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芊芊依旧窝在净真的食指上,进屋便见一个精瘦的大眼男孩从后背紧紧抱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想必就是吴村长口中的张兄弟和他的儿子石头。
张兄弟被绑在一把木椅上,脸色透着不自然的胀红,双目无神,眼窝深陷,眼底泛青,大张着嘴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藏着灰的指甲狠狠掐着男孩暴露在外的手臂,眼看就要掐出血了。
这模样真像是中了邪,电视剧里的群演都是这样演的。
祝芊芊着急地回望着净真:快拦住他,抓破了皮肤,那毒素很可能会顺着血液传染小孩的。
吴村长帮忙按住一侧肩膀,抬头道:“净真法师,这就是张兄弟和他的儿子石头。”
净真点点头,开口道:“阿弥陀佛,请二位施主暂时回避。”
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开阿爹,面向净真深深地鞠了一躬,“有劳法师。”随后一步三回头地迈出房门。
破旧的木门被小心关好,屋子里光线有些暗,净真伸手一指,一道金光从指间掠出缓缓流入张兄弟的眉心,闹腾不止的张兄弟瞬间安静下来,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净真将佛珠放于袖中,点燃桌上的油灯。袖口里的祝芊芊使劲抻着脑袋,看见净真白净的手指半点不嫌弃地覆上已经晕透的血布。
祝芊芊瞧见那伤口都已经化脓感染了,虽然她现在没有嗅觉,却依然感觉到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净真伸平手掌虚搭在伤口上方转了一圈,口里念了道咒语,然后倏地往回一抓,丝丝缕缕地黑气从伤口处蔓延出来,随后净真蜷起右手中指轻轻一弹,黑气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祝芊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第一次看到没有任何特效的法术,简直帅呆了!
净真从墟鼎里拿出纱布,认真地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又施了一道净衣术,拿好佛珠,才推开房门。
石头飞快地跑回阿爹旁边,看看阿爹垂着的眼睛,又看了看包扎地整整齐齐地伤口,惊喜地问:“法师,我爹这就好了?”
净真点点头,眉眼间挂上几分温柔的笑意,“令尊半刻钟以后能醒,小施主按照大夫的药方煮药,按时清理伤口便可。”
祝芊芊莫名有些骄傲,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净真法师亲自走一趟,真有点大材小用。
石头高兴地望了望村长,听见村长对他道:“还不快谢过法师。”石头这才反应过来,双手合十,正经八板地鞠了躬,“谢谢法师。”抬起身,又十分有礼貌地转身去沏茶。
净真拦住石头,“不用麻烦,贫僧这就走了。”
吴村长欣慰地摸了摸胡子,跟在净真身后踏出门槛,“张兄弟的内人走得早,只留了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得亏石头这孩子十分孝顺,又懂事又乖巧,比我那只知道吃的不肖儿子强上百倍啊。”
小男孩跟在后面害羞地摸了摸脑袋,“村长严重了。对了,柏哥好了没有?”
吴村长叹了口气,气呼呼地道,“还在床榻上躺着呢,不如石头中用,小小年纪就能帮着你爹收麦子。”
小男孩笑笑,不知道该说啥,乖巧地闭了嘴。
听到此话的祝芊芊挑了挑眉:嗐,有钱多败儿,村长虽小,好歹也是个官。
净真踏出院门,转头对石头道:“小施主请回吧。”石头再次鞠了一躬。
净真望着石头关好院门,转身对吴村长道:“劳烦吴施主带贫僧去张施主受伤的晒场看一看。”
吴村长感激地道:“好好。”
许是张兄弟的病情得到控制,吴村长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路上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净真原本话就少,只偶尔回应一两句。
路过村南头的平沙河,吴村长望着上涨的河水叹了口气,“张兄弟最近家里真是不顺,前几日石头在这河里放鸭子,险些被河水冲走,幸亏村里的方书生路过捞了一把,结果方书生自己险些被水冲走了,还好村民赶过来一起将方书生薅了上来。说来也是福大命大,那方书生眼看着没气了,抬回家第二日又好了,好人有好报啊。”
祝芊芊惬意地窝在净真的食指上,跟着吴村长点点头:你也是好人,也会有福报。
拐过弯,吴村长指着前面一片晒场道:“前面就是了,张兄弟家的晒场就在这西南角。”
祝芊芊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晒场里大大小小地堆着很多麦垛,有刚刚从地里收回来的,有已经脱了麦粒的......
不少麦垛前还点着高高的油灯,晒得黝黑的精壮农夫正利落地往麻袋里装麦子,几个孩童跑来跑去地玩闹着,眼见着跑远了,旁边的农妇就喊了一嗓子:快回来,小心妖怪咬你们胳膊。
祝芊芊:......
父母对孩子的恐吓不管在什么年代都如出一辙啊。
吴村长领着净真到了地方,又指给他看,“张兄弟就是在这里受的伤,现在正是收麦子的旺季,家家户户的劳力晚上都会守在晒场。那晚一听到张兄弟的呼救声,大伙儿很快赶了过来,那畜生顿时就跑了个没影。不过这里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了,血迹已经被邻居帮忙清理干净了。”
净真点点头,双手合十,“天色不早了,施主请回吧,贫僧在这守着便可。”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马上就要黑透了,吴村长望了望晒场,知道净真法师不喜那些虚礼,也未多说,“有劳法师,那吴某先回了,待捉住那畜生,平沙村全村里人都要好好感谢法师。”
净真摇了摇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吴施主言重了。”
吴村长行了一礼,直接拜别了。
净真目送吴村长离开,转身回到他刚刚指过的地方,弯下腰身伸手扒拉了几下麦梗,覆上手掌探了探,又抬起身子,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麻袋铺好,盘腿坐下,闭目打坐。
祝芊芊真是干着急,她特别想知道净真刚刚的一番操作可有发现什么,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无奈地抬头望着夜空上的星星。
看着看着就觉得那闪闪亮亮的星星越落越近,甚至低到了眼前,祝芊芊眨了眨眼,这哪是什么星星呀,是漂亮的萤火虫......
她只在特效里看过萤火虫,好美好可爱啊!祝芊芊屏住呼吸,生怕将萤火虫吓走了。
萤火虫慢慢越聚越多,围绕着晒场飞来飞去。
有一只萤火虫还大胆地落在了净真的衣角上,距离祝芊芊只有一寸的距离.....
这是什么大型的浪漫时刻!
祝芊芊的心都要化了,美滋滋得欣赏着眼前的夜景,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月亮已经偏东了,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农夫的鼾声,旁的再没听到什么动静。祝芊芊有些焦灼,这样干等着能不能行?优秀的战士不应该主动出击吗?
月色下的帅和尚像是镀了一层柔光,直教人心跳加速。
祝芊芊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有时候帅也并不能当饭吃。祝芊芊扬天长叹,突然瞥见净真的眸子一睁,神情煞是严肃。
她瞬间跟着紧张起来,来了来了?没听到啊?在哪啊?祝芊芊觉得既紧张又刺激。
净真一挥衣袖,又闭目打坐了。
祝芊芊:......
一炷香后,祝芊芊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肢蹄扫过草丛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几声动物的低吠声,祝芊芊微闭着双眼,悄悄从眼缝里望去,瞬间头发都炸了!
太吓人了!
眼前出现的怪兽有野猪那么大,满头是血,眼如铜铃,上下四颗犬齿暴露在外,比平常犬齿长了两倍,明显已经妖化,口里流着黏腻的哈喇子,满身红毛,状似一只发了狂的妖狗!
只听那妖狗长吠一声,直直扑向净真。
啊啊啊啊啊——
祝芊芊敞开嗓子大声尖叫,吓到几乎魂不附珠了!
净真眼睛一睁,抬袖甩出一根闪着流光符文的法鞭,将妖狗困在了近在咫尺之地。
祝芊芊扶着胸口大喘粗气,净真你很棒,电视剧的表现手法用得溜溜啊!
那妖狗往回滚了几圈,趴在地上扭着脖子直接去咬法鞭,与符文撞得火花四溅,见不凑效,回头狠狠瞪了净真一眼,往侧边一扑,想袭击隔壁晒场里酣睡的农夫。
对啊,这边这么大动静,那些农夫怎么一个也没出现?祝芊芊正纳闷着,就见妖狗硕大的身躯被弹回地面......
祝芊芊抬头一看,头顶一丈高的地方赫然亮着结界,原来刚刚净真挥一挥衣袖,是设结界。
那妖狗见前进无门、后退无路,顿时发起了狂,四下横冲直撞,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祝芊芊望着妖狗发狂的模样,总觉得有个想法在脑海里打转,是什么来着?
净真将手上的佛珠往上一抛,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一道夺目的金光快速流入佛珠之内。
祝芊芊又疯了!她飘了,还发光了!
飘在半空中的祝芊芊看着四周十几颗有怀抱那么大的佛珠正熠熠生辉,吓得“嗷嗷”直叫。
这一叫,将净真叫愣了!
净真诧异地望着上方的佛珠:“谁?”
这就是“我就在你眼前你却视而不见”的经典场面啊。祝芊芊欲哭无泪,“我是你的佛珠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先收了这妖孽啊,吓死人了!”
虽然净真不明白佛珠为什么突然有了灵性,但其所言不差,手指一转将佛珠一收,环于妖狗四周将其困在原地。
祝芊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干呕两声,惊恐地喊道:“.....法师不要让我碰到这妖孽啊,太脏了,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净真抬了抬眼皮,视线又落回妖狗身上,念起咒语。
平常妖怪被这法便一捆必定疼得叫苦不迭,眼前这妖狗却不为所动,好似根本不惧怕疼痛,净真手指一转,又加上两成法力。
祝芊芊脑海中灵光一闪,这厮不是被妖化的狂犬吧!想到张兄弟的病症,心中更确认了几分,“法师,快!将这妖狗捆去河里,它或许怕水。”
净真只迟疑了片刻,收回佛珠,一手虚抓着法鞭腾空而起,几步飞至河流上空,伸手一甩,直接将妖狗扔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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