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竖起来了一根手指,问道:“那你该如何解释你知道瀚海玉佛之所在的秘密?”他转身盯着苦智禅师,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那日你与花老爷的谈话,我恰巧都听见了。”他把偷听说得光明磊落,正气十足。
金九龄开始提出嫌疑:“第一,你早就知道瀚海玉佛在花家的秘密,还想求花老爷给你看一看;第二,你前不久刚从瀚海国回来。你为何要去哪里?莫非是想夺得玉佛做国师吗?第三,之前毒针伤人时,只有你的手收在袍中,可以暗中动些手脚。”
叶英听了轻咳一声提醒道:“金捕头,那毒针是从室外进来的。”
这就尴尬了。
陆小凤站出来打破僵局:“其实,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找出铁鞋大盗。”
“什么办法?”鹰眼老七摸了摸光头好奇地问。
正说着,室内的蜡烛却是陡然一暗,接着受伤的石鹊道长捂着胸口喘了起来。
陆小凤连忙问:“宋神医,你可有什么解毒的药物?这密室内的空气越加稀薄,石道长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撑不了多久。”
宋问草苦着脸摇了摇头,抱紧了怀中的药囊:“我这药囊里,没有可以拿来解毒的东西。”
叶英忍着头痛催道:“陆小凤,你有什么主意就先说吧,我还有些许内力可以为石道长暂时压制毒性。”说完他就起身走到石鹊道长身边,让花满楼搀着一起坐下,五心朝天,运功为石鹊传功。虽然内力属性并不相同,但是传功却是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叶英控制着自己的内力在石鹊身上游走,将毒素压制在一处,顺便封住了周边的穴道。这样运用传功并不会真的把功力传送给对方,而是落到实处地消耗了去,倒也不会给内力不同的双方造成什么影响。
陆小凤见室内越加昏暗,就不再卖关子了,把法子讲了出来:“当初见过铁鞋真容的是花满楼,若是铁鞋真的在我们之中,那请他一一摸过我们各人的脸,不就清楚了吗?”
花满楼点了点头:“不错,那张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在座的人里面,谁也不会质疑花满楼那比常人更加敏锐的感官,于是默认了这个方法。
蜡烛彻底熄灭了。花满楼就在这黑暗的密室里每个人的脸都摸了一边。
叶英被他摸过脸后,不适地用手擦了擦,他总觉得,脸上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想拄着焰归站起来,却一时生不出力气来,便凝神看向黑暗中隐约的人影,一一标记了下来。
花满楼把脸都摸遍了,下了结论:“我没有摸到他的脸。”
“这,怎么会?”金九龄不可置信,但黑暗中却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陆小凤朗声笑道:“不,我认为,凶手已经表露无疑了。”他掏出了火折子,往身上一擦点燃了,然后用内力往熄灭的蜡烛上弹去,把蜡烛重新点了起来。方才什么没有空气全都是他的自导自演。
众人眯着眼睛互相张望着,看到对方的脸上多了几条可笑的黑印子。
陆小凤踱到宋问草面前,看着唯独他一人脸上是干净的,质问道:“宋神医,你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脸上没有痕迹,为什么你不敢让花满楼摸你的脸吗?”事到如今,真相已然露出了水面。
花如令看到这一幕,哆嗦着手,不知是急还是气。他把宋问草一直当作是可靠的老友,小儿子出事后还多次请他过来看过,没想到居然是引狼入室。
陆小凤还在逼问:“方才你不顾性命也要去把被卡住的药囊抢回来,但这样视若生命的药囊里却连救命的解毒之物都没有,这怎么也说不通吧?宋神医,你这药囊里到底有什么宝贝,可敢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他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宋问草的表情,垂下的右手两指已经蓄势待发。
宋问草转动的双眼,慌乱地看着大家不善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道:“好,好,那,那我就,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话音刚落,他就从包里掏出一个球形的小东西,往地上掷去。
陆小凤一看他的动作就不由地退了一步,这不是他可以去接手的无害之物。这倒是正好给宋问草让出了逃跑的空隙。
那东西一砸到地上,就是轰然一响,伴着烟火味飘出一阵带着火花的浓烟,这是一个危险的霹雳弹,只是因为体量较小才只是小小地在坚实的地砖上炸出个小坑。
叶英挥了下袖子驱散那呛人的浓烟,但是宋问草已经扳动了机关,窜进最里一间。精钢铁闸已经落下了,将他和众人分隔开来。
宋问草见自己似乎安全了,就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就是铁鞋大盗。”他的笑容随即一收,露出狠厉的表情:“十五年前,你们杀害的那个就是我的孪生哥哥。”
原来团体作案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陆小凤走上前去,想要把真相问个水落石出,而宋问草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又或者这是每一个恶人作为反派的修养,将陈年旧事托盘而出。
“十五年前,我哥哥武功高超,坐镇毒龙岛,而我医术出众,游遍中原。而那些可恶的赶海人,竟然敢造反,给我哥哥脚上浇筑了一双铁鞋,把他扔进了海里。于是我就回去把他们都杀了。”他说到这里时,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不见一个身为医者的慈悲之心。
“但是孔雀王子的母亲救起了我的哥哥,于是我就带上面具,和他分地作案,为老王妃聚敛财富。她想要成为瀚海国的女王,我就和哥哥来盗取瀚海玉佛,但我的哥哥却被你们杀害了。”
“老王妃死后,我的女儿出落得不错,被孔雀王子看中,只要我这次得到玉佛,我未来就是瀚海国的国丈了。”宋问草仰天大笑,把脚下的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尊玉佛。
陆小凤问:“但是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你怎么出去呢?”
宋问草毫不顾忌地拿出一颗霹雳弹,道:“只要我把这里炸开,我就可以凭着闭气的功夫,踩着我包里的铁鞋,一步步走上孟河的河床,脱困而出。而你们,都会淹死在这里。”
叶英握住了腰间的雪凤冰王笛。
“你说完了吗?”花满楼从宋问草背后的巨大佛像后面走出来,原来他当时跟着宋问草一起进了里间。
众人的神色一松,宋问草的功夫并没有多少高明,所以才要靠着阴谋诡计来暗算他们。
花满楼抽出龙泉宝剑,往前一递,挑去了宋问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下面那张有着陈年旧伤的脸。
他手中的剑稳稳地搁在宋问草的脖子旁边。
宋问草没想到这一茬,但在惊讶过后却反应过来,略显癫狂地喊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永远都会是一个瞎子,你要永远记住我的这张脸!是我,让你一辈子陷入黑暗之中。”
室外的几个前辈听了立马领会到宋问草的险恶用心,连忙劝阻道:“楼儿,你莫要上了他的当。”
他们原来答应花如令演这场戏一是为了花如令的面子一是对花满楼受害的愧疚之心,本来是为了消除花满楼的心魔,不想反而成全了铁鞋大盗的阴谋,这时自然不愿再叫他得逞。
一时,室内嘈杂一片,陷入了僵局。叶英将冰雪凤王笛搁在了唇边,灌入内力吹奏起来。
密室内响起了悠悠的笛声,一阵看不见的寒气伴随着笛音铺散开来,以叶英为中心蔓延起冰冷的霜雾。密室之内本就水汽浓重,此时不过片刻的工夫,地上墙上就凝霜结冰,将昏暗的室内都映照得亮堂起来。这蔓延的冰霜好似活物一般,地上炸出一簇簇的冰刺,像蛇一样直直地往宋问草的方向窜过去。
宋问草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迟疑了一瞬,本能地感到了不可知的危险,反应过来想要躲开,想要将霹雳弹扔过去炸开这些未知的一切。但是时间仿佛失常了一般,很慢也很快,他看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呈现出一种霜白的色泽,霹雳弹脱离出手,然后被蔓延上去的冰霜凝固在离他的手指只有寸长的距离上。
他彻底地静止住了,成了一座安静的冰雕,脸上还有凝固着模糊但可见的惊讶畏惧的神色。
众人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连忙低头看向自己。还好,他们还能动,只是衣服上凝结了些薄霜,一抖就落了下来。他们看向叶英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丝畏惧。
陆小凤吃惊过后,连忙看向花满楼,他担心地问道:“花满楼?”
花满楼反应过来,答道:“我没事。”
叶英抽出焰归,挥剑劈向冻结住的铁栏杆。那精铁制成的栏杆像是易碎的琉璃一般碎裂开来,让出了一个洞口。
花满楼钻出来,然后扔下剑就扶住了往前跌的叶英,还被焰归的重量带得一个踉跄。
花满楼闻着腥甜的血腥味焦急地喊道:“阿英!你怎么样?”
叶英捂住嘴把血擦去,轻轻道了声:“无事。”方才他用藏剑的内力强行模拟花间游的心法运作,靠着对四季剑法的认识取了个巧,还真的使出了寒性功法。只是这功夫毕竟不是一条路子的,只受到这种程度的反噬还算是幸运的。
陆小凤这下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出了朱停给他的提示,找到了出去的钥匙,领着这帮人从密室中出去。
后续的事情叶英便不参与了,他被花满楼看着老老实实地修养。花家堡中也就花满楼对医术还有些了解,等毒解开了,金九龄也押着孔雀王妃等人回去复命,大家这才有空收拾这团乱摊子。
这次乌大侠牺牲,关泰背叛,花如令的寿宴背上这些晦气事,只怕年关都难过得很。
陆小凤站在叶英床前,看着元气大伤的叶英道:“花满楼,我们不如去灵隐寺拜拜佛,求个太平。”
叶英斜眼看向这里最大的麻烦精,哑着嗓子说:“你若是能跟着金捕头一起离开江南地界了,想必这里会更太平些。”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