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姜雍容刚进自己的院落, 一个人影就扑进了她怀里。
“呜呜呜主子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能就那么扔下我和鲁嬷嬷我们早就说好永远在一起的啊呜呜呜”
思仪的眼眶红肿,显然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
是抱着这么个大宝贝,姜雍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回来了。
两人手牵手进了屋子。
室内的一切都打点得井井有条, 一切从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下人们新换了一拔, 齐齐向姜雍容行礼。
姜雍容挥了挥手打发她们下去了,拉着思仪坐下, 只见思仪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头上的发簪样式也十分新巧别致,手上还戴了支绿水莹莹的翡翠镯子。
姜雍容微微笑,“看来思仪老板娘的生意不错。”
“可不是主子给我选的地段又好,买卖又好, 到时候转手也能卖个好价钱呢。”思仪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仍牢牢地攥着姜雍容的袖子, 好像生怕她又飞了。
“既然生意好, 为什么要转手”
“主子回来了, 我当然要回主子身边啊。”思仪理所当然地道,“这些人都是新来的,主子不一定使得惯。再加上主子马上就要大婚了嘛, 不知有多少事情要忙呢。”
思仪说起这个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主子真的要当皇后了鲁嬷嬷要是知道了, 不晓得会有多高兴”
“思仪,你和嬷嬷现在已经很好,不必再跟我进宫了。”
思仪还沉浸在喜悦中, 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主子不要我们了”
视线便一下子落在跟着姜雍容一起进来的笛笛身上, 眼神开始变得十分委屈,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主子有了新人就不要旧人了”。
笛笛正在屋子里东摸摸, 西看看,对每一样东西都爱不释手,一回头就见思仪瞪着自己,那眼神不知怎地就有几分像家中大妇看着自家相公带回来的小妖精。
笛笛“”
姜雍容招手让笛笛过来,介绍两人认识,然后向思仪道“现如今的宫里很清静,有笛笛跟着我便够了。嬷嬷是年纪大了,我有心让她出来养老,不想让她再操劳。至于你,我有件要紧事只能交给你去办,别人我不放心。”
思仪的幽怨立即不见了,整个人也跟着坐正“主子你说。”
“我要你为我收集外头百姓们的消息,街市里的新鲜趣闻。你也不用刻意打探消息,听见的便记下告诉我便成了。”
思仪立刻激动了“我知道了,我是主子的暗探”
姜雍容微笑“可以这么说。”
思仪走后,笛笛道“这位姐姐挺好骗的。”
姜雍容看着思仪离去的方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夫子,你明明很喜欢这个姐姐,却不带着她”笛笛想了想道,“是不是当皇后挺危险的,宫里其实没那么清静”
姜雍容轻轻抚了抚笛笛的脸“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很麻烦,思仪心思单纯,留在我身边太危险了。只有像你这样的小滑头才受得住。不过,若是哪天你也受不住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会放你出宫,让你好好过日子。”
“哼,小瞧我。”笛笛嘻嘻笑,“皇宫是世上最富丽最有钱的地方,我才不走呢。”
姜雍容看着她脸上活泼泼的笑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皇宫确实是世上最富丽的地方,也同样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里是所有无形漩涡的中心。
这一年来,文林和宗亲们最得意的事情便是顺水推舟,给风长天罩上了一层光明菩萨的光环。
现在,他们最后悔的也是这件事。
若是没有光明菩萨,又哪里有什么灵台神女
但自己扳起的石头,当然还得自己砸下去,一切大局已定,光明菩萨和灵台神女要生生世世结为夫妇,这一世当然也不例外。文林和风家宗亲再也没有反对的借口。
不过,虽然不能反对,但他们可以拖延。
帝后大婚,前前后后花上年时间根本不为过,单是修缮宫殿就要花上一两年。
但这点小算盘当场就被风长天砸碎了,风长天放下话来“十天之内,爷要成婚”
文林还担着礼部尚书的职,一听这话差点没晕过去,“陛下,便是寻常百姓之家,婚姻大事也没有十天就办好的。”
“寻常百姓家有这么多人么有这么多钱么爷有人有钱,想把婚事办快些都做不到,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一祭出,大臣们都变色了。这个皇帝可是有跑路的前科,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跑一次。
最后文林等人表示下去再商议商议,实际上则是打算联合六部再请出风家皇室的几位老祖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让风长天收回成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北疆的贡使到了。
北疆新任都护邬世南上贡的可不是往年那些地方特产,而是北狄王和王子。
世所共知,风长天假托养病,实则是亲临战场,亲手活捉了北狄王父子,更是将数万北狄壮年男子迁进北疆修理河道。如此不世之功,让风长天的声威如日中天,文林等人的折子根本递不上去。
最后林鸣提议,或许可以找姜雍容商量商量。
林鸣在保皇派中处一个十分微妙特殊的地位。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保皇派,至少在文林等人眼中他对风家的忠诚远远不够。
但他的才干出众,人人有目共睹,利用风长天在百姓心中留下的震撼,将风长天包装成光明菩萨下降,正是出自林鸣的手笔。
因此文林等人对他的态度是没事的时候尽量不沾边,有事的时候便去把他拿来用一用。
这个建议立即遭到了文林等人的一致反对“陛下如此心急,还不都是那姜氏狐媚惑上闹上她比谁都急,只握她还嫌十天太长了”
林鸣道“如此,是下官思虑欠周详了。”
然后离了衙门就来到了思仪的胭脂铺子,托思仪送了一封信给姜雍容,约姜雍容出来一见。
思仪同他不熟,送信的时候将信将疑,没想到姜雍容立即便来了。
“臣见过娘娘。”就在胭脂铺的后院中,林鸣利落地行了礼,然后单刀直刀,开门见山,“臣收到了静姝的信。静姝说,娘娘已经在北疆开始推行新法了。”
姜雍容离开北疆的时候,傅静姝已经准备收拾行装,云游天下,这封信应该是先写好放在邬世南处,然后随这次贡使进京时一起带来的。
“算不上我的功劳,一应都是邬世南在操办。”
“若无娘娘,新法只能拘于镛城一城之内,不可能推行至整个北疆。”林鸣向来清冽的目光变得炙热,“静姝说娘娘有意在全天下推行,此话当真”
傅知年对林鸣来说亦师亦友,傅知年一生所学如果说还有传人的话,那一定是林鸣。
“是。”姜雍容迎着他的视线,“还请林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林鸣深深凝望姜雍容半晌,忽然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臣,愿为娘娘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隐隐有一片泪光。
“林大人请起。”姜雍容扶起他,“傅侯生前未尽之事,就由我们来完成吧。”
林鸣极力克制,眼眶还是红了,他后退一步,以袖掩面,两三息的功夫后,他放下衣袖,整个人已经镇定如常,只除了眼角还有一点点发红,“臣失态了。”
他为姜雍容带来了文林等人的消息,又说了风长天的十日之期。姜雍容哭笑不得,十天的帝后大婚,文林他们死都死不出来。
“我知道了。”姜雍容道,“我会跟他说的。”
林鸣离开的时候,思仪唤住他,取出一只小锦盒递到林鸣手里,笑道“喏,这是夫人最爱用的胭脂,新到的货,大人拿去给夫人用吧。”
林鸣下意识抬手想接过,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猛然顿住,“多谢掌柜好意,不必了。”
说完,停也不停,转身走了。
“哎这人可真是奇怪,以前隔三岔五就来我这里买胭脂的,我那时不知道他是主子的人,价钱收得高,赚了他不少钱,今儿想送他一盒,竟然送不出去。”
姜雍容看着林鸣快步而去的背影,心中一动。
他买胭脂,送的自然是宋颜。
宋颜曾经说过,随着他的忽起忽落,他待她也是忽冷忽热,让宋颜又是委屈,又是不解。
现在,姜雍容大概明白的原因了。
之前每一次林鸣被起复任用之时,都是他离新法最近的时刻,他知道它有多危险,知道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随时都会被卷进去,所以才会对宋颜刻意疏远。
“给我吧。”姜雍容道。
思仪便把胭脂递过来,有点好奇“这颜色红得很,主子平时不大用的。啊我知道了,主子要大婚,所以要用这个”
姜雍容微微笑,就当是认了。
思仪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主子,你别用这个,我另调膏子给你蒸一个,绝对是最好最纯的,比这个好”
她一面说,一面摆开各色材料,说干就干,同时嘴时不停,“主子怎么跟陛下说要进宫去吗大婚前有规矩不让未婚男女见面,家主大人肯定会拦着哦,要不要我托人给小丰子传话,让小丰子约陛下到这里来”
姜雍容心道,有什么规矩能拦得住风长天
她要跟他说什么,那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这天她回到姜家,晚上下人们放下帐子,纷纷退下。
她们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服侍大小姐的,虽然只是几天的功夫,已经能摸透大小姐的习惯。
大小姐睡得浅,身边不能留人,所以服侍大小姐睡下后,所有人都得退出去,屋子里一个人也不留。
所以她们永远不会知道,睡是浅的大小姐在帐子里根本没有合上眼睛,而在她们离开后不久,窗子就被无声地推开,一道修长人影熟门熟路,一跃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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