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登极乐

    金桂飘香月正圆,今日是八月十五,一个充溢着团圆与欢快意味的日子。

    街面上张灯结彩,各种铺子早已支棱起来,将灯市打扮得热热闹闹的。

    虽然今夜许多人趁着天清如水,月明如镜,早早登船往西湖上赏月去了,可灯市里依旧人来人往。只是,人多的地方就容易混乱,有个年轻公子突然就跑到大街中心呼喊起来:“有小偷啊!我的东西被偷了!”

    人群霎时就惊呼作一片,人人自危起来,查看自己身边可有什么贼头贼脑的可疑人物。

    这时候又有一人高声喊道:“下雨啦!下雨啦!”伴着几滴水珠从高处落下。

    人们又连忙举起袖子掩面而视,等这一阵的人造雨水过去后并无异样,只得茫然四顾。被偷的那个年轻人上下一查看,发现丢失的玉器配件又回来了,被方才旁观的人指点一通也羞得走开了。

    而罪魁祸首早就溜进了人堆里,就像一滴水花落入河流不见踪影。

    叶英和花满楼两人结伴而行,听着灯市上的闹剧,笑着走过。他们无一人像个瞎子,在人群中自由行走,若不是叶英闭着眼睛,这大街上无人会发现异常。许多姑娘的目光一落到二人身上,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只可惜一人白发目盲,另一人对一切目光都没有反应,好似并无兴趣,她们只能看着他们走过,留下一片叹息。

    刚路过一个巷子,就有一阵清风拂过,顺带顺走了什么小玩意。

    花满楼仿若无所感觉,依旧往前走。叶英顿了一顿,也跟上了。

    叶英道:“刚才好像来了个小贼,偷了你的东西。”

    花满楼道:“而且还是个轻功很好的老手。”

    叶英问:“所以你不拦他?你认识他?”

    花满楼道:“这天底下功夫这么好的贼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我或许知道他,但我拦不住他。”

    叶英道:“我却可以,只是现下恐怕他已经跑出城外了。”

    花满楼道:“无妨,只是一块扇坠而已,而且我有预感,它会回来的。”

    叶英摇了摇头,无奈地跟着他朝城外走去。

    城外的林子里,有块墓地,杂草丛生,此时在暗黑中更显得阴森恐怖。

    叶英停下了脚步,问:“就是这里?”

    花满楼道:“就是这里。”

    叶英问:“可是这里只有死人。我们要怎么过去?”

    花满楼道:“躺进一具棺材里,发了信号,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应。只盼你莫要介意。”

    叶英以前见过的活人死人活死人多了去了,对这些也适应良好。他俯下身,借着系统界面观察眼前的景象。

    这片地方有一块土地松软,浮于表面,像是经常被翻动的样子。结合此处的坟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叶英站起身,向花满楼伸出了手,道:“还请借你的扇子一用。”他今夜出来没有带别的东西,只在腰间挂了个荷包。总不能让他徒手挖坟吧。

    花满楼把扇子递过去,就听到哗啦一声,然后是一阵劲风掠过。

    叶英把扇子打开,灌入气劲向前一扇,就有一阵不同寻常的大风刮过,把眼前的浮土全都扫去显露出一具大棺材。

    叶英把扇子还回去,低身掀开棺材板,叹了一声:“升官发财,去往极乐……真是好想法。”然后他就毫不顾忌地跳了下去,躺进了棺材里。

    花满楼也跟着下来了。这棺材很大,躺两个成年男子都不显得拥挤。花满楼在外面点了一支小烟火,而后合上了棺材板。

    外面只有烟火嗤嗤作响,几息之后,烟火烧完了,一片安静。随后传来了脚步声。四个人,脚步很轻又很稳,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一步一步地靠近过来。没人说话,他们拿出了长钉和锤子,梆梆梆地在四个角上敲了进去,随即默契地穿好绳子,熟练地把棺材扛了起来,而后健步如飞,稳稳地抬着棺材朝前跑去。

    不知走了多久,寂静里又渐渐多出了模糊的声响。棺材终于被放下了,起了钉子后,有人将棺材板移开来。

    叶英同花满楼从棺材里起身,跨了出来,就有人迎了上来,携一旁的小厮道了句吉利话:“欢迎二位来到极乐楼,祝客官升官发财。”

    叶英抬头一扫,差点被齐刷刷的一排面具脸给吓着,隐隐后退半步。

    他不畏活人死人,也不怕那洛道飘荡的毒尸,却对唯独对人偶有些阴影,这一排的人都戴着五官模糊的面具,好似一排真人玩偶,令他陡然一见为之心惊。

    领头的那个身后跟了一个婢女,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两个面具。他上前来招呼道:“请二位客官带上面具。”

    也是,来极乐楼的客人都是来找刺激的,干的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事,在外头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愿在这里让人撞破身份泄了秘密。

    叶英不愿去接他们的面具,就打开背包搜了一圈,用袖子掩住,假装从怀里掏了一个出来。他从荷包里抽出一条墨色面纱,给自己带上。

    领头的人引着他们进到一楼,门边坐着一队侍女奏响乐器,弹奏的正是春江花月夜。只是里面一片吆喝声混杂在这片丝竹声中,越发显得嘈杂无序。

    叶英皱了皱眉,跟在花满楼后面进去。刚走了一圈,就有个人过来搭讪,正是陆小凤其人。

    陆小凤也戴着个面具,目标明确地走到面前。他拎起一个扇坠,递到花满楼跟前。

    “这位公子,你丢了东西。”

    花满楼接过,道谢:“多谢,但我知道不是你偷了我的扇坠。”

    陆小凤这下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道:“因为你们身上的味道不同。”说完就侧身走过。

    叶英跟在他后面,也不理睬。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觉得这两人实在有趣,明明该是论学诗酒茶的翩翩佳公子,却来这么个乌七八糟的地方。特别是后面那人,一头白发,若不是自己看得清楚,只觉得对方活似个开明过头的老父亲。

    叶英与花满楼走在前头过了一处被把守的偏门,再往上便是只招待武林人的二楼。陆小凤跟在后头也想上去,却因为没有打通关系被拦下了。陆小凤眼珠一转,张口便喊:“我是前边那两位公子的朋友。”

    花满楼停下脚步,笑了笑,道:“他是我的朋友。”让陆小凤顺利通关。

    走到楼上,这里比起下面的喧哗吵闹,清净了许多。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张长桌,桌上用木板分隔成四个直道。

    坐庄的招揽道:“今天的赌局是赛龟,一共四只:红背将军,黄眉天尊,绿头煞星,青年书生。各位,请下注。”

    众人纷纷押注,陆小凤也想凑热闹,却被拒绝了。

    “客官,我们这儿不收银票,只收金银珠宝。”

    这里果然有蹊跷。赌场向来来者不拒,能出这样一个规定,对假银票的事一定有所了解,说不定这假银票就是从这流出的。

    陆小凤见被拒绝,思量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那我赌二十两。”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一人嘲弄道:“这儿下注最少也都是千两起。”

    花满楼这时却伸以援手,拿出了之前的那个扇坠,问:“你看这个扇坠值多少。”

    庄家看过,点了点头:“这是稀有的佛手翡翠,市价至少一万两。”

    花满楼道:“就折算为五千两吧,我请这位公子为我赌一场。”

    陆小凤问:“你就不怕我给你输光了?”

    花满楼毫不在意:“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陆小凤受了这份情,眼睛一暼,看向了叶英,半是好奇半是想要搞事,摸了摸胡子问:“这位公子怎么不来赌上一把?”

    叶英看了眼自己的背包,似乎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珍宝,难道要他掏块金砖出来吗?

    他自谦道:“我手上只有些陈年字画,恐怕这里不收吧。”这话在场的人里面恐怕难能感受到其中的嘲讽之意。他手里所谓的陈年字画,少不了一些珍稀的金石书画,还有不少颜真卿的真迹。极乐楼只求金银珠宝等俗物,于这些是毫无研究的,也不能估算出它的价值。

    叶英既然跟着花满楼进来了,便不会装穷。他略一思索,就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把南红珠。

    “家里的小辈们很是喜欢,常常拿来玩耍,想来他们的眼光应该是不错的。”

    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极品!

    庄家都看直了眼:“这,这是赤玉……满色满肉,无矿无裂无纹理,色泽红润鲜艳……这里的颗颗都是极品的锦红珠子!好,好极了!四万两!”

    叶英一笑,转向陆小凤:“也算我一个,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陆小凤顿时倍感压力。

    一声令下,隔板抽出,四只乌龟就慢悠悠地爬起来。要说这武林人的赌局就是不一样,对面有位武林人士就一掌压在隔板上,催动内力驱使边上的快步前进。

    陆小凤混迹这种场所已久,看破了其中的手法,当即也伸出一掌压上去。虽然他在这江湖中并无名声,但内力比在场的这些乌合之众精深多了。

    任对面的人怎么合力相拼,也抵不过陆小凤一人之力。最终,他拿下了所有的筹码。

    二楼如今只有他们三人。

    一个管事奉上筹码,然后将三人请上了鲜少能有人登上的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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