田作明明亮亮的笑容, 耳边是织田作沉沉缓缓的言语,鼻尖是织田作靠近了, 就能嗅到的沐浴露香气。
刺痛越发剧烈,酸涩越发奔涌。
太宰治遏制着, 骨骼与手一同颤抖。
他甚至不敢再用力呼吸一下,生怕下一刻, 七窍就会控制不住地涌出泪来。
“你怎么了, 太宰”他带上担忧。
这一刻, 男人的声音与太宰治耳边沉缓柔软的絮语重合了。
太宰治茫然。
不要这样叫我,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哒宰的吗
有什么声音自他心底挣扎着嘶鸣。
你醒来啊, 太宰治
已经错过一次,还要重复当年的罪过,再伤他一次吗
你醒来啊, 太宰治
那声音自他心底深处竭力嘶鸣。
“”
“和你无关。”
他冷淡道,随即转身离开, 仿佛再多看对方一眼都是嫌恶。
只有太宰治自己知道,他是怎样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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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内灯亮依旧。
太宰治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嗬、嗬”
红围巾的青年竭力喘息,最内一层衣物全被冷汗打湿, 全身脱了力。
眼前朦胧一片,他伸手,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却不是替自己悲哀的泪。
“那我是在为谁悲哀”声音也已喑哑变调。
“咳、咳咳呃呜啊啊啊啊啊”泪还未流尽,五官脱离掌控,声带也脱离掌控,太宰治蜷起脊背,在地面上嘶声哀鸣。
分明是囚禁人的那个,却悲哀得仿佛走到了绝地。
你又错了。
“我又错了”
休息室的灯光高照,红围巾的青年在地上蜷缩成一个核桃,鸢眸茫然,不知何所往。
“我错了、什么”他喃喃。
我又、错了。
我又、错了
那声音忽然尖笑,又凉又哀,断断续续地咳泣。
你还记得吗,太宰
太宰治脑中响起半刻前那人对他说的话。
“”
是我忘了什么是我忘了什么
“织田作,也许等你记起从前,就会发现你根本不是什么织田作之助,只是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个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的陌生人。”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万一你真的只是恰巧和织田作之助长了张相似的脸,万一真的是我认错”
“哒宰看看我,哒宰,转过来看看我。”
“还是说,哒宰,难道我们之间相处的这些日子,还没有你我是谁重要”
“”
零星的言语笑意在太宰治脑海中闪现,亲切得如同他曾亲身经历。
“”
在至高伟力下,如真理般完美自洽的绝对记忆,被这凡人疯魔一般绝不舍弃的执念,生生撞开一道裂缝。
我绝不要、放你一个人
就算又到最后一刻、就算我又一次做下滔天大错,就算一切又一次再也来不及,我、也、绝、不、放、弃,绝、不、放你一个人
放你一个人孤独苦寂,无人援手。
唯独在你面前,我再也不敢,做一个胆小鬼。
密密麻麻的锁链之底,那声音头破血流、声嘶力竭。
你醒来啊,太宰治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太宰治
直视你的内心,清醒你的理智,告诉你自己,太宰治,他到底是谁
忽又渐渐隐去。
不要做尽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心底无名的声音奋力挣扎着,再次被层层禁锢,锁链绑缚。
裂缝,再次合上。
“后悔”
太宰治一口一口喘息,思绪飘飘摇摇仿佛不属于自己,有什么要被从大脑中生生挖去。
大火燃腾,方才零琐的记忆片段,被飞快烧成灰烬。
“砰”
一声槍响。
剧烈的痛楚袭来,太宰治清醒起来,脑内褪去的片段滞留一瞬。
太宰治放下对准大腿手槍,健康修长的手疼得颤抖。
伸出手,手指钻入子弹留下的伤口,碾压着蘸了血,就着地面记录。
有记忆缺失。
我又错了什么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相处的时光,比你他停住。
脑中一片空白。
“我刚才想写什么”
只余心底无尽哀恸酸涩,茫茫然不知何所往。
他抬头,监控里,面孔诡异虚无的男人吃干净辣咖喱饭,合上饭盒,放好筷子,坐在那里。
静静地,忽然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
太宰治又一次被攥紧心脏,不知为谁而起的悲哀咬住他的喉咙“呜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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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宰治还没打开刑讯室的门,就听到男人清亮如溪的一声“哇”。
太宰治“”
推开门,昨晚解开铁丝绳的男人又挂在了天花板上。
他脚尖点动足下地面,小腿向后用力,整个人向前摆去,落下后脚尖又点动地面向前用力,身体顺势向后摆去,几次点地用力后,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小腿向后屈起,黑发在空中随舞。
“唔哇”他快乐地惊叹,给自己伴奏,“唔哇”
太宰治荡秋千
“你自己把自己吊上去的”
“太宰”自己荡自己的男人转过头来看他,清亮眼眸中的快乐还未褪去,“你要来玩吗”
他这样邀请。
“”红围巾黑风衣的太宰治闭嘴不语,默默走过去,把十几台泛着灼热白光的灯一架架关闭。
“你在关灯,太宰”
太宰治冷漠反问“不是你叫我关的吗”
“唔”
黑发男人歪着脑袋看他,面孔分明诡异虚无,太宰治却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
“你看什么”
“看你口是心非呀,”男人似乎心情很好,他呼呼地笑起来,声音甜蜜蜜地,“脸上装得那么凶,我叫你关你就关啊,太宰”
“”
太宰治被他笑得浑身不适,脸上只能更加冷漠,又想到会被他说“装得更凶”,立马恢复面无表情,末了才慢半拍想到,他这不是承认了这人“装得凶”的言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然,男人荡秋千荡得更欢,声音里带上得逞的笑意。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为难过的事情惩罚自己,你愿意听进去我的建议,我很高兴,”他柔柔地笑,眼中闪起狡黠的光,“真乖真乖哦,太宰。”
太宰治转身就走。
“诶,怎么就走了,太宰这里还有一根铁丝绳呢,你不替我解开了吗”
太宰治停住脚步,转身看他“你不是自己能解开吗”
说着又讽笑一声“留着给你荡秋千还不高兴”
“高兴,但是太宰,你的大腿受伤了吗”男人看着太宰治的腿部,“我昨晚听到槍响。”
你没有资格管。
太宰治本该这样说,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出口的却是“没受伤。”
他本能地不想让男人知道他受伤了。
不想让他担忧。
担忧
太宰治猛然惊醒我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认为他会为我担忧
“没受伤就好,”男人没揭穿他,只道,“对自己好一点,哒、太宰。”
“”太宰治沉默一瞬,径直离开。
男人静静地,看着那黑风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又快乐地荡起秋千来。
“唔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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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天,太宰治再没有进刑讯室。
只是把一日三餐放在刑讯室门口。
“没有辣咖喱饭了。”
安哥拉曼纽他开始相信你是之前的织田作了吗
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你还在担心太宰治安哥拉惊奇,他这样对你,你都不恨他吗
为什么要恨男人迷茫,他是我的朋友,又不是我的仇敌,我为什么要恨他哒宰这样对我,只是因为他很害怕。
害怕如果我没有记错,被用酷刑折磨了这么多天的人是你吧害怕的应该是你才对他作为施刑者,占据绝对主动的地位,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你既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那就赶快离开这,我教你一部分你曾有力量的使用方法,如果潜不出去,就直接从港口afia突围出去
不,我不离开。
安哥拉曼纽无力说话,在他的精神海打出三个巨大的标点,来吧,逻辑大师,说出你的理由。
我说过,哒宰他很害怕你没听到他在求救吗男人耐心道,人受到伤害,如果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就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把刺对准自己,把自己伤得鲜血淋漓;要么把刺对准他人,通过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
我当初被哒宰从水里救起时,他是第一种,活在无望的堡垒里,别人不愿意进去,他也没有力气出来,我看着他,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无声息地死在堡垒里直到死了,也没人发现他的尸体,更没人知道他的死因。
所以你敲开了他堡垒的门
也许不,男人摇了摇头,他的门是留给织田作之助的,我只敲开了他的窗,而且用的,还是从织田作之助那里偷来的钥匙。
你别难过。安哥拉曼纽道。
我没有难过。
可是我觉得你难过
好吧、好吧,男人忍不住笑一笑,但现在,因为我的钥匙是偷来的,哒宰他又掉进堡垒深处,且把刺对准了他人。
是把刺对准了你。
不他只是把刺从自己的身体扎出来,然后再扎向我。这只是哒宰他,更绝望的、更惨烈的呼救。男人垂眸,看着掌心,所以我不能走。
他在向我求救啊,我答应过的,哒宰是我最最亲近、最最重要的人有些话,要么不说,说出口,就是一生的承诺。
我最最重要、最最亲近的人他在向我求救,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弃他而去
我要救他。
何况,他手掌握拳,肆意地笑起来,就算我不是织田作之助又怎么样我从未欺骗他,他也从未欺骗我,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我们的相处是真的,我们的故事是真的,我要待在这里,让哒宰一点一点认清楚。我要他认清楚自己的内心,认清楚
我早就是他太宰治心中,最不可割舍的存在了。
他如此自信。
安哥拉曼纽暗叹。
不怀有愧疚的他,是如此自信。
偏偏他的自信,还是无可指摘的正确。
知晓男人从前往事的安哥拉曼纽应和你说得对,你早已是他太宰治心中,不可割舍的存在。
因为
当太宰治看到你真正虚无面目的那一刻,你已经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哪怕到现在,太宰治本人他还没有意识到。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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