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走廊上的骚动,一直在病房里办公的魏栋跑过来,也被商飏手心里的那抹红惊了一跳,但迅速恢复了镇定,对着赶来的医生说:“他之前有过胃溃疡,也吐过血,这次可能是复发了……”
“好,小陈,赶紧通知下VIP胃镜室的医生,”医生吩咐完护士,转身对魏栋说,“你了解他的情况,陪着他一起吧,他现在还发着高烧,需要有人在旁边照顾他。”
“我也去!”贝瑾尘抓紧商飏的袖子,“我照顾他。”
魏栋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同他一起搀扶着商飏去了胃镜室。
做胃镜时家属不能在场,贝瑾尘和魏栋都退了出来,胃镜室的门刚一阖上,贝瑾尘就像机关枪一样冲魏栋突突:“商飏有胃溃疡的事情,为什么只有你知道?”
“我是他下属,当然会知道。”魏栋抱着手靠着墙,闻言轻轻一嗤,“倒是你,身为丈夫,结婚三年了都不知道,你不该反思下你的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他平时没表现出不对劲,也没主动说过,我又不是神仙,能用眼睛看到他胃里是什么样子?”贝瑾尘张口就怼了回去,话落,对方却没回应了。
他抬眼望去,墙边高大男人的嘴角带着讥讽,金丝镜片后的目光冷如冰箭。
贝瑾尘回瞪:“看什么看?”
魏栋点了好几下头,强忍着恼火,说:“是,老大是不会说这种事,在你面前更是小心谨慎,怕让你担心。可你不会观察吗?他一胃痛就会嘴唇发白,除了吃胃药,还会经常喝热水。你别说你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连这些都没发现。”
贝瑾尘哑火了。
商飏的确是爱喝热水,但他一直以为这是商飏养生的习惯,还曾经笑他年纪轻轻活得像个老头似的。商飏也会经常嘴唇发白,可他都说是因为饿了血糖低才会发白,吃点东西就好了。
“是他故意瞒我,你怎么能怪我没发现?”贝瑾尘不服气,气呼呼地一五一十说了。
“他说你也信?”魏栋深吸了一口气,憋了片刻吐出来,一脸不可置信,“你没有常识的吗?”
最后这句戳到了贝瑾尘的痛处,他自小学画学舞,饮食起居的事全由孟莎一手搞定,没收拾过屋子,没亲手洗过衣服,就连开个火煮方便面都不会,生活常识几乎为零。他没觉得这算个事儿,反正可以找阿姨找助理做,但他听不得别人说他不行。
可没等他怼回去,胃镜室的门从内打开,检查医生将两人唤了进去。
“他这是重度胃溃疡引发的出血,我们取了一些胃部组织做癌变的检查,检查结果明天早上九点再来拿。”医生将诊断报告拿给商飏,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商飏回去打点滴了。
贝瑾尘想看看胃镜照片,商飏一折塞进口袋里,摇摇头:“有血,别吓着你。”
贝瑾尘气得想捶他,又舍不得用力,拳头轻飘飘地拍在商飏的手臂上,“魏栋说你一直有胃溃疡,你怎么不告诉我?”
“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不要紧。”商飏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检查医生停下了敲键盘的手,哼声道:“什么心里有数?心里有数就不会得胃溃疡,你这是长期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大引起的,这次突然吐血,应该也是短期内受到了刺激,不能不重视啊!”
“什么刺激?”
“什么刺激啊,医生?”
贝瑾尘和魏栋异口同声地问。
商飏颈后一凉,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没什么,估计就是突然出了车祸,压力有点大。”
他心里清楚,都是他曾经造的孽,让他内心极为煎熬,再加上他的片段性失忆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他每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才会突然因为压力过大诱发胃溃疡复发。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不然他怕爱人离去,兄弟反目啊!
可不知为何,听完他的话,魏栋和贝瑾尘的表情都变了。
一场小小的车祸,除了右手手臂骨折外,没造成其他伤害,能产生多大的压力?明显就是借口嘛!
魏栋想起之前在病房的那场“推心置腹”的对话,想起他让商商飏面对和贝谨尘之间相处的问题却被对方拒绝,瞬间了然地点了点头。
老大在为情所困,果然他没猜错。
贝瑾尘想到商飏车祸后莫名其妙的断联、疏远、言语、行为上的反反复复莫名其妙,似懂非懂地皱起了眉。
商隐真的不太对劲,不是他的错觉。
商飏被他们俩一动不动的目光盯得全身发毛,肌肉紧绷,觉得秘密差一点就要被两人发现时,贝瑾尘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僵持。他语气淡淡,道:“先回去吧,你还发着烧,得赶紧退烧。”
魏栋去取医生开的胃药,贝谨尘扶着商题回到病房里。护士抽了血去做血常规,又扎了留置针、挂上退烧的点滴才离开。
贝瑾尘替商飏掖好被子的角,瞥见他惨白的唇色,立在床边片刻,说了句“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下护士”就离开了病房。
商飏的压力到底来自哪里,贝瑾尘不是不想问,可问了商飏一定不会说实话,说不定还会加重他的病情。可能是当局者迷,他能感觉到商飏的反常,却没法看透他的想法。
贝瑾尘决定取捷径,去问魏栋。
魏栋提着三个纸袋的胃药和一份小米粥外卖,垂着眼帘,说:“你自己问他吧,我不好说。”
不好说,那就是知道为什么。贝瑾尘不逼他开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从病房到护士台,再到厕所隔间外,一步不落地紧紧跟着。
他跟了四个小时,当中商飏吃了药,喝了粥,吊完一瓶点滴,终于成功退烧睡着了。魏栋第三次被贝瑾尘堵在走廊公共卫生的门外时,终于开口了。
他慢条斯理地用抽纸擦净手上的水渍,轻轻一投扔进废纸篓里,语气不温不火:“你要是这么在乎老大,早干嘛去了?他生病了吐血了,你才发现你之前对他不够好了?”
“商题觉得我对他不够好?”贝瑾尘嘴角一抽,“他和你说的?”
商飏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宠贝瑾尘宠得没边了,要是有可以随意将人变大变小的超能力,说不定会把贝瑾尘变小装在玻璃罩里随身带着,一刻都不离开视线。可他现在是在为老大争排面,怎么能实话实说长他人威风呢?
魏栋对着镜子调整领带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又恢复了淡定,话音里阴阳怪气含量上升了不少:“他是没说,但他压力大到得胃溃疡了啊。还用说吗?”
“所以他宁愿胃溃疡,也不愿和我说他的真实感受?”布洛克皮鞋在空荡的卫生间发出“嗒嗒嗒”的急促回音,贝瑾尘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不住摇头,“他为什么不说,说了难道我会怎么样他吗?他简直莫名其妙!”
“可能你真的会,你不才踢过他?”洗手台前的魏栋转过身,笑得客气而疏离,“他刚出完车祸,现在又胃溃疡复发,你适可而止吧。”
卫生间的门发出“哐当”的响声,贝瑾尘独自站在原地,心里又气又慌。
气的是魏栋话里话外藏不住的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让商飏的状况变得这么糟;慌的是商飏的身体健康,胃溃疡可大可小,如果长期溃疡无法治愈,胃部细胞甚至有癌变的可能。
想着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冒了出来,他和商飏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因此产生隔阂,商飏一直不说是不想说还是对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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