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关气的不轻,完全没心思继续跟他们切磋,拿起剑头也不回离去。
“云关,你走慢些。”赵煜在后头跑,累死累活才追上他脚步:“唉,别气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然而孟云关气没消气之前,谁也不理睬,他瞥了赵煜一眼,抿唇不语,走的更快了。
岂有此理,卫瞒居然无视他的挑战!
一口气闷在胸口,没地儿撒,孟云关气得要死。
赵煜双手叉腰,累得气喘吁吁,他懒得追了,直接瘫坐在地上,拿出小金扇给自己扇风,孟云关很快没了踪影。
赵煜心道:算了,让他自己冷静吧。
孟云关这些坏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双亲已故,又是孟家留下的唯一嫡子,孟老家主对孙儿自是溺爱,导致这些年孟云关的脾性越发刁钻古怪。
孟云关整张脸上戾气横生,回到白虹峰后,戾气更重。
“云关,你怎么了?”
寇玄从门殿出来,见孟云关沉着脸,满脸都写着我很生气。
孟云关见到寇玄,戾气一下消了不少,他欲言又止,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说出去多丢脸,赵煜说得对,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任性妄为。
孟云关摇头:“我没事。”
见他不想说,寇玄只好作罢,温声道:“今晚下山有河神祭,没事的话,去看看。”
孟云关嗯了声,抬起头看着寇玄,问:“那今晚师尊会去吗?”
寇玄眉眼轻垂,话说的模棱两可:“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
孟云关摸不着头脑,那究竟去还是不去?
寇玄没给确切的回答,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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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云峰雾气氤氲,拂过翠林,几只秀挺仙鹤衔信飞来,盘桓在山前鸣叫,让巨擎天开门。
过了半晌,巨擎天才慢悠悠打开结界,仙鹤生气的啄了他一口,巨擎天吃痛从仙鹤嘴里接过信,见到熟悉的字迹,他会心一笑,阿瞒的剑有着落了。
送走仙鹤,巨擎天收拾好,准备踩准点去截卫瞒。
卫瞒去了太虚殿,殿门前只有做杂役的弟子。
内殿青烟袅袅,条案上油盏未满,卫瞒添了点油膏进去,太虚殿这些年就如那凋落的神庙,冷清不已。
今夜,清河镇有河神祭,门内弟子得到特赦,大多都下山去看热闹,在太虚殿待了半盏茶,卫瞒回到清冷寒碜的小舍,就见巨擎天徘徊等在门外。
不过今日,他略微有些不同,穿了身修者道袍,面目没那么圆润,身材变瘦了些,整个人透露出一抹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样,小施了个法诀,我这身造型还不错吧。”巨擎天神采奕奕说道。
卫瞒有些不习惯,摸了摸鼻尖:“掌门,你怎么来了。”
巨擎天说:“费了不少功夫,造剑的人已经找到了。”
卫瞒这才想起来,巨擎天说过要找人给她造一把好剑。
“走吧。”巨擎天眼底浅浅浮起笑意:“我也许久未见这位故人,下山叙叙旧。”
回到白虹峰,赵煜给自己整理好衣冠,手执金扇,闲庭信步回到小舍,这里就像帝王居住的行宫,雕梁画栋,高阁玉宇,满地铺砌着白玉石,典丽又奢侈。
赵家大业大,他爹送了不少东西来,在松山派吃喝不愁,再加上孟老家主对孙子的疼爱,孟云关和赵煜住的最好,吃的最好。
赵煜回去时,天色已浑暗,半边天落下帷幕,悬挂在门前六角灯盏已亮。
孟云关靠在回廊栏杆边,边擦拭剑,边开口:“回来了。”
赵煜笑嘻嘻,嘴里应了声,可喜可贺,这位小祖宗终于恢复正常。
半夜,月色铮亮,倒映在澄澈见底的莲花缸中,树影斑驳交错。
三更,天地灵气正浓郁,正是打坐的好时机,不过赵煜从不修炼,这个时辰应该用来做点别的事,他俯卧在床边,从玉枕下摸出本小画册,孜孜不倦翻阅起来,甚是入迷。
孟云关坐在床头,心里还惦记今早的事:“不行,我一定要让她好看,找个机会一定要揍她一顿!”
赵煜老早就想问了:“云关,你讨厌卫瞒什么啊?”
卫瞒这人就是个矛盾体,狂傲自负,又瞧不起人,有时候还心狠见死不救,唯一值得一说便是她一身卓绝天赋。
有时候赵煜都在想,上天到底公不公平。
孟云关闻言,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赵煜见他这样,心痒难耐,更加忍不住好奇:“说啊,为什么?”
孟云关别过头,目光看落到窗棱外,回廊檐边,铜铃轻晃,他很平静的说:“就是讨厌她,看她不顺眼。”最好一剑杀了她。
赵煜一下失去兴趣,撇起嘴:“这多无趣。”
“算了,不说这事。”赵煜合上小画册,盘起腿琢磨道:“云关,我听说今日山下有河神祭祀,不如我们也下山去玩玩。”
今夜一定有很多姑娘外出游玩,可以一饱眼福。
孟云关看赵煜双眸闪亮,他拿起剑说:“那走吧。”说不定下山还能见到师尊。
赵煜眉开眼笑,赶紧去换了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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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镇,汜水河畔,游人如织。
未出阁的姑娘都戴上轻纱,手腕系着小银铃,走起路来叮铃作响,煞是好听,每年清河镇都会举行河神祭,花灯如昼。
街上也有不少修道界的修士,剑铺和器材店人来人往。
巨擎天边走边指点:“那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下等劣品,没太多用。”
卫瞒点头,的确没用,太易碎,泡沫材质。
两人走到一处玉楼停下,巨擎天说:“到了,我们上去吧。”
卫瞒抬头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自己没看错,高楼上,一群云鬓金钗,红袖招摇,胭脂香粉四溢。
卫瞒看着巨擎天,这个胖子居然带她来风月花楼。
巨擎天掩嘴一咳,正经道:“我们是为了办正事才来。”
踏进门,卫瞒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玉珠为缀,红绡罗帐,处处透出奢/靡。
来到阁楼上,脂粉味淡了不少。
小楼栏边有张案几,上面放着不少琼浆仙酿,案几边坐着个男子,宽襟解带,有些不修边幅,只见他拿起玉壶,狂饮起来,嘴里不时嚷嚷:“好酒,好酒。”
巨擎天径直走过去,一把夺下玉壶:“你怎么喝上了。”
男子神色嫌弃:“你来的太慢。”
巨擎天没理他,四处找了找:“剑呢,带来没有。”
“我的规矩你还不知道。”男子打了个酒嗝,分不出是清醒还是醉了:“白玉金钱五分货,要看人才造剑,我从不给无名之人造剑。”
巨擎天咬牙,规矩真麻烦,随后他说:“阿瞒可是厉青的嫡传弟子。”
男子闻言,眼睛倏地亮起来,他招手让卫瞒过来:“竟然是他的嫡传弟子,来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小姑娘长什么样,不用说肯定乖巧可爱。”
卫瞒在不远处站着,脚没有移动半分,眼底疑惑,哪里看出她乖巧可爱,不应该是霸气威武吗?
巨擎天转身对卫瞒说:“他是你师尊旧友,也是我亲兄弟,按辈分他也算是你叔伯。”
卫瞒心里腹诽,巨擎天的同胞兄弟,怪不得,仔细看这人跟那胖子长得有七八分相似,长眉入鬓,双眸微扬,看上去就有几分轻佻之感。
现在她完全相信巨擎天说过的话,他年轻时还真是个美男。
巨金甲让卫瞒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号,修道界人称‘煅剑神手’。”
卫瞒摇头,老实说:“没听过。”原身顾着耀武扬威,对修道界很多事都一知半解。
巨擎天打断他的话:“明明是个煅剑骗子。”
巨金甲纠正道:“不是煅剑骗子,是煅剑神手。”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让谁。
巨金甲只好放弃,转头问卫瞒:“如何,小姑娘想要把怎样的剑?”
卫瞒回忆了一下,原身一直想要的剑,缓缓开口说:“上可见月寒,下可斩烛龙。”
巨金甲笑了笑:“有眼光,上见月寒,下斩烛龙,要造太烛剑,这红鲛鳞可难寻。”
说着,巨金甲将目光看向巨擎天,伸出手说:“哥,你得把松山派那块太基石给我。”
巨擎天瞪着他:“你小子狮子大张口。”那块石头可是松山派的基石,压在山下几百年,汲取了不少天地灵气,那可是松山派镇山之宝。
巨金甲觉得自己很无辜:“既然要煅造把好剑,材质一定要绝顶,以太基石为底材,方可造出神剑。”
“怎么样,给还是不给,就你一句话。”巨金甲摊开手。
巨擎天心一横,决定痛割至宝:“行,我改天给你。”
巨金甲笑眯眯说:“这就对了。”
巨擎天小声骂道:“你就是个骗子。”
造剑之事交涉的差不多,巨金甲酒也喝的差不多:“我还会在清河镇逗留几日,想要找我,老地方来。”
巨擎天让他赶紧滚。
巨金甲站起身,嬉皮笑脸说:“哥,我们少说也有几十年没见了,你居然巴不得我赶紧滚。”
巨擎天呸了声:“每次见你都没好事。”
巨金甲拿起外衫,“那我走了。”
“走,赶紧走。”巨擎天赶他下楼,嘴里碎碎念:“每次来都要敲诈我一笔,我容易吗!”
巨金甲停脚,说的理所当然:“你是我大哥,不敲诈你敲诈谁。”
巨擎天忍住想揍人的冲动,让他赶紧滚。
巨金甲踏出门,沿街走了一段路,他顿下脚步,转身问:“哥,这些年……你身体没有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巨擎天拍了拍胸脯:“你看我也没以前那么胖了。”
“嗯,也是。”巨金甲看了两眼,身影消失在街角。
巨擎天无声一叹,又回到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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