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高朋满座,金鼓喧阗,正是夜半春宵时。
卫瞒听言,上手一试,强烈的剑气轰鸣而出,瞬间震碎屋顶,直冲云霄,几乎破开乌云,直见月明。
三人仰头望去,只见一个巨洞悬挂上空,外面月色澄明。
房顶的瓦片,还在碎碎掉下,落了一地灰。
楼下传来女人的叫骂:“哪个不长眼死鬼,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给我滚下来!”
卫瞒放下剑,直勾勾看着他两,眼中意味明显,她一穷二白,没钱。
巨金甲转头,眼巴巴望着巨擎天,很明显他不想出钱。
巨擎天额头青筋直跳。
巨金甲摸了摸鼻尖,小声催促道:“哥,快去赔钱。”
巨擎天一口老血闷在胸前,两个白眼狼,都不是好东西,他堂堂一派掌门,居然要去处理如此丢脸的杂事,他脸往哪里放。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脸面可是维系着整个松山派的荣辱。”
巨擎天指着自己的脸说,大言不惭。
“这还不简单。”
卫瞒从袖里拿出一块布递给他,那还是上次去当贼留下的。
巨金甲撇起嘴:“遮住脸谁还认识你,哥,你快去吧。”
巨擎天忍辱负重,给自己戴上,反正做丢脸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巨金甲送他下楼,没一会儿去而复返。
卫瞒舒服靠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的巨洞,百无聊赖。
巨金甲走到她身旁,拿起剑,食指拂过剑身,刃片散出灵气,剑上布满细致的纹路,他眼中流光闪烁,顾自说道:“迄今为止,这是我锻造出最好的一柄剑,烛龙衔烛,金月辉映。”作为一名煅剑手,最大的成功就是淬炼一把好剑。
“但同那位大师比起,我还是自愧弗如。”巨金甲喟然一叹,修道界沧海一粟,从前的事都已经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中,不见踪影。
卫瞒闻言,一下坐起身,兴趣盎然:“居然有人比你还厉害,说说是谁。”
巨金甲笑了笑,顺势坐下:“这事不知是真是假,就当故事来听吧。”
百年前,那时魔族昌盛,修道界也是群英荟萃,仙门人才辈出,更是流传着一位煅剑神手,复姓公孙,名卓。
没人知他是何面目,据说为人个性孤僻,脾气还臭,但那双手却造出万千神剑,盛名流传千里,本应名垂青史,换来的却是一场灭门之灾。
六百年前,风云巨变,魔族举兵伐鬼族,一把魔剑横空出世。
同年,鬼族覆灭,魔族昌盛到极致。
那把饮血的魔剑,便是魔王衡元道的象征,他仅凭一剑,颠覆了整个鬼族。
五十年腥风血雨,三界动乱不安,人间再现地狱,到处都是成堆尸骨,哀鸿遍野。
但无人知,那把毁天灭地的魔剑出竟自公孙卓之手,他亲手造出了魔剑,换来的却是妻死族散。
那夜,卓阳城的雪下了一夜,公孙家几十具尸首都覆盖在雪下,关于魔剑的秘密,永远被埋藏在地下。
从此,公孙家的煅剑术销声匿迹,灭绝于世,后来魔王死后,魔族衰落,魔剑不知去向,世间再也没有魔剑的消息。
卫瞒骤然听到关于魔剑的线索,心砰砰直跳,距今已过去百年,魔剑现在身在何处,也许卓阳城是个契机。
这段隐晦的往事,不知巨金甲是如何知晓,但对她来说可至关重要。
心里记下此事,卫瞒有了新的打算。
巨金甲放下剑,对卫瞒说:“让剑认主吧。”
听完故事,卫瞒看着那把剑,认真思考起来,他日若是坠魔而去,这把剑不应随着她一起遭受唾骂。
松山派的万年根基都在里面,她就算再狗,也没想过把巨擎天的心血占为己有。
接受了这把剑,那就意味着肩上要承担起守护松山派的职责。
这把剑她不会认主,它永远属于松山派。
卫瞒收了剑,没认主的打算,巨金甲懒得管她,随她而去。
晨光熹微,卫瞒出了玉楼,背着新剑离去,不打扰他们两兄弟叙旧。
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寥寥。
许久未见,闭关修炼的小白书突然冒出:“主人,前方五百里有魔气!”
卫瞒闻言,恨不得赶紧飞过去抱大腿,她也感受到了,那股魔气很淡,淡到几乎快要消失。
她匆忙赶去,连人的模样都没看见,只见一个白衣人一剑下去,青年倒在血泊中,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半空血雾弥漫,寇玄立于半空,白衣上溅起一朵朵血花,俊逸的面容冷若冰霜,一反常态,宛若地狱无间修罗。
待到血雾散去,他一剑入地,单膝跪下,掩嘴咳嗽起来,指缝流下一缕殷红的血,动用真气又伤了根骨,脸上惨白的模样,仿佛病入膏肓。
虽然卫瞒觉得他装|逼挺成功的,但是她心里那个恨啊!
好不容易寻着个要坠魔的青年,一剑下去就哦豁了。
妈的!
卫瞒站在远处,暗恨恨看着寇玄。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从始至终,她一心向魔,并渴望继承魔剑,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一直支撑她,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动摇。
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应该做好与他们决裂的准备,仁慈只会让自己变得犹豫不决,卫瞒转身大步离去,心里默道:师叔,对不起了。
寇玄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持剑远去。
山脚下,松林成片,冬日枝桠成霜,一片雪白晶亮。
寇玄背靠树杆,深呼了口气,压住心中蠢蠢欲动的杀戮,他颤颤从袖口里拿出匕首,往那早已结疤的伤口刺去,疼痛袭来,屠魔欲|念消退下去。
他嗫嚅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雪上,额头布满汗珠,眼中尽是痛苦。
许久,寇玄放下衣袖,随即收敛起脸上的情绪,仿佛沉入死水中的石子,掀不起任何风浪,波澜不惊。
林中风声波动,雪扑簌簌落下,惊扰了在栖息的冬兽。
寇玄抬头看去,作为修道之人敏锐的直觉,他点足间离开地面,一跃到树干,藏身树后。
厉青寻着魔气而来,灰白的眼眸,神识四散,世间万物映入眼中。
刹那间风雪仿佛停住,两人视线对撞。
二十余年未见,师兄弟再见面,便是沉默。
寇玄也不打算藏着,他拂拂了衣袖,从树后容不迫出来,缓缓一笑打招呼:“师弟,好久不见。”
厉青一身寒气,眉头紧皱,眼中似有浓墨翻滚,陈述道:“你杀了他。”
寇玄后退了步,不由大笑起来,似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师弟,自古正邪不两立,他死在我手下,活该。”
“修者坠魔,心志不坚,早晚也是误入歧途,还不如趁早了断。”寇玄大义凛然,他抬起手中的剑,对准厉青。
“师弟,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寇玄淡淡开口:“你所信仰的道是歧路,错的。”
厉青抿唇,眉头紧蹙,神情严肃:“是错是对,不是你说了算。”
是非曲直苦难辩,自有日月道分明。
“是么。”寇玄轻声一笑,随即,话锋一转:“魔就是魔,他们本是大道修者,最后却心生邪念,他们罪大恶极,该死!除魔卫道是仙门的责任!”
厉青闻言,眨眼消失在原地,提剑刺去,灰白的眼眸仿佛露出情绪,怒道:“究竟是谁在执迷不悟!”
强势的剑气,迎面直来,寇玄本就有伤在身,根本躲不过。
他折翼落下,双腿跪在地上,吐了口血,染红了苍白的唇,嘲讽一笑:“那谁又知道?”
厉青踹了他一脚,走过去抓起他的领口,眼神冰冷:“我给过你无数机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
寇玄看着他,眼里一片死水:“师弟,已经晚了。”
厉青死死盯着他,最后松开手,一言不发离去。
松间风雪纷飞,寇玄慢慢站起身,撕心裂肺咳嗽起来,血滴答落下,红了一片地。
“你师弟真是狠心,下手真狠,那一脚下去,可要人命。”不远处传来的漫不经心声音,松上站着一个男人,双臂环剑。
寇玄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擦去嘴角的血渍,问他:“怎么才来。”
“事才处理完。”那人说。
寇玄闭口不语。
树上那人又道,语气甚是关心:“师兄弟背道而驰,这怕不是你心所愿吧。”
寇玄掩去眼中的情绪,处变不惊道:“那又如何。”前世仇怨就已经结下,今生又怎能回到原点,从头再来,对他来说为时已晚。
魔就是魔,他这一生,势必与魔血战到底,至死不休。
屠尽天下魔,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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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瞒回到松山派,小舍清冷了半月没人住,蒙了灰尘。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卫瞒随手捏了个除尘诀,没一会儿屋子焕然一新。
待了一会儿,卫瞒按捺不住闲暇的心,跑去了剑场。
十道剑场,依旧热闹,半月未见,看来师弟们都玩的很开心。
卫瞒背剑走来,黑着脸表示不满:“看来没有我,大家玩的挺开心。”
众弟子见卫瞒来了,原本开心的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妈的!
卫瞒那个狗东西回来!
半月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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