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吹的曲子本身并不尖锐也不刺耳,可以说是一首颇含异域风情的乐曲。但当他以内力催动吹响笛子之时,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了不对劲。
他们感觉这声音直灌入耳,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成形之物从乐声中散逸出来,直达体内,叫他们难受非常,身体不受控制,站不住身,不多时便涨红了脸。哪怕他们反应过来堵上了耳朵,这声音也直直穿过在脑海中响起,头痛欲裂。
陆小凤最先运气压制,勉强站住了身子,随后花满楼,金九龄与苦智大师也终于站直了身子,然而其余诸位却是一幅扛不住的模样。
叶英夜里没有休息足够,本就低烧在身,如今只觉得头仿佛被什么利器从上至下贯穿了个口子,凉飕飕地疼,再一听这乐声更是头晕眼花。他没有去做那些无用功,而是抽出了焰归,打算从源头斩断这恼人的东西。
孔雀王妃见他们都受了这暗算,便一挥手,让这些举着小弩的孩子放箭,打算一举拿下他们。
叶英也顾不得那些有悖当今认知的招式使出来会有什么后果,直接提起内力放出成形的剑气灌入焰归之中,向前极快地挥击两下,将极速射来的箭矢全数劈散开来。金属的箭头叮叮当当地砸落在石砖上,反射出异样的光泽。陆小凤本来还想以他灵犀一指的功夫拦下这些箭,此时也不得不提起警惕。
“小心,这箭有毒。”
地上被未消的剑气割裂出几道深痕,破碎的砖石将那些小孩逼得后退几步,但他们很快就在孔雀王妃的命令下不怕死地再此上前,搭上了一批新箭。
孔雀王妃见一击不中,又拍手叫来了一批背弓持刀的仆从来,放了一阵乱箭,然后冲了上来。
叶英一步奔向埃米尔,却被几个孩子缠住。那弩虽小,却能连续发出箭矢,加之孔雀王妃伺机在一旁偷袭,又笛音的干扰,竟是一时之间无法解决。
余下众人一道向其余几人攻去,陆小凤,金九龄挡在前头,花满楼和苦智禅师护住后面脱力的几人,只是没过多久,听力敏锐的花满楼也撑不住了,而那几人不知为何始终回复不过来,只能靠前面三人支撑。
花老爷喘了口气开口道:“诸位,我们且先避一避吧。”
陆小凤与金九龄一对视,然后一道将敌人击退几尺,趁机扶起几人逃进厅中。
花满楼边退边喊:“阿英!”
叶英得了信,放开手脚,释放出余下剑气,双手持剑横劈一圈,引得庭院中的空气都被带起了旋儿,将院中几人震倒在地。
他一步蹑云,冲入屋内,却冷不防被一道流矢击中后腰。
他甫一跌入屋中,大家就关上了大门,还忙着将其他家具踢过去堵上。叶英摸到后面,将斜斜没入的箭头一拔。方才被那孔雀王妃洒了一把毒粉,动作不禁迟缓下来,还是大意了,后腰伤口处现在已经没了知觉。
他极快地给自己点上周边穴道,运功压制住毒性。这时才发现茅山道长石鹊胸前也中了一箭,正被金九龄搀扶着。
叶英原想去取解毒的辟邪散,却伸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夜已经把解药用完了,眼下包中并无应急的解毒的药品。
现实的伤可不是像游戏中那样补血就行,必须对症下药,他现在一无解药,二无离经易道的功法在身,竟是对这来势汹汹的毒症暂无办法。
花满楼鼻子灵敏,闻到了越加浓厚的血腥味,急道:“阿英,你受伤了?”
叶英拄着焰归道:“暂且无事。”
门外又有几发箭矢入门的响声,然后是越来越响的人声,那王妃带的人不少,现在估计是全数出现了,将门扑得震天响。
花如令当机立断,招呼着众人躲进更牢固的里间。
叶英进来前杀掉了埃米尔,那孔雀王妃倒是很灵巧,让几个小童堵在身前躲过一劫。只是没有那奇怪笛声的干扰,方才软瘫在地的几人恢复些力气,还是站不住脚。他们只觉得气海翻涌,浑身无力,居然使不出一丝内力。
“看来是应该是昨天他们带来的酒里有毒。”苦智禅师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许算是躲过一劫。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几人若是没有中了暗算也就罢了,偏偏因为这古怪的笛声,拿外头的乌合之众毫无办法。更何况,还有那些中毒的宾客还有其他下人,或许会被他们拿来挟为人质。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打破了他的猜想,门外突然漫起了烟雾。他们在外头点火!
这是在逼他们出去啊。
花如令皱紧了眉头,挥手道:“走,我们下到密道中去。”
他们几个还能动的互相搀扶着走入长长的过道,一路下到底下的密道中去,总算闻不着那烟味了,只是还未松口气,就听到密室上方的缝隙中竟然哗哗地泄出流水来。
“这……是河水。”花满楼沾了一点闻过后确认道。
花如令一拍大腿,道:“遭了,定是上头的孟河之水漏了下来。”
这密室离紫薇阁不远,而紫薇阁却是建在孟河临岸,所以密室正巧就在这孟河之下,故而比寻常的底下密室更加显得潮湿。
当初朱停被请来改造这密室,未尝不曾考虑到这一层,正好可以借着这孟河作为一层天然的屏障。而现在,这密室里竟然漏了河水,却成了自己的难关。
上面恐怕早就成了火场,上不得,而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依着这里的地势构造,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水完全给淹了。
河水一直倾泻下来,不见止住的势头,众人晓得了这桩事都面带愁容。
陆小凤拉住花如令的袖子问:“花伯父,这里可还有别的去处?”
花如令答道:“这里是密室外层,再往里更加严实,但是只进不出啊。”
陆小凤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如今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不能坐着等死啊。”
花如令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了声:“好。”说完就摘下了手中的戒指,扣动机关打开了里层的密室大门。
密室里层和外层之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其中布满了各式机关,还会落下精钢栅栏制成的隔门,众人连拖带拉,躲过机关,一路狂奔进去,赶着跑在铁门落下之前闯进去。这机关牵连着大门,一旦触发,便只能一路往前,不能回头了。
众人一起跟着冲进最后的里间,这才安全了。这下他们可以真正歇息一下,但是花如令脸上的愁容却是只增不减。
他叹了口气,脸上镇定了些,说道:“只怕我们注定是要死在这里了,还望苦智禅师可以为我们念经超度。”
金九龄奇怪地问:“花老爷何出此言啊?”
花如令摇头道:“你们都错了,进来这里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陆小凤问:“这是何故?”
花如令解释道:“这密室是为了瀚海国新王继位而造的,新王在此斋戒三日,才可出来登基,但是朱停沒告诉过我怎么出去。这石门一旦关上,就不能再开了,而上头又是一条孟河,这里就是我们的尽路啊。”
陆小凤配合地感慨:“我本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却不料这是朱停的手笔。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完了。”
叶英本想开口建议,用他的剑气在上头开一个口子,再用他的避水金针撑住片刻,从水里逃出去。但在发现花如令和陆小凤出乎意料的平静之后,他明白点什么,保持了沉默,只是坐在一旁休息,努力克制住毒性。
金九龄笑道:“不,我们之中有一人知道怎么出去,那个人就是铁鞋大盗。”
花如令一抖胡子,问:“你说铁鞋大盗就在我们之中?”经历了乌金雕和关泰的事,他对自己旧年老友的叛变已经有些接受了。
金九龄环视一圈,自信道:“那个人,就是你!”他的手稳稳地指向了苦智大师。
“我们在场的各位大多有伤在身,而几大掌门人里没有受伤的只有你苦智禅师一人。”金九龄开始他的推理,“这是因为他们中的毒就是昨日喝的毒酒——赤霞红。”
叶英暼道陆小凤在他背后无声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微微摇头,似是并不赞同。
金九龄大概觉得自己得到的独家消息很管用,接着道:“这赤霞红的毒性微弱但是很特别,一旦用内力催发,便会生效,故而那胡人要用诡异笛声逼得诸位催动内力抵抗,这样就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内力越高,受伤越重。”他再次回头对着苦智禅师说:“而跟当年铁鞋有牵扯的人里面,只有你能够正大光明地拒绝喝下毒酒,趁这次机会跟着大家被驱入这密室。”
陆小凤无奈地一拍额头,错了,这个结论错了。
金九龄身为六扇门最出名的捕头,当然不是毫无能力的,只是他掌握的线索还不够他推理出真正的凶手来。
他接着道:“真正的瀚海玉佛就在这里,对吗?花老爷。”
花如令点了点头:“不错。昨晚失窃的是假玉佛。”
金九龄解释道:“所以,铁鞋拿到假玉佛后没有回去复命,而是留了下来浑水摸鱼,逼着花老爷带大家进入密室,取得真正的玉佛。”
苦智禅师斜眼看过去,道:“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你不能因此就怀疑老衲。”他是真的无辜,不知哪里出的嫌疑让金九龄给抓住不放了。
叶英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心想:服部平次大概会和这位金捕头很有共同语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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