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凤正看着祁玉写的字,她的字是大开大合的行草,笔锋遒劲有力,看似凌乱,实则暗藏锋芒。

    难得一见的好字,和她这人如出一辙,他眉眼愈发柔和,余光瞥到她正趴在桌上痴痴地望自己,忍不住便翘起了嘴角。

    祁玉因着他清清浅浅的笑,人越发的呆愣,他不笑时,她都能盯着他看好半晌,这一笑又给他添了风情,像是青松上映了霞光,让人见了便想藏起来,她更是移不开眼,那漆黑的眸子就跟生了根一样,除了司凤什么也看不见。

    他随手翻了翻,见到了篇不一样的。

    祁玉这时候还沉浸在他的美貌里不可自拔,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不同于那些张扬的字,而是有些秀气,占据了小半面纸,密密麻麻地皆是司凤二字。他嘴角的弧度一扬再扬。

    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

    司凤,好看。

    司凤,我的。

    在左下角处画了个胖乎乎的鸟,他无端便觉得,这鸟是他。

    就是丑了些。

    他弯着眉眼,继续看。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从不知心头可以这般甜,所有的褶皱都被这两句抚平,熨帖得厉害,只剩下柔软,他才知道,祁玉是这般想他,他在她心里是这样清风明月的存在。

    长久的涩意和爱意充斥着他的心脏,这纸在他手上似有千斤重,在司凤眼里,祁玉从来就是个天神,他只是个鸟妖,他不知前世不知来生,遇见祁玉的时候,他落魄极了,纵然后来学了法术,也成了修仙界人人向往的存在,但他还是不敢估量自己在祁玉眼里的分量。

    他害怕。

    她太远了。

    他们之间不止隔了千山万水。

    可这张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心意,那些他一点一点试探小心翼翼肯定的心意,如今跃然于纸上,一字一字印在他的心上。

    巨大的喜悦几乎要淹没他。

    祁玉还在呆呆地看着他。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长的这么好看。甚至于这人每一处都合乎自己的心思,他的双眸尤为闪亮,可眼尾的泪痣却恰到好处地将他的锋芒和少年气都藏了起来,剩下的都是孤高和清冷,他一点不像个提剑的修仙之人,倒像是个读圣贤书的书生,骨子里就带着傲气。

    一双眼明明有着湖光山色,可对上人的时候总是清波流月,平静又寒冷。

    连身上墨衫,衣摆处都绣着金线,仔仔细细雕了只金赤鸟。

    祁玉想到这里不由得就叹了口气,到底是离泽宫有钱,金赤鸟就得用金线,而少阳,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她又忍不住往下想,离泽宫到底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为什么他们那么有钱?

    他们是去抢劫了吗?

    祁玉甩甩脑袋,不能老想这些,再不济,也要假装少阳有钱,自己有钱,这样以后娶司凤的时候好歹还能造成一种有底气的假象。

    “在想什么?”

    司凤忽地凑近她,晶亮亮的眸子正对着她。

    祁玉下意识地屏气,而后猛地摇头,“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司凤看起来温柔极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需乱想,我有的,便都是你的。”

    祁玉:“!”

    她咽了口口水,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他袖口处的金线。

    司凤眼里全是笑意,就这么看着她。

    直到祁玉不好意思了,别开头,说了句,不,我什么也没想。

    见他明显不信,她又要解释,却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往自己这边来的,祁玉方出神识探了探——师父!

    这一探险些把她直接送走,她赶紧把司凤推进了衣柜里:“我师父来了,你先躲躲,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你一会儿千万别出声”

    她慌里慌张地,司凤握住了她的手,宽慰道,“别怕,我就在这里,不会被发现的。”

    祁玉点头,把他关进去就坐回了桌前,觉得自己干坐着也不太好,于是又把刚刚的茶拿出来继续煮。

    褚磊进门的时候便看到逆徒在煮茶。

    他脚下一绊,她还有心思煮茶!

    见他来,祁玉惊讶地抬头:“师父?”

    褚磊冷哼一声,坐在桌前,不料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自己珍藏的春茶,还是跟东方清奇那个老东西磨了许久才磨出来的茶,宝贝,及其的宝贝!

    他就说那天璇玑偷偷摸摸的在自己柜子面前干什么,现在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逆子!逆徒!

    他怒目而视:“逆徒!”

    祁玉赶紧接话:“师父教训的是。”

    褚磊一噎。

    他还能说什么,逆徒她都敢应,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迟早有一天让自己的女儿和徒弟气死。

    “你那修为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那一剑的厉害,褚磊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轻易地将当日在场所有人一举覆灭。

    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他这个徒弟,真正的深藏不露。

    祁玉乖乖将煮的茶奉上:“师父,您先喝茶。”

    春茶的清香飘进肺里,他肺里畅快了不少。

    “别搞这些投机取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话这么说,他还是诚实地接过茶抿了一口,小声地喟叹了一声。

    祁玉见他神色慢慢松下来,忙打着话机:“师父,不是我不说,此乃天机,但是您放心,我不会对修仙界造成威胁的。”只要你们不把司凤怎么样。

    褚磊把茶杯放下,板着脸看她:“我此前,从未问过你的来历——”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毕竟老祖宗托梦这样的事,没个根据。

    祁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在来少阳之前在何处?”

    “……”

    “你可是学了别派的法术?”

    “弟子既入了少阳,便不会偷师他派。”

    好半晌,褚磊问:“那一剑,你可能再使出来?”

    祁玉点头。

    他头疼地扶额,这定然不能让他人知道,否则她便是威胁。

    “日后便不要再用了。”

    祁玉点头:“弟子遵命。”

    褚磊有些诧异,她怎么也不反驳一下?平日里别人少给她一个鸡腿她不是都要吵吵嚷嚷好半天吗?

    她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既然修仙界将这一剑视为威胁,那我便不用了。”反正我也会别的。

    “有少阳在,有师父在,总不会亏了我就是了。”

    褚磊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她不答应,以后护不住她。

    “那我便对外说那是少阳秘法,你那日乃是情急之下凑巧使了出来,明白吗?”

    “弟子明白。”

    “那禹司凤也是妖,对吗?”

    祁玉腾地看向他。

    只这一反应,褚磊便知道,他是妖。他蹙眉,“他是妖,便不能与正道相同,此前你所提之事也不要再浪费心神了。”

    “师父,人妖究竟有何区别?”她不明白,万物既生,便有其依据,为何修仙界将妖视为邪物,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他是妖,是妖便该杀!”

    “是妖便该杀?”

    “他所做何事,人又所做何事?”

    她将杯中茶饮尽,淡淡开口,“无怪乎数千年来人间再无一人成仙。”

    褚磊修道开始便被师父教导着除魔卫道,近百年如此,根深蒂固。

    “你尚且年幼,不知险恶,是妖,便要除之,这乃是为了天下大义。”

    “若是有一妖居于山间,远离人市,只求安稳,也要杀了?”

    褚磊垂眸,握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

    祁玉叹了口气,“师父,我从来不觉得司凤是什么与我有关系,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喜欢的是他,不是他的身份,他是孤魂是天神亦或是人或妖,与我而言没有分别,是什么,都是他禹司凤。”

    “您不用再劝啦,我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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