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里书声琅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姑娘们念的是什么?
潜伏在侧的男人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担任学堂老师的是最早跟方澄穆学习方块字的阿基琉斯。
阿基琉斯躺了个把月,总算挨过身上的毒瘾。他现在恢复了神智和气力,把偷听的男人们一个个丢到剧场里面去。
“学就光明正大地学,偷听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基琉斯学习中土文化上了头,连成语都能用。
姑娘们看着被拎小鸡似的丢进来的男人,忍不住偷笑。
阿基琉斯从前是个严谨的将军,当老师也是个严厉的老师,对待男男女女同样严厉。
他罚偷笑的姑娘们站起来:“国王陛下教导我们:‘在懂得道理的路上,大家有先有后。’走在前面的,要帮助后面的。你们已经走在前面,该帮助后面的同学。”
姑娘们更忍不住笑。她们可从没想过不可一世的男人还要她们帮助。
脱去奴隶的衣裳,再洗干净脏兮兮的脸,姑娘们本就十分可爱。再就着明亮的剧场的光,看起来就更加动人。
从前的贵族男子看不起女奴,只因他们看到的都是在阴暗的地下室和泥泞的羊圈里劳作的女人。
男子们的内心各自起了些躁动,鬼使神差地在学堂里听了一上午的课。
阿基琉斯兴冲冲地向国王报告他的教学成果:“今天有一半的男公民来听课。”
“很好。”方澄穆拍拍阿基琉斯的肩膀。
学堂除了教育,还能用来相亲。能叫大家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才有破冰的可能。
阿基琉斯有些担心:“我们信奉原始神真的好吗?宙斯会不会生气?”
宙斯的发家史就是一部血腥的父子相杀史。每一代新的主神都要将他们的父神打入塔尔塔洛斯深渊,每隔百年都要组织新神灵压制老神灵的反抗。谁要敢祭祀老神灵,准要触犯新主神的逆鳞。
方澄穆压根没想过掺和宙斯家的事情:“我没说过信奉原始神啊。”
阿基琉斯推敲着方澄穆教给他的《道德经》:“道是万物之母,宇宙之始。所有的一切都从道生发出来。这说的不就是原始神卡欧斯吗?”
方澄穆一愣:“你不要瞎解释误人子弟!”
可惜阿基琉斯的教诲已经深深扎根蓬莱国民众的心灵。大家都说他们信的卡欧斯。
组队侦查的男人们把消息带回村落,告诉领头的潘达罗斯。
“咱们的新国度准备供奉卡欧斯。女人们都学会了祭祀原始神的诗。”
潘达罗斯吓得从椅子上弹起:“他们真的敢信奉老神灵?”
其他男人们并不像潘达罗斯那么惊讶,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原始神也挺好的。他教导我们:‘就着柔和的月光,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一起翻滚’。真好。”
男人们课后身体力行,跟女同学躲在山腰的小树林,翻滚到天亮才回村。他们都觉得原始神的教诲特别受用。
潘达罗斯暴跳如雷:“岂有此理,这是要把我们推上毁灭的死路!”
他偷偷向从前的守护神阿波罗告状:
“荣耀加身的阿波罗,我向你控诉小蓬莱国王的罪行。
他推广卡欧斯的祭祀,
他代行远古神的复仇。
他要颠覆奥林匹斯的祭坛,
结束宙斯的统治。”
阿波罗半夜睡得正香,听到此言吓得从床上坐起。
他一点不担心宙斯的王座被推翻,只恐这等闲言碎语传到宙斯的耳朵里,又给方澄穆带来无尽的麻烦。
太阳神连夜赶到小蓬莱的天顶教训潘达罗斯:“不忠于国王的小人,你的嘴巴最好该封上!”
潘达罗斯真的再张不开嘴,骂人的声音一点发不出。
*
方澄穆也想骂人。他才刚把丘比特哄睡着,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一合,天上的太阳又上班开工了。
阳光爬进他的窗口,变成美发的阿波罗。
阿波罗看见方澄穆张开臂膀兴奋地叫道:“我亲爱的朋友,我万没想到你有了我的孩子。快让我看看他的模样。我定许他神灵的荣耀。”
方澄穆翻个白眼:“他是丘比特。”
阿波罗失望地说:“原来是小舅姥爷,没意思。”
方澄穆也是刚刚理清奥林匹斯家族的神谱。
原始神卡欧斯生出盖亚,盖亚生乌拉诺斯,乌拉诺斯生克罗诺斯,克罗诺斯生宙斯,宙斯再生阿波罗。传下来已有五代。
丘比特是盖亚祖奶奶的亲弟弟,比阿波罗的辈分自然大得多。
昨晚丘比特一夜没睡,小蓬莱的民众都在传他们信奉卡欧西,叫丘比特无比想念他的父亲。
从乌拉诺斯那代开始,弑父夺位的神灵已经禁止提起原始□□字。
太阳神想起潘达罗斯的控诉:“我的父亲并非善类。你若敢同旧神勾结,他定为你降下灾难的天雷。”
方澄穆被太阳晒得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他告诉阿波罗:“放心,我无意挑战你父王的权威。我只盼子民能和睦共处,喜结良缘,叫我的国度人丁兴旺。”
阿波罗稍稍放宽了心:“我能帮些什么忙吗?”
方澄穆狡黠地眨着眼:“你少在半夜驾临我的国土,那就是帮了大忙。”
当阿波罗的光芒扯掉黑夜的帷幕,不知后山林中多少男男女女匆匆撩起衣服走人。
*
狄奥尼索斯助力得多些。夜一深,酒神刮起一阵浓郁的酒香。在醉意的迷狂里,密林立马成为一众男女欢娱的场地。
酒神光看着别人欢娱,他的内心躁动不安。
他在方澄穆的屋外徘徊良久,他也要干些事才行。
方澄穆瞧见窗外傻站着的酒神,热情地招呼:“快快进来,咱们搞点刺激的。”
房间里点着盏昏暗的灯,丘比特睡到一半把被子踢开了。
方澄穆用被子把丘比特裹好挪到床里边,叫狄奥尼索斯在床边坐下。
酒神有些不淡定,指着丘比特:“他还睡着,我们就在这里做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小家伙有时装睡呢。”
方澄穆刮刮丘比特的小耳朵,丘比特不知真睡还是假睡,继续打着小呼噜。
狄奥尼索斯解开上杉:“来吧。”
“你很热?”
方澄穆取下挂在床头的伞,抛到空中转起来生风。
屋里一阵清凉。
酒神看着在头顶飞舞的伞,犹豫着到底是现在脱裤子,还是等方澄穆脱了他再脱。
来之前他该好好洗个澡的。
方澄穆起身朝书柜走去,给他取来一册书。
酒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姿势我都懂,不用学习了。”
“啊,原来你早干过这事。”
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酒神羞赧地点了点头。
方澄穆拍拍他赤着的胳膊:“早说嘛。有好主意要与人分享。我便不用绞尽脑汁想这些了。”
狄奥尼索斯坐立不安。他没想到方澄穆这么开放,比他这个向来放浪形骸的酒神还要开放。
他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习惯上边还是下边?”
“上边吧,上边宽敞舒服。”
狄奥尼索斯有些沮丧。
他也习惯上边。可不能两个人都在上边。
看来今夜他跟方澄穆是做不成了。他站起来把衣服一挂:“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下边的,给你找来。”
方澄穆摇头:“不用找了。下边就那几个地方。海滩边上,树林空地,还有个老山洞,都有点潮,不适合开摊。”
狄奥尼索斯:“……”
方澄穆到底说的是什么?
他把方澄穆手里的书册拿来一看,封面写的是“七夕乞巧”四个大字。
狄奥尼索斯没学过几个方块字,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七夕,就是七月初七。噢,好像你们不用这个历法。总之,就是三天后。这是个单身汉找对象的日子。”
“在我们家,女孩子们会拿着自己做好针线活儿向献给星星,希望她们能更加心灵手巧,将来找到好的夫君。这就叫乞巧。”
方澄穆打算着在七夕那天办个乞巧大会。
姑娘们把自个儿的家当拿出来秀一秀,汉子们到姑娘们的摊前逛一逛,眉来眼去的没准能促成几对情缘。
到后边组建家庭开枝散叶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狄奥尼索斯总算明白过来。
方澄穆说的上边下边,是说到底该在山脚还是山腰举办大会。
满肚子歪心思的酒神赶紧把衣服穿好系紧,庄重地问:“尊敬的主人,我愿为你的节庆效劳。那就定在山上办会吧。”
方澄穆特别犯愁:“可是姑娘们不肯叫男人踏足她们的村落,男人们也不肯上山。”
小蓬莱的男女间虽然私下相好授受,明面上还是泾渭分明的。
一群男人跟一群女人撞见时,男人们总会指指点点说哪个女人曾是我家的奴隶,到头来谁也不敢轻易对心仪的女子示好,免得当了兄弟家奴隶的丈夫。
姑娘们也讨厌被这样指指点点,不愿同男人堆待在一块儿。
狄奥尼索斯给方澄穆支招:“我们去请迷雾女神阿尔忒弥斯。她能叫人分不清贵贱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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