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师手下当差吗?”
千户长哟一声,嗟叹,“这个人可有些来头,说在我手底下当差也不太妥当。他如今不唤做丁大宝,用了新名儿,叫丁颐海,原是前节度使李大人手底下千户的公子,他爹同我是一个官阶,李大人处死后,手底下的私养兵就被禁/军接手了,编入东大营和其他营房中。”他喝上口酒,辛辣入喉,“这孩子生的身强力壮,是个可栽培的好苗子。”
冯玄畅点点头,搁下酒盏子,“同我当年可比?”
“同你?”千户长摇摇头,“那如何比得?掌印十岁百步穿杨,十二岁打遍营房无敌手,十三岁的时候,西蕃王带勇士来衅,您赤手空拳就把十几个勇士全撂倒了,先帝为此还赏了您一柄梅花□□。您是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若不是冯家造此大变,又怎会……”
英雄落魄,不说也罢。
千户长拿起酒坛子猛喝两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世道。”
冯玄畅笑意吟吟,仿佛耳里听别人的故事,云淡风轻的。
他心疼允淑,别人说起他呢,到反应和允淑差不多,明明身世可怜,周围所有人都这样人为,偏他自己却并不如此觉着,可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人在嗟叹命运上,商量好一般的态度相同。
“难得今儿遇着老师都夸赞的少年郎,”他唤廷牧,“把人请过来,咱家同他比划比划。”
廷牧躬身,去营房请人。
丁颐海长相朴实,很懂礼数,廷牧如实告知他,“咱们掌印想同你比划拳脚。”他就换身打拳的衣裳过来,见了冯玄畅,先道一声九千岁,站在那里摆好了架势。
门面黝黑,是常年操练风吹日晒皴的,身量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惯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起身,打量一阵丁颐海,皱皱眉,这人虎背熊腰憨憨傻傻。
廷牧凑上来跟他咬耳朵,“没准儿大姑就这眼光,偏喜欢这样的类型呢?”
他太阳穴突突跳两跳,长成这样有点太为难人,若允淑喜欢的是这种类型,他觉得这辈子他约莫都没指望了。
“我觉得咱们可能有点误会允淑了。”他给廷牧表述自己的意见,说完点点头,赞同自己的想法。
廷牧急了,“可不是的,咱们太监身子,不自觉就往女人行为上靠拢,咱们自己觉不出来的,您看对面那位,高大魁梧,那是有安全感,女人呢,小鸟依人的,就喜欢伟岸些的男子。”
他琢磨琢磨,觉得有道理,看看廷牧,再看看丁颐海,小声说廷牧,“这么一比,廷牧你确然小鸟依人的。”
廷牧抬头,一脸羞愧。
瞧瞧他们家掌印,就会损他这个老实人,他为了谁呀,还不都是为了掌印大人的终身幸福么!
招谁惹谁了这是。
冯玄畅拍拍廷牧的肩膀,撩撩摆子,对丁颐海伸手做个请的姿势。
练家子动起手来,那跟女人绣花弹琴一样的好看,几招下去,丁颐海就被缚手别于背后,完全不够打的。
丁颐海半跪于地,喘着粗气,“九千岁好功夫,卑职本以为太监是伺候女人的人,女里女气的没力气一推就倒拿不出手,是卑职想错了,卑职输的心服口服。”
他松开丁颐海,拍拍手,“不成了,如今比不得以前,若是以前拿下你不过一招的事儿。”
丁颐海起身,恭恭敬敬的揖礼,“九千岁的身手还跟卑职客气什么,您让了卑职三招罢了。”
他笑,“不错,虽然功夫不济,心思到缜密,很不错。”
千户长起来打圆场,“颐海啊,你也不用觉得难过,冯掌印曾经是我的学生,刀枪剑戟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输给他一点都不丢人,能和他过招才是荣幸。”
丁颐海抱拳,“卑职知道,冯州牧嫡子,十三岁时一人打趴寻衅的西蕃勇士数十人,卑职自幼景仰的。”
冯玄畅问廷牧,“我不知道在别人眼中,我竟是这样英雄的人物?”
廷牧附和,“奴才也很敬仰您。”
他擦擦手,对千户长道:“老师,丁颐海咱家向您借一日,明儿这个时候把人给您送回来。”
千户长说成,他用人别说借一个,就是借他整个营房,也给。
让千户长给他们备了三匹千里马,三人连夜赶路。
丁颐海一路上半句话都不说,只跟着行路。
他略试探丁颐海,“我听说你原是李节度使营里的人,认识他家三姑娘李允淑的。”
丁颐海回说是,策马跟上他方便回话。
他夹紧马登,再问,“你爱慕三姑娘么?”
丁颐海说是,“自小就喜欢她,李家被抄家的时候我去打听过,说被流放宁苦了,我爹让我自保不许再去找她,派人把我看的死死的。掌印大人怎么问起这个?”
他说随便问问,“若是有人想要害她性命,你无意间把她害了当如何?”
丁颐海咬唇,“那不能够,谁问我关于她的事儿我都咬牙没说过。”
“哦?”他怀疑的侧望一眼丁颐海,“那你怎么同我说起?”
马背颠簸,丁颐海的眼中情绪一闪而过,“因为卑职相信您,不是相信冯掌印,是相信冯玄畅。”
这人倒是有意思了,相信冯玄畅。他没再继续问下去,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丁颐海是个可以信托的。
他说,“咱们现在去见李家三姑娘,见着人别管心里多高兴,都得压下去,别做什么越矩的事儿。再者,我知道言青和来找过你,我给你吃个定心丸,你不用理他,他如今已然被禁了足,若以后还敢做些对三姑娘不利的事儿,我自然叫他见不着这人间四季。”
丁颐海愕然,缓了半天才回个好。
夜色苍茫无边,道路空旷,寒鸦栖枝。
廷牧被他们远远甩在后边,猫头鹰的叫声透着诡异的笑,给他吓得后背冰凉,扬鞭子卖力追上来,他颇有些抱怨,“掌印,您好歹顾及顾及廷牧啊,我对您忠心不二的,这夜枭叫的人骨头凉。”
“荒郊野外,野禽多了,哪还能吃了你?别自己吓自己,杀人都不怕,怎地还怕这些鸟了?”
冯玄畅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枭鸣,给廷牧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又往冯玄畅靠过来。
允淑同秦艽睡在一处,猫头鹰就在头顶的树枝上睁着黄色的眼睛,时不时转动脑袋,一只田鼠从地上窜过,突然身子一轻,在猫头鹰嘴里毙命。
她发现了好玩意似的,把秦艽拍醒,“好姐姐,你快看,夜枭捕食田鼠,那嘴像勾子,霎时间就叼起来了。”
秦艽揉揉眼仔细分辨,“还真是,你眼睛真好用,晚上也能看清楚。”
允淑兴奋的紧,“枭入药,可入心经和肝经,滋阴补虚和截疟,也是味上好的药引子哩。”
“瞧瞧你这是入了迷了?怎么看见什么都可入药了?”秦艽嗔她。
这都仰赖秦艽白天给她的那本《疑难杂症古论》,什么乱七八糟的偏方都有,她都快看迷了,第一次知道除了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等医书之外的古医书,简直万物可入药,什么人指甲,发灰等等,平时觉得恶心的东西,居然有那么多用处。
她说以前生活在赤贫的地方,死了很多人,是疟疾,都不知道这些平时能得到的东西就可以医治,不然也不至于死那样多的人。
秦艽宽慰她,“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做医女时间久了,看惯了生死,生病的人就在你面前去了,你却无能为力,救不回来。”
她叹息,“这世上,人哪有不死的?还活着的时候,就别浪费了好时光罢了。”
夜深人静,众人围着捧篝火入眠,不远处是医官们和雍王在说话,他们在商议入了张掖地界儿就封城,遏制疫情往北扩散。
秦艽拉着她往那边去,“咱们坐角落里听听,到时候也知道哪里可去,哪里不可去。”
她说好,跟后边走,两人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窝着听。
雍王皱眉,在地图上戳着,表情严肃,“咱们不能引起骚乱,一切要以百姓为主,把张掖城分两片儿,东城设个点儿,西城设个点儿,把病患分开,需要治疗的,都送到东城各医馆,未染病的封西城里去,食物分开送,剩下诊治的事儿,就劳烦各位医官大人了。”
她小声问秦艽,“这是要封城?”
秦艽嗯一声,“来的时候,太医令同几个医官大人仔细查过,患病的百姓初期,必先头痛或骨节疼,传染非常快,通常一家之中一人出现症状,整个村子接二连三就会都出现这种情况,张掖以北,已经死了很多百姓了。”
允淑的心揪起来,不由得更担心起李允善。
她这正出着神,听见马蹄声,秦艽拍她,“诶,快看啊,是司礼监掌印冯大人!”
允淑恍然抬头,心里咯噔一下,蹭的站起来低头就跑,边跑边道:“好姐姐,若是有人找我,烦请告诉他没我这号人……”
她撒丫子跑的倒是快,还没跑多远呢,后边廷牧就喊她,“大姑。”
廷牧高兴的跟冯玄畅邀功,“掌印,您看啊,是允淑大姑,果然在这里不是?”
允淑后背发麻,躲在棵大树后边绞手帕子,正寻思着怎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