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似乎动了动,褚磊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但他此时没心思管这些,徒弟的事才最要紧。

    听到褚磊的话时,司凤心里一紧,他甚至想堵住耳朵,不听她接下来的话,他害怕她不要他,若是天下都以为他该除,祁玉会不会与天下人站在一起?

    他心里苦笑,要真是那样,那他也愿意把命给她。

    可她没有,她没有放弃他。

    他怎么值得呢?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容不得他,他也断不会让祁玉受这些委屈。

    她本该站在云端之上,这些在泥里挣扎的事,他去做就好了。

    要是祁玉知道他这么想,准得要骂他。

    她下界是为了谁?为了谁?

    “你了解他?”褚磊拍桌子,“你了解他什么?”

    “你知道他父母是谁?”

    “你知道他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你又知道离泽宫里多少妖怪?”

    他问的一句比一句刁钻,一句比一句铿锵。

    祁玉也不明白为什么褚磊这么激动,明明刚刚两人还在严肃的谈论妖该不该杀的问题。

    她觑了眼他的神色,见没有太过激愤,小声问了句,“那师父您在知道他是妖之前是看好他的吗?”

    褚磊哼了一声,闷了口茶,没说话。

    但是他傲娇的神色出卖了他。

    祁玉笑了笑,眼神往柜子那边瞥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又对褚磊道,“那您之前都看好他什么呀?”

    “你别说之前!”

    她自顾自接下去,“是不是觉得他人好,修为高,还对我好?”

    褚磊觉得这徒弟真是欠打!真是不知道那禹司凤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难道想娶了她回去气死自己的师父吗?

    祁玉赶紧斟了杯茶:“师父喝茶!”

    褚磊的视线落在窗外那棵桃树上,渐渐变得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你说树上那个鸟窝啊,是璇玑前几日刚堆上去的,说是这样每天早上就会有小鸟叫我起床。”

    不,那棵树上每天都聒噪极了。

    她甚至已经想到结桃子的时候鸟的样子了,一定比现在的褚磊还要激动万分。

    褚磊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接话!”

    不给她继续说的机会,他又道,“你可知你与他日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祁玉道:“还能是天下人刀剑相向?”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走这一步?”

    她呆愣片刻,为何,人间这般不容于妖?

    “我能护好他。”

    “你以为你敌得过天下人?”

    “敌得过。”

    她说的理所当然,毫不畏惧。褚磊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天下对她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护住禹司凤,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他立马又否决了自己。

    “你低估了修仙之人。”

    “师父,您也低估了我。”

    褚磊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

    祁玉没躲闪,与他对视,毫不相让。

    别的都好,但是司凤,她不能让,若是让了,下界这一趟便毫无意义,这些年来司凤受的苦也没了意义。

    褚磊叹口气,不再说话,起身向门外走去。

    开门时,他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影子拉在身后,显得有几分寂寥。

    “到底你们都长大了。”

    祁玉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他的徒弟,她是有能力护好司凤,护好自己,护好少阳的。

    她想让他别担心。

    可她如何开口呢?

    我是神君?

    她心里嘲讽似地嗤了一声。

    告诉他,然后这些年来发生的,全部推翻吗?

    她坐在桌前,垂着眼帘。

    窗外的鸟又开始叽叽喳喳。

    不知道什么时候,祁玉觉得面前的阳光被遮住了,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她抬头:“司凤?”她又扭头看了看柜子,哦,出来了。

    司凤摸了摸她的头,屈膝与她相对:“阿玉不必忧心,我等得起。”他笑了笑,没有丝毫阴霾,“褚掌门迟早会答应的。”

    祁玉闷闷地嗯了一声。

    司凤见她这样,忽然起身走到书桌前,从上面拿起张纸,递给了祁玉。

    果然,见了那张纸以后,她原本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涨红的脸色,眸子里写满了尴尬和羞赧。

    为什么他会看见这些?!

    她忽然反应过来,那时她趴在桌上看他的时候,他,他是不是就在看这些?她想了想自己当时的样子,准确无比地将两个字砸在自己头上——痴汉。

    祁玉头垂地越发低,恨不得到地上去。

    司凤勾唇,不难过了就好。

    他淡淡开口,“没想到阿玉是这般想的?”

    祁玉不说话,仿佛要把地面看穿个洞出来,别以为她没听出来他的调笑!

    司凤像是没见到她脸上的红色一样,压抑着唇边的笑意,“阿玉如此直接,我很欢喜,”他本想说两句将她的情绪提上来就算了,但见她这样,总忍不住便想多逗她几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双手撑着她伸手的桌面,一点点逼近她,“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他笑得开怀,眉目开阔,“果真如此?”

    祁玉憋着口气,“假的!”

    司凤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行吧行吧,真的真的!”

    司凤倒了杯茶,指尖磋磨着茶杯,半晌,对她道,“我师父便是我亲生父亲。”

    一开口就是炸弹,祁玉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

    她听到了什么?离泽宫密辛!我师父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是我亲爹,虽然主角是他男朋友,但是吃瓜的本能还是胜过了对男朋友的关心。

    “然后呢?”

    见她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期待,司凤只好道,“没有然后了,我来便是来跟你说这事的。”不过这么久一直都在谈别的罢了。

    祁玉嗯嗯点头。

    “他想复活母亲,便准备盗走点睛谷的石髓,故而这届簪花大会在点睛谷办,可后来又迟疑了,但是副宫主却领着人将石髓盗走了,来了个先斩后奏。”

    “那现在呢?”两个人岂不是要打起来?

    司凤猜到了她的想法,伸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没打起来,师父将宫主之位传位与我了。”

    祁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那你现在是离泽宫宫主?!”

    司凤颔首。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小银花却匆匆跑了过来。她此时真是庆幸极了,自己跟司凤还有血契的联系,知道他在哪里。

    “离泽宫出事了!”

    司凤一下子正了神色,也不追究她为什么径直跑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她吸了两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没那么气喘吁吁,累死累活的样子,她尽量捡着重要的说,“打起来了!老宫主和副宫主,老宫主已经被副宫主关起来了!”

    司凤一凛。

    他匆匆起身,敛眉沉声对小银花道:“我随你回去。”

    祁玉也要跟着,司凤道,“离泽宫内务,你去了会惹人非议,我能保护好自己,你无需太过担忧。”

    于是祁玉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原地。

    等他走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不隐身跟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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